原来一切奥妙尽在石碑的背面。
石碑的底下是一个类似长方形的基面,其中一边被胡乱地削了一遍,不知道的人看过去以为这块石头本身就是如此的奇特。但是现在不一样,这些看似凌乱的凹陷处都被一个小小的机簧塞着,一头抵着石头,另一头被插入地下。土地凹陷的位置正好是石碑倾倒处与机簧卡扣的连结点,离连接点不远的坑里还有一条明显的脊线。这个机关看似简单,但是考校的制作者强大的计算能力。
刘彻还看不出来这些竹条布置的巧妙之处,但是经过系统的现代数学教学的叶昭深知其中难度有多大,只有测算出这个石块的重心位置之后,才能配置相应的机簧来抵消重力作用带来的倾覆。同时还要考虑到在受到足够的力道时让石块能够顺势倒下,只怕这机簧也是现场制作的吧。
叶昭自知以她的数学功底,想要做到这种事情应该是不可能了,单是测算石块的重心这门技术,她就已经还给不知多少年后的数学老师了。
但从这小小的机构里她也真切感受到了刘彻为何会对墨家,或者说百家如此忌惮。之前那个人只是墨家的一个小人物,却能如此精于计算,这样的人才流散若是能够为官一方必能造福百姓。但是现在却被民间势力发掘,笼络,不仅妨碍了国家队人才的吸收,反倒像现在这样平添了不少麻烦,刘彻怎能不嫌恶墨家呢。
叶昭让刘彻让开些空间,自己试着轻轻地推了推石块儿,确实是可以推动的。只要有足够大的力量落在石碑上,整块就会轰然倒地,原先的碑面会面朝天空,而石碑的背面则会落到早就挖好坑里,坑里的那条脊则刚好可以作为杠杆的支点,借由石碑整个前半部分的重量将底部翘起。然后之前那些人刻了字的那面就会彻底露出来。如此一来一切都会显得浑然天成,毫不造作。
试着推了两下之后,叶昭猛然跃起,一手按在石碑的最顶端,一人多高的巨大石块在经受了叶昭这一下恰到好处的推力之后,缓缓地向后倾斜过来。
刘彻以为叶昭一时手误,想要上前去扶,被叶昭当场拦下:“你不要命了!这么大的石头也是你这种小身板可以撑起来的?”
刘彻有些茫然地看着叶昭说:“你把它推到了……”
“推倒了就推倒了呗,我们等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看看他们到底在石头底下搞了什么花样吗?不推到这东西我们看个鬼啊?”
“所以你是故意的?那个机关怎么办?”
“那个机关啊,我不会做。”叶昭满不在乎地说,“我们也不用做。”
刘彻有些弄不懂叶昭到底是什么意思,问道:“那他们若是知道了有人看到过这个,岂不是会打草惊蛇?”
“那~如果是兔子看到的呢?”叶昭神秘地一笑:“你可听说过守株待兔的故事?”
“那是自然……”刘彻看了一眼翻倒在地上的巨石,顿时明白过来,“我知道了,你是想让兔子来做这个撞到石碑的人。”
“孺子可教也,学以致用,还不错哦。不过我们可以不必拘泥于是不是兔子。先看看他们写了什么吧。”
叶昭蹲在石碑前,满心期待地等刘彻点火,没想到刘彻取出一块石头开始敲打。叶昭问道:“火折子呢?”
刘彻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反问叶昭:“什么火折子?”
“你不知道吗?就是那种‘呼——’吹一下就会着火的那种东西。”说着叶昭还鼓起腮帮子示范了一下操作步骤。
“哦?还有如此神奇的东西?在宫里的时候,殿里都有长明灯,这种石头是出门的时候才会用来打火的,与你说的那个东西比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改天你一定要给我看看。”
叶昭那里有那种东西,只好陪笑,嘴上说自己记错了,那是人家变戏法来着,可是她心里苦啊。
刘彻花了好半天才把火点着,两人接着微弱的火光,凑带石碑跟前,发现那些人原来刻了几个字,不过显然也是后来处理过的,那几个字原本就写得歪歪扭扭,算不上书法,倒是被做成了石头天然的纹路一般,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两人借着微弱的火光,将石头的底部检查了一遍,确认总共只刻下了四个字:彘将亡汉。叶昭知道刘彻的小名叫刘彘,想不到会被人用在了这处,竟莫名地向笑:“这些人~为啥不直接写刘彻呢?‘彻’也行啊,写个‘彘’,哈哈哈哈……”
说着叶昭伸手逮住刘彻的两只耳朵,左右摇了摇,然后向上抬起,笑道:“哈哈,猪头。~嗯,你别说,这鼻子还真有点像的。”叶昭只顾着笑了,全然忘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抓着刘彻打趣,而那个名字也已经久不为人们所提及了。刘彻不知道叶昭是如何知道了自己的那个名字,原本被人用自己的小名调笑是一件没面子的事。此刻他却觉得如果摆出一副威严的姿态,似乎就是自己有些扫兴了,奈何他习惯了正襟危坐,仪容端庄,那张表情僵硬的脸实在配合不来。只好把叶昭的手拿了下来,说道:“别闹了,你就不怕他们一会儿回来?”
“有道理,那我们走吧!”说着叶昭就拽着刘彻想要回去,却发现自己那只手就像拽了只铁疙瘩。
叶昭转头看到昏暗的光线下,面色有些阴翳的刘彻说:“知道那个名字的人不多,除了那些长辈就只有府里几个管事的人。”
叶昭集中生智,觉得周亚夫既然和刘彻关系这么不一般,一定知道,就搬出来他的名头先来搪塞一下:“不要这么吓人好吧,我~也是听周老头说起的。”
“我并不是说你——唉~我的意思是,若是写的直接是‘彻’可能还不会太严重,百姓皆知这四个字所指何事,敬畏之心自然会让他们收敛一些。但是现在那些人以‘彘’代‘彻’,这么一来那些无知之人便只会以为是猪将亡汉,一传十,十传百,只怕一旦被有心人一揭破……”刘彻想到这里显然已经心底生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