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走进一处密林之后,一改方才的一往无前之势,说什么也不走了,左右扫着马尾,兀自寻了个灌木丛觅食去了,叶昭又觉得依着它的智商就这么进林子怕是有些不妥,也跟着去了。
叶昭心道:原来这家伙是饿了,居然把我带得这么远。可细细一想,那山下的植被不是长得更好吗?老头子上哪整的这么一匹又憨又笨的家伙?
坐在马背上,叶昭回望山林深处,不禁感慨:真不愧是自古以来就享有“人间第一福地”的终南山,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对这方天地还真是毫不吝啬。现在虽是天干物燥的秋天,但是日落西山后的山间已经开始有一层淡薄的雾气氤氲而起,颇有点《西游记》里美猴王醉酒蟠桃园的意境。
感叹之余,叶昭看到自己之前上来时走过的山道上有一伙人影影绰绰,匆匆而过。她以为又是当地的农民想趁着封山前的最后一天,在林子里打些野味备着,并没有放在心上。那伙人忙着上山,也没注意到灌木林里还有一个正准备回程的家伙。
但是还没等叶昭出灌木林子,就在山道上又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叶昭认识的人——太子刘彻。
在此时此地看到一个孤身上山的太子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叶昭的直觉告诉她这肯定是一个麻烦。很显然看他东张西望的样子一定知道前面有这么一伙人,那么那伙被当朝太子尾随的人想来也不是之前叶昭想的那般只是普通的民夫。回想起不久前的才发生过的“青楼事件”,叶昭下意识就想装作不认识他,擦肩而过就算了。
没想到,自己坐下的这头大黑马再一次没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径直朝着那位丰神俊朗的年轻人小跑了过去。一路上都保持着十分警惕的刘彻,在见到从林子里走出来的叶昭时,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他快步走上前来,很自然地牵过马儿,另一只手摩挲着它的脸颊。让叶昭奇怪的是这头憨货居然也会有这么懂事的时候。两只耳朵一摆一摆的,也不贴着脖子,完全没有一开始见到自己时那么“激动”。
叶昭无奈地撒开手里的缰绳,看到绳子恰好落进了刘彻手里。叶昭淡淡地说:“这家伙不听话,送你了。”
“不听话?”刘彻听到这三个字觉得有些好笑,也不接话,反而附在马儿旁边说:“黑风,你是不是欺负叶姑娘了?”
那匹马很不可气地打了个响鼻,龇着大白牙,似乎很不满刘彻说自己欺负叶昭,搞得好像被叶昭故意刁难了一般。
黑风?这家伙的名字?
“这头大蠢驴是你的马?”
叶昭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家伙会特意绕了一圈在这里吃草,然后现在又自己跑到刘彻怀里去,敢情它本来就是刘彻的马。
刘彻轻抚着柔顺的鬃毛,笑道:“叶姑娘真是有趣,驴便是驴,马便是马,再说我们黑风可还是匹万里挑一的千里马呢。”
连着两声“叶姑娘”,叶昭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还是男装才是,她皱了皱眉头,摸到了自己还挂在嘴角的两撇小胡子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刘彻笑着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黑风说:“叶姑娘如此聪慧想必应该不用我说了吧?”
“谢谢,不用了”叶昭此刻特别想抓那个老头子来问问,这太子的“宝马”怎么就会跑到了我的胯下?也难怪这头憨货绕着道儿也要走这遭,原来都是早有预谋的。亏得自己刚才还可怜这家伙跑了一路特地陪着来这种荒郊野外陪它觅食。
短暂的沉默后,刘彻试探性地问道:“想必叶姑娘一定是瞧见了刚才从这里过去的一伙人?”
“怎么?那些人得罪太子殿下您了?”
“话虽然不是这么说的,不过具体情况应该也差不多了。”刘彻一脸愁容,像极了当初在楼子里第一次见到自己时候的样子。
“那~殿下您就只能自求多福了。”说着叶昭就想朝黑风走去。
“叶姑娘不如随本宫一同去看个热闹。”
由不得叶昭分说,刘彻松开了手里的缰绳,然后一掌拍在黑风宽阔的脊背上。吃了痛的马儿一眨眼就跑没影了。这下,悠悠的山道只剩下了面带笑意的刘彻与风中凌乱的叶昭二人。
“太子殿下说的是,叶昭也不忍看着殿下孤身涉险。”虽然这话说得好听,但是谁都知道有些违心了,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两人远远得缀在那些人的身后,跟着他们东绕西拐地兜到了一处开阔地。那里有一块显眼的巨石躺在空地中央的位置。这块一人多高的大石头,造型也颇为奇特,上尖下方,宛若一块天然的石碑,光洁的表面在月光下闪着微弱的荧光,瑰丽异常。空地周边的桦树都长得极为高大,挡住叶昭二人的身形绰绰有余。两人就靠着树阴的掩护,躲在了这些人的身后远远地观望着。
前头那伙人分作两股,分工明确,其中一股围在一处也看不出在干什么。而另一股则围着那块奇异的巨石打转,手上还拿着不少工具。因为都是叶昭没见过这些家伙事儿,便问刘彻:“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刘彻说:“右边的那些人离得有些远,光线也不好,我看不出来,不过左边那些人,看他们手里的工具应该是专门用来刻石的。”
“刻石?你是说写碑文吗?”
两人看着中央的巨石,都明白过来自己将会看到什么。刘彻是因为这么多年在各方权力的倾轧下,已经或多或少了解了各种套路。而叶昭则是——电视剧看多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刘彻似乎是认同了叶昭的猜测说:“碑文的话确实也有可能,只是那样会不会太刻意了。他们特意去寻了这么一块巧夺天工的奇石,若是人为地去刻上些字样,破坏了石材原本的神秘感,有心人一眼便可看出,那岂不是有画蛇添足之嫌?”
“有道理,再看看吧。”叶昭其实已经没什么兴致了,要知道自己被黑风带出来后,片刻不停,到现在晚饭还没吃。不过看得出来刘彻还很在意这种事情,也不好扫了他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