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悦从当夜醒来未曾同她们说过一句话,混乱的思绪使她无法安定。
她意识到再没有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不可随便开口说话,不能说,不能问。
可是,她在哪里?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她现在是谁?若是言行举止出了什么纰漏,指不定招来什么祸端,巫蛊之术,皇宫这种地方最是见不得,谁又会信她胡言乱语。
霍金都说过,时间可以旅行,她只不过是比科技多翻了几页。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专家能够解说的叫科学,不能解释的叫鬼神,灵魂回到过去,淡定,游悦是见过市面的人,没有出现在死牢里面已经是恩赐了,不能慌张,游悦暗自思量。
“有劳了,那我就姑且送送安太医,替我们家娘娘表示感谢。”
“春华姑娘留步,好生照顾娘娘才是,全是小的职责所在。”然后作了一个揖提上衣箱回头看了一眼游悦,眼色复杂,却还是离开了。
游悦方才头脑里面一片浆糊,也没来得及细看那人,也算是衣冠楚楚,模样尚好,有固定收入,吃皇酿,受人敬仰,若是在现代,可是难得的万里挑一的夫婿。
不过那两个小丫鬟对那人影响倒不是好,“宫里太医也是如此,娘娘都醒了两日了,现在才派人来。”
“算了,能来就不错了。”
……
看来游悦眼前的身份,并不十分受用。
“别乱说话,宫里最忌讳背后议论。”春华一句稍显严厉的话让她们噤了音。
过了两日,游悦在这些人的侍奉下养了些精神,身体大概是恢复一些。
“春华,”游悦之前听那另外二人常唤她春华姐,叫她春华应该是没错了,“外面阳光正好,替我梳妆吧,姑且出去走走。”
“喏,娘娘。”
她清醒以后叫的第一声便是“春华”,身体还是微微颤抖,声音在空气中隐隐打颤,仿佛吐出的每吐一个字,都在等监考老师打分一样。
她用余光撇过春华,也小心翼翼地扑捉到她那眼里的丝丝惊讶,难道她平日不是这种作风?游悦已经用到自己的所见所学,尽量表现出一个大家闺秀应该有的模样,沉稳又不做作,让一切看起来尽量自然。
“我躺在床上昏迷,有多久了?”
“回娘娘,有三天了。”
三天?那我之前遭遇了什么?我是不是错过了一个假装失忆的好机会,毕竟,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失忆,对。
“那我,我是如何昏迷的,为什么我什么也记不起了?”她的声音依然压地很轻,仿佛没多说一句话就会去死掉了一样。
“都是春华的错,是春华没照顾好娘娘,前些日子,娘娘说去院子里走走,结果太阳太烈,娘娘身体本就虚弱,未曾想竟导致娘娘中暑,发现的时候娘娘已经昏死过去,都是春华的错,还请娘娘责罚。”
春华伏在地上,一时间倒是让游悦措不及防,只顾着安慰春华,却没有注意到春华答话之前的神色变化。
因为中暑便失忆,似乎不太合情理,看来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按照以往的套路,嫁入皇室的应该都是一些有背景的,这种人家中的小姐都应该有些个贴身丫鬟,她们的命运与主人连成一体,这应该是最忠心的,方才看这春华,倒是有几分真情在。
“你,跟随我多久了?”
“回娘娘,大概是一年又三个月。”
游悦的幻象似乎破灭了,挑弄在手心的流苏顿了顿,“那我进宫多久了?”
“嗯,应该三年有余了。”
“三年,那之前跟随我入宫的,我是说之前照顾我的贴身宫女在什么地方?”游悦把声音压得很低,手里玩弄发钗,问话若有若无,因为她毕竟不知道以前在书上看的那种套路管不管用,若是没有根本就没有贴身丫鬟一事,她这话就问得莫明其妙了。
“娘娘说的是清水吧,她之前因为娘娘……因为她自己不懂宫中礼数,已经被发配到浣衣房去了。”
原来书中也不全是胡诌乱造,她也不敢再随便追问下去,“不懂宫中礼数”,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怎么说也是娘娘的亲信,这六个字怕是用得稍重些。
或许游悦宫斗戏看多了,有点多虑的意味,是敌是友,她确实分不清。
她又避开些重口味的,粗略捡了些不会暴露智商的问题,轻描淡写的提了几句。然后扑捉到春华眼里丝丝异样,才发觉自己的问话有些多了。
透过古铜色的方镜,她这才回过神来,镜子之中的女子,相貌离自己竟是如此神似,只不过养在深闺的女子,双眸更加澄澈,如同黑夜里闪烁的星光,幽暗而深邃。
皮肤水嫩白皙,秀发乌黑浓密,顺着白色里衣散落在肩上,莫过于出水芙蓉,无从雕饰。
或许是一直病故的缘由,整个人又稍显消瘦,面色没有一点血丝,即使如此,依然可以看出那种东方特有的古典美,美的如痴如醉。
她看着眼前的双手,手指白嫩修长,哪里还是那个可上九天摘月,下五洋捉鳖的游悦?
屋外才两个侍女,连一个公公都没有,这不应该是一个受待见的妃子的处境,这也正是映了后宫深似海的传言,就好像历史上的王昭君,即使有倾城之貌,却三年不得皇帝召见,若没有靠山,怕是要老死宫中。
连续几日,虽说没有什么山珍海味,鲍鱼燕窝,却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游悦哪里是坐以待毙的主,几次都趁着半夜跑到緣香苑外面,不过皇宫戒备森严,她也没摸清楚什么门路。
所以日子每过一天,她便焦虑一分,她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恐慌。不能随便说,不能随便问,来了几日,她连自己是何种身份都不清楚。
近日来,她好鱼好肉一顿都没落下,就连两个丫鬟都说娘娘胃口好些了,不过她却感觉身体还是一如既往地差,浑身没有什么气力,面色又寡淡了三分,这样她又如何使出劲来,别说翻院爬墙,就连走路都没什么力气,这身体,用得不是很得心应手。
原本打算晚上夜探宫闱,眼下就只有白天靠着记忆力了。想到这里,她便唤了一声春华,见没有人应答,便唤了屋外的侍女小翠,说要出去走动走动。
小翠开始也是有些疑虑,不过游悦说,她一个人也是要去的。小翠不好推辞,由此也看来,春华这姑娘,在这里是有些辈分的。相反,若是她与游悦不是同一条船上,那游悦就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