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一群穿着正统官服的士兵,正催促另外一些光膀子的大汉挖在一片荒野里挖一个天坑,为首的正是当朝二品大员卓决,和跟随他的党羽。
天坑的不远处是成百上千被绑着、捆着手脚束缚的乞丐一样的人。
看这些人衣衫破烂,面色苍白,活人和死人杂在一起,像是感染了什么瘟疫,又像是从二战场上捞出的活人,景象并不好看。如同打开了地狱之门,里面爬出了瘦骨嶙峋的尸体。若不是发出痛苦的低吟声,都不大可以断定他们尚有生命。
一个蓬头垢面的妇女怀里的小孩子饿得哭了出来,她的母亲的气息也微弱地很,旁边还躺着一个死了的男人,嘴唇干裂,脸色发紫,似乎还有苍蝇飞过。
天气炎热,一个官兵似乎被女孩的哭声弄地异常很烦躁,过来狠狠地抽了两鞭子,还勒起嘴脸哫了一脸口水,骂道,“都他妈别吭声,谁摊上你们谁倒霉。”
两道鞭痕都重重落在女孩母亲的背上,声音脆响惹得周围的呻吟都禁了音。
女人努力把孩子护在身前,有气无力地安慰她别怕。
大洲国历三百二十四年,以商榷城为中心的第十三州达棘州遭遇百年地质灾害,卓决授命前去赈灾,却与手下中饱私囊,本想到达棘州地处偏远,哪知达棘州地震夹杂洪水,百姓得不到救治,死伤无数,引起了成片的瘟疫。
疫情得不到控制反而往州边延绵,风声传到天子处,皇帝震怒,派私人调查。
卓决得到消息,所以一定要在皇宫里来人之前,将这些堆积成山的祸患处理掉。
从商榷城到达棘州,最快的速度都要七天,所以才命人挖了一个万人坑,将所有逃出的难民抓回来,活埋在荒无人烟的荒山。
新皇登基三年,杀伐果断,冷酷无情,他若是被逮到,必是诛九族的大罪。
唯有这样,尚有一丝机会。
就在这时,从三百米开外突然冒出一支金色的箭,穿过丛林和周遭的人,直直地逼近卓决,“咻”地一声,穿过他的眉心,“皇……”
嘴里的话还没吐出来,神情惊恐万分,眼珠子似要掉出来一般,“啪”地一声,从马背上掉落了下来。
周围跟随的官员无不大惊失色,就连一直保护他的贴身侍从,也迟钝地颤抖地拔出佩剑。
“卓大人……”众人惊呼。
下一秒,后方八百米开外迎来了一片滚滚铁骑,赫然地穿过了方才射箭的男子,一身黑色的玄衣,发带飘在暴风中,他的神色冷然,看不清此刻的心境。
赫连长生,大洲朝第一百零八任皇帝。
站他旁边的身着淡黑色衣着的男子,是他的亲信——杨浩,也是一品带刀侍卫。其祖上三代,都是镇守边关的大将。他的父亲死后,先皇便把他留在太子身边,一直到三年前太子赫连长生继位。
大洲国历三百二十四年八月六日,当朝二品大员卓决,卒。
他亲自教人挖的大坑,埋葬了卓家上下五十四口人,连同牵连的官员,一共一百三十四人,皆是死相惨淡,万人唾弃。
消息很快传到商榷城,官员内部人心惶惶,唯恐下一个大刀落到自己头上。
凤阳宫内,张丞相面色凝重,“皇上不是一直在宫里,怎么短短几天不见,他就出现在千里之外的荒州?”
一个面容娇丽的女人脸色也不是很好,似乎对此事也是意料之外,“我也不知道,魏明那个看门狗怎么也养不熟,我连续去了几次,他都以陛下政务繁忙回绝,没想到陛下早就离开了皇宫。”
说话的女人正是张丞相的滴长女——张于莹,封号皇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
“那现在这么办?难道这件事同父亲有关系?”
“关系?他做的事我倒是略知一二,顶多是知情不报,不过他的死,倒是给我额头上悬了一把刀。先不说了,于莹啊,你一定要先在宫里立足,最好早日替陛下诞下子嗣,否则,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张国忠站起身来,快速离去。
第六日,第四州八百里之外,归途中依然可以看到零星的灾民。不远处是汴州城的边界,所有灾民被驻守的官兵挡在了入口。
主仆二人放缓了速度,跟着一位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的老人,“敢问这位老人家,可是从而来?”
因为他面对着老人家,看不到容貌,不过听声音是一个不一般的年轻人,而另外一位年轻人手握长剑,跟在后面。虽然年轻人很有礼貌,不过老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要答话的意思,拄着拐杖向前走了。
“除了达棘州还能是哪里?”答话的是一个看似强壮的青年人,不过看他穿得破破烂烂背后还背着一个小女孩,就知道他们的情况也不乐观。
“据在下所知,当今圣上已经派了粮草官前去赈济,为何四处还有灾民涌向商榷?”
“哼,粮草官?”男子一脸不屑,“从商州派粮草官还不如直接给那些当官的送银票,这些贪官,打着老板姓的旗号中饱私囊,每经过一个地方粮食就得少一大半,要怪就怪皇帝老儿太年轻,不识贪官污吏,不然谁愿意背井离乡。”
“住口,你可知辱骂当今圣上是诛灭九族的死罪?”男子背后的侍卫立刻训斥到。
“呸,还诛灭九族,一路上风餐露宿,相邻州城都不愿接纳我们,死的死,病的病,我们一家五口,还剩我们父女二人,还有什么可怕的?自古以来都是,有钱的孝敬当官的,回来压榨穷苦的,当官的又去讨好皇帝老儿,到头来可怜的都是老百姓。”
说完这人便不屑地走了,侍从还想要上去理论一番,问话的一伸手,示意作罢。
“公子?”
“算了,我们还是先回去。”
二人上马,入关的时候侍从掏出了令牌一类的物件,大门便开了,一路风尘仆仆,一直到皇城商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