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朗和陆煜城一人搬起一块石头,向不同的两个方向丢出去,许久也没有感受到地面的震颤。
竟然没反应?学聪明了?不对,地面在震动,或者说是一直持续着微小的震动,使得他们没能第一时间察觉。
“糟了,快跑!”施朗发声的同时,震动也变得剧烈起来,整片地面由一个中心点开始塌陷,杂草,树木,石碑,随着泥土一起落入巨大坑洞,塌陷的范围不断扩大,两条巨型蚯蚓在残骸中穿梭翻滚,让地面陷落得更深。
“煜城!施朗!”怎么会这样!冉青冲到坑洞边,可是入目的只有残枝断石,完全不见人影,反倒是依然昏睡在石头上的林满还在那里睡着。
地面持续不断的震动着,冉青咬紧牙关转身返回墓碑附近,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就这样结束,他不相信那个男人会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尽管棺木里的只是一具冰冷尸体的赝品。
“冉青,到这边来!”
施朗的声音竟然从身后传来,冉青循声看过去,巨大的剪刀钳住高大的树干,刀刃深深陷入木头里,陆煜城也正狼狈的坐在剪刀上喘着粗气。
没事就好,既然如此,也没什么需要分心的事了。不再理会身后的叫喊声,冉青目不转睛的盯着不断塌陷的地面,坑洞边界已经近在眼前,两条蚯蚓锲而不舍的挖掘着地下的土壤,不断增加塌陷范围。
终于,战火蔓延到脚下,手中扶着的石碑逐渐倾斜,随后落入坑中,墓穴碎裂,黑色棺木翻倒,女孩的尸体翻滚出来,冉青迅速拉住尸体的手臂,阻止尸体随着棺木坠落。
“你连你的女儿都要杀吗?”
冉青扯着嗓子向坑洞里的蚯蚓大喊,他知道,蚯蚓是听不到声音的,但是直觉告诉他,有些词句,对方可以感知到。只要这怪物的本体还是人,只要这里并非现实,奇迹就有可能会出现。
事实也的确如此,塌陷骤然停止,冉青趴在坑边,手拉着女孩的尸体,震惊于眼前一幕,两条巨大蚯蚓缠绕在一起,逐渐融合化为人形,正是那个撑着黑伞的男人,只是手臂上留下的弹孔还在冒血。
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冉青轻声阻止,“你们别过来。”
男人立于坑底,抬起头茫然的望着趴在坑边的一人一尸,口中低喃,“我都……做了什么?”
“你杀了人。”冉青陈述着。
“我没想杀她,真的没有……”男人痛苦的抱着头,完全无法接受自己所做的一切,对于刚刚发生的,他清楚记得每一个细节,也正因记得,才会如此痛苦,“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我快拉不住了,可不可以上来帮帮我。”孩子的尸体很轻,并不会很辛苦,他完全可以自己把尸体拉回地面,但他必须这么说,他需要给对方一个台阶,这是在学习审讯方法的时候总结的经验,可以有效让对方放松警惕拉近距离。
男人听话的变回蚯蚓,从坑壁钻入回到地面,维持着这个形态将冉青和女儿的尸体一同卷起,放置在安全地带,这才重新回归人形。
冉青温柔的抱起女孩的尸体,郑重交还给男人,“你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当然,我不是指这个墓园的名字,你应该也发现了,我们是突然跑到这里来的。”
“突然吗?好像是,我记得我应该在小妮出事的地方祭奠。”爱怜的抱着女儿的尸体,在皮开肉绽的额头上落下留恋的轻吻,男人压抑着哭泣的冲动开口说,“我恨我自己没有照顾好她,我也恨那些明明看到她独自跑到马路中间,却袖手旁观的人们,但是……我真的没想杀人,从没想过!”
“那就解除这个阁让我们离开。”施朗把玩着手中的剪刀,状似不经意的揽过冉青的肩膀护在身后,“像你这样假装示弱然后突发袭击的阁主我见多了,如果你是真心不想杀人,就可以解开这个阁。”
“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下施朗倒是有些不知该怎么继续话题,他还真没跟第一次无意识中展开阁的阁主打过交道,现在想解释都不知该从何说起,“好吧,总之你现在静下心来,尝试在心中想象回到现实世界。”
相较执着于回到现实的施朗,冉青更加关注那些似懂非懂的关键词,“阁是什么东西?”
“宝贝儿,我上次就和你说过了,出去之后你会全都忘光,解释也是白费力气。”施朗重重拍了拍冉青的背,警告意味甚浓,“还是那句话,如果离开这里你还能记得一切,我就给你解释清楚,至于这位……”
施朗打量着皱起眉头冥思苦想的男人,突兀的抛出一个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你想知道女儿真正的死因吗?只要你让我们回到现实,我就告诉你真相。”
执念,是如此可怕的精神力量,只一瞬间,天崩地裂,景物碎裂成片,飘然飞散到空中——终于回来了。
刺耳的鸣笛声吵得冉青皱起眉头,拉开已经处于暴怒边缘的司机,冉青好声哄劝,“别急别急,我去问问怎么回事。”说着转身吩咐林满,“你帮我疏导一下后面的车辆,让他们直接绕路。”
“快叫救护车!”不远处的店铺爆出惊恐的叫喊,店员匆忙跑到店门外焦急的拨打着急救电话,紧接着,车流中也出现骚乱,一辆红色轿车里,司机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尖叫声此起彼伏,场面霎时混乱得难以掌控。
正当他不知先去查看哪一边好,身后响起的温柔声线如同救世主一般让冉青松了口气。
“我帮你把那男人劝走吧,你去处理其他的。”
有人帮忙当然是再好不过,可热心肠自来熟到这种程度,也着实让人有些尴尬,冉青不自在的说了声谢谢,只好转身向着红色轿车走去,心里还在嘀咕着那个奇怪的家伙。
早上意外撞了一下,现在又主动提出帮忙?明明没有过交集,居然知道自己的姓名!怎么想都觉得奇怪,难不成是什么不法分子打算和警察套关系?那可不行,这是他的辖区,岂能容忍有人在此作奸犯科?
看来有必要特别关注一下那家伙了,至少先了解一下是哪家店铺的工作人员。可当冉青转过身,打算摆着官腔问情况的时候,那家伙早已不见踪影,连同撑着黑伞的男人一同消失在人群中。
算了,如果对方确实是有意接近,那也不愁这一时半会儿,早晚还会再见。
与此同时,装修奢华的接待室中,施朗坐在柔软的沙发里品尝着香浓的咖啡,吩咐店员给坐在对面的沉默家伙也来一杯,话题以很随意的方式开启,“可以克制住杀戮的冲动,自行解开十三人之阁的阁主,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想知道我的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