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丛林里,各色蕨类植物长得格外高达,野生灌木丛间一些小型动物悉悉索索快速爬过,前面依稀可以看见一条废弃的水泥路,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一只灰毛兔子探出洞穴,鼻子嗅着空气,胡子一抖一抖,突然它盯紧前方的草丛,听了片刻后赶紧缩回洞中。
不一会儿,草丛里的动静大起来,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正拼命往这边跑来,他略长的发尾在空气中弹起卷翘的弧度,肉嘟嘟的脸颊鼓成一只惊恐的包子,怀里抱着一个和包子脸差不多大小的、白乎乎圆溜溜的……蛋?
青年边跑边往后看,身后一只翼展近3米,体格强壮,形似掉了毛的秃鹫的大鸟不远不近坠在身后,好几次它伸长了脖子,差点用尖利的喙啄到青年后脑勺。
青年脚下迈出了风火轮的节奏感,终于在看见前方来人后,大喊着:“肖晋,救命啊……”
被求救的人手持一根银白色金属长棍,面容俊美,神情冷肃,他见状斜挎一步,挥出金属长棍,青年默契地向旁边一闪,大鸟猝不及防被当头一击,一时间有点蒙。
他趁此机会连连出击,目标直刺大鸟腹部,大鸟回过神来立刻挥翅抵挡,同时用爪钩攻击来人,这时,刚才的青年也腾出手来加入了战场,他挥舞着一对双刀从背后偷袭,通过熟练默契的配合,终于扭转了战场形势。经历一番苦战之后,以大鸟力竭而亡告终。
“呼——累死了,幸好你来了。”青年,即程泽没形象地坐在地上大喘气,这种鸟太可怕了,受伤流血只会让它越战越勇,只能一点点耗死它。
“你怎么惹上它了?”肖晋对青年的能力表示怀疑。
“要不是它绑走了西瓜,我才不会去抢它鸟蛋呢。”不抢鸟蛋,自然就不会有后面这一出追杀。
“啊!西瓜还留着鸟巢那儿呢。”程泽拍拍脑袋,赶紧起身去找。
草丛里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立刻扑腾到青年脚边,蹭蹭裤腿。圆球长得有半米高,和龙猫相似,只是一身皮毛竟是绿色的,背部还带了深色条纹,像足了一只西瓜。
程泽揪起西瓜一只耳朵:“叫你还敢乱跑。”
西瓜发出哼唧的声音,讨好地蹭蹭主人。
主仆俩沟通教育一番后,程泽满意地带着耷拉下耳朵的西瓜转过身,却发现肖晋此刻正半跪在草丛里,神情痛苦。
“你怎么了?”程泽赶紧上前搀扶住他。
肖晋手中紧紧握拳,青筋毕露,额角发丝被汗沁湿,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他眼中的景象渐渐失色,唯有一人是鲜活的,下一秒,猛兽出闸。
“喂喂,你给我起来。”
程泽还没反应过来,天旋地转间就被撂倒在地,好好的发什么疯?
他一抬头,撞进肖晋的瞳孔里,对方黝黑的瞳孔此刻竟是浅金色,他一下子慌了神。
“你……你又犯病了?”
肖晋没有回答,而是把头埋进青年的脖子里,深吸一口对方身上草木的清香,然后,咬住。
……
“你你你给我起来,再这样我不客气了!”程泽结结巴巴威胁,双手死命推拒着,奈何经历一番大战后体力流失,完全当挡不住身上人的蛮力。
空气里撕拉一声,几颗扣子崩裂开来,肖晋看着眼前白花花一片诱人胸膛,盯住那点颤巍巍挺-立的粉色,埋下头去……
此刻程泽的内心是满屏艹屮艸芔茻……飘过,防天防地防不住丫大白天犯病,要是在一年前,他绝对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
草丛里不时漏出一两声奇怪的声音,西瓜竖起毛茸茸的耳朵,扒拉开两片草叶,似乎不太理解主人和那个奇怪的两脚兽在干什么,皮毛扔掉了多冷啊,它抖了抖,抱起新来的小伙伴蛋蛋君窝进远处一个小土坑,安安心心打起盹儿来。
一年前
公元2060年,因工业尾气等废料的持续性排放,导致全球气候不断升温,气温的升高导致两极冰川消融,加上多年偷猎分子猖獗遗留下来的恶果,全球生态平衡遭到了极大的冲击,北极狐、麋鹿等多种珍贵极地生物与高纬度带十几种动植物物种最终灭绝。
早在前几年,各国就相继出台了《禁猎令》等珍惜动物保护法令,但依然挽救不了逐渐失衡的生态圈,物种间冲突一触即发。甚至有学者在论文中提出,只有通过时空蛀洞穿梭将未灭绝时期物种带回培育,才能拯救地球现状,当然以目前的科学技术构想只能是一个看似美好的幻想,与其寄希望于不现实的时空穿梭不如加大保护力度。
正因如此,各国当局开始统一致力于幸存物种的保护发掘,哪里有珍惜物种踪迹被发现的消息,便会立刻组调科考队前往查探虚实,实施一级保护,而消息上报者将会得到一笔不菲的酬劳。
然而,再严苛的法令也挡不住一夜暴富的贪心,在习惯用财富证明地位的那些暗流涌动的私人宴会中,一掷千金换来的完美“收藏品”,是身份的象征,更是猎艳和促成交易的免费名片,这时候谁还会关心一件皮草在生态圈中的地位。
是夜,大兴安岭。黑老六正带着伙人潜入密林深处。他们是一群职业偷猎贼,彼此默契合作五年,装备精良,少有失手。他们这趟目的是掏老猫,老猫是行话中的山猫,学名又叫猞猁,那是大兴安岭深山里一种狡猾而凶猛的生物,其金色带斑点的皮毛曾在过去一度掀起时尚圈的浪潮。只是近年来气候愈发炎热,这种生物经历了恶劣气候和大肆捕杀的双重打击下已经濒临灭绝,密林深处有山猫出没这个消息还是张秃子在死对头那里碰巧听来的。想到一张山猫皮能在黑市换到一根金条,黑老六一搓牙花子,忍耐下被吊脚花斑蚊叮起满身的痒意,继续蛰伏在草丛。
还有两个小时就天亮了,要是消息有假,他回去非抽张秃子那老小子一顿,黑老六手下不养废人。指肚神经质地摩挲着沟壑纵横的掌心,机敏的偷猎贼眼神游移,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山雨欲来的危机感。阴风过背,黑老六猛一回头,眯起眼睛把后头几根杂草打量了个遍,什么也没有。
他狐疑地眯眯眼,难道真是年纪大了胆子也小了?罢了罢了,这些年黑市上赚的不少,这趟若是能成功,他就带着婆娘安心回老家养老,再不来这破山林子了。想着,黢黑的脸上露出一排大板牙,心里美滋滋的。
突然,前方草丛晃动,一抹有别于枯草的漂亮栗金色出现在眼里,小心翼翼打量半晌,确定没有危险后才跨出草丛,尖耳上两簇长毛,浑身分布着美丽的斑点状花纹,这赫然是一只3尺来长的成年山猫。
果然好货!
黑老六按捺下心头激动,两指一捏对嘴吹出一声清脆鸟鸣,大伙儿接到暗号,不约而同悄悄朝目标接近,整个呈包围之势。那山猫对周遭危险浑然不觉,它身子干瘪肚子却鼓胀如球,正叼着只同样细瘦的野禽狼吞虎咽,显然好几天没进食。
还差几步距离,这时好巧不巧起了阵背风,吹来危险的味道,天生的警觉性让猎手停下进食,长着黑色簇毛的耳尖扑棱打转,山猫前肢抬起,欲做逃跑的动作。
黑老六打手势示意暂停,这个距离要保证抓住还有点难度,谁知那愣头愣脑的栓子直直冲上前去,惊得山猫拔腿就往树丛里奔逃。
“上!”黑老六暗啐一口这碍事的便宜小舅子,招呼五四条大汉齐齐张网去逮猎物,那山猫不愧是林间好手,仗着身形灵活在灌木丛中左躲右闪,几人愣是拉不近距离,当然也没让它甩脱。
“往陷阱赶。”这东西太狡猾,幸亏他们实现在附近布下了陷阱,一赶,那山猫果真慌不择路往预定的草丛里钻去,不多会儿,草丛里发布捕兽夹发出咔哒合上的声音,山猫凄厉痛叫起来。
黑老六嘿嘿一笑,马王爷有三只眼,看你还往哪儿逃。
他两三两步跨上前,揪住那根粗长尾巴往外拖,那山猫知道了自己的下场,拼死挣扎起来,黑老六一时间竟制不住它,嗤。
大地突然轻颤,黑老六一个踉跄,手里的尾巴立时松脱开去,他气得撸起袖子冲后头喊:“你俩杵那儿当木头啊,还不来帮忙!”
“有,有怪物。”头回出任务的栓子哆哆嗦嗦指向黑老六身后,仿佛看见了极可怕的东西。
山猫有什么好怕的,这点胆子还敢走猎,黑老六不屑转过身。
噗嗤——
两根锋利雪白的长刃出现在高大的树丛间,轻松扎入他的胸膛,又从后背穿出。等到意识回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飞在半空,风吹过胸膛凉透心脏,依稀间他看到下面走出一头巨大的长毛怪物,睁着愤怒的血色眼睛,亮出一对雪白长牙。
不远处栓子凄惨地叫着救命,还有那只死死瞪着天空的栗金色生物。
身体重重砸到地上,扬起尘土模糊了最后的视线,象鸣声悠长,金色的光线穿射过厚重云层,他真不想死,天快亮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