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当晚,由于宵夜的存在,气氛并没有十分的僵,直到宁槿要求留宿,理由竟然是晚上气温太低,他不想出去。
宁朵扎好垃圾袋,也不回头看他一眼,“那随便你。”
她整晚都没有理他,第二天醒来赖在房间发呆,直到关门声响起,懊恼地一脚踹开了被窝,正发愁该吃什么,打开微波炉,却看见做好的三明治热牛奶,她愣了三秒,呵地一声笑了,“什么意思。”
很快她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公寓楼下停着一辆黑色小奔,本来不怎么起眼,但宁槿往那儿一站就不一样了,小伙子年轻帅气还捧着束花,哪个女的这么没良心,大清早天寒地冻的,也忍心让人这么等着。
路过行人无数,其中也不乏认识宁槿的叔姨辈,佯装关切实则好奇,“小槿啊,等女朋友呢?”
宁槿回答得十分诚恳,磕磕巴巴冻伤了似的,“哪能啊,我这刚开始追呢,您可别笑话我了。”
“诶哟,这可奇了,”小年轻的爱情故事总是格外有趣,长辈们虽然一把年纪浪不动了,听听故事的心还是有的,“是哪家的姑娘让你开了窍了?我认识不?”
“您昨晚上应该见过,”宁槿若有所感转开头,看见她傻楞在电梯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回答那人的话,“是乔总的小女儿,宁朵。”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传开,宁槿的手机消息里,清一色的“你丫疯了”。
宁朵则是在工作室里发呆,拽着一支玫瑰一瓣瓣儿的撕,嘴里骂声不停,“神经病,”“想死了是不是,”“分手了还要拖我下水…”
“哟,这么浪漫啊,”有人推门直入,装模作样地欣赏一桌的碎花,“咱们这一季的主题难道是…破碎的玫瑰?”
面对贺汝宁的实力嘲讽,宁朵眼神发直,“说吧,宁槿是不是已经被他爸打死了。”
“宁总还没动静呢,但是你们家小宁总已经升职了,从一介实习生升任总经理助理,” 贺汝宁拽出一支花在宁朵面前晃,“知道为什么么?”
“废话,方便他爸盯着他呗。”宁朵低头看着光秃秃的花枝十分绝望,“完了完了我的一世英名。”
贺汝宁嗤之以鼻,“英名重要爱情重要?”
面对这样一个经典问题,宁朵突然握紧了小拳头,狠狠敲着桌子,“钱重要!钱最重要!你走吧!我要画图了!”
“慢着慢着,”贺汝宁拦住她埋头苦干的动作,“我可不是专门来串门儿聊八卦的,有客人要见你,就在会议室等着呢。”
公司的会议室非常私密,甚至都不在这一层楼,外头空空荡荡秘书都没有一个,却拉上了百叶窗,宁朵心里琢磨,该不是昨晚那位赵金主?
她拧开门,看见熟悉的背影立刻就要退,被他懒洋洋喝止道,“进来,门锁上。”
宁朵秒怂,却还是恶狠狠地拧上了锁,见他还双手插着裤袋,站在落地窗前装逼,调侃的心情都没有了,直截了当问道,“找我有事?”
“没事都不能找你了?”
她叹了口气,“咱能不重复这个俗套的问答吗,”宁朵不情不愿地抬头,瞥见他不正常的脸色,刚要说的话卡在了喉间,她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拧着眉头质问,“谁打你了?”
宁槿脸颊一边的颧骨见了红,可见下手的人非常生气,手上的饰品都没摘就砸下去了。
“三叔?”宁朵眼睛都红了,如果是宁文砾,她再生气也不能跑去理论,可如果是宁文砾…
“不是,是戴近近,”宁槿还能笑出来,“这个女疯子,打了我还要我赔她订婚戒指,你说她是不是有病?”
不管宁槿是不是在套路她,那一刻的宁朵承认,她非常心疼,开口却是骂他,“你不会躲吗?”
“我要是让她一拳挥了个空,她尴尬起来恼羞成怒,那我会更惨,”宁槿又笑,“你是不是忘了她是练过的。”
“别笑了…”宁朵眼睛红红的,一张小脸白到近乎透明,“…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就故意要欺负我,你有没有良心!”
“朵朵,我们躲了够久了,该结束了,”宁槿抱住她的肩,叹息悠长,“我们…重新来好吗?”
之所以选择,再演一场戏,是怕骤然公开,后果会更加严重。
宁槿语气轻松,像是如释重负的旅人,重新踏上征途,“你不是爱玩儿么?最后再陪你玩儿一次。”
“那之后呢?”宁朵咬着牙问,“玩儿过了再分手么?”
闻言他轻轻笑了,落吻在宁朵裸/露的脖间,细银链子在阳光下泛着白光,带着体温,碰到他温润的唇。
宁朵抬手捂在了胸口,隔着轻薄的毛衫,掌心印出指环的轮廓,她不可闻的一声叹气,宁槿这一回,是真的任性了,“下班来接我?”
“嗯,”宁槿似乎很累,赖在她肩上懒洋洋的,宁朵半边身子都酸了也没推开他,过了好半晌,突然开口说道,“对不起。”
还没说完就哽咽住了,宁槿抬着她下巴,说道,“别哭。”
宁朵情绪收不住,眼看就要溃堤,他眼神一盛,“再哭我亲你了?”
话音刚落就砸下一滴泪,宁朵睁大着眼,任凭泪水溢出眼眶,嘴上还要逞强,“你倒是亲。”
最后不过是互相的,吞下彼此的叹息。
风言风语一时过,日子总是要照旧的,宁文砾那边倒是十分安静,除了给宁槿升职,倒也没有找他的茬儿,更没有喊宁朵去谈心,似乎是默认了他们的关系,态度不咸不淡,也不闻不问。
一开始宁朵还坚持要走剧本,把欲拒还迎那一套贯彻到底,后来发觉没人看戏,自己当个跳梁人无趣的很,转瞬就放肆了起来,狗粮撒的,如过无人之境。
最惊心动魄的一次,是宁槿以为家里没人,就邀宁朵过来,美滋滋快活了两晚。
不料第二天宁朵早起,穿着宁槿的套头衫煎鸡蛋,光着两条腿踩在磁砖板上蹦跶,厨房门口就传来宁文砾的声音,“小朵啊,去把鞋穿上。”
宁朵:“三…三叔早。”
听到门禁声响的宁槿赶忙下来,不料还是来迟了,见宁文砾依旧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宁朵,捂着脸跑上楼了。
稀罕了,她也知道羞?
“那个,爸,”宁槿开始没话找话,“你不是要过两天才回么。”
宁文砾点点头,“突然有点事要处理,就先回了,”他朝楼上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下次要带人回来玩,先告诉我一声,免得我打扰了你们。”
“还有就是,注意安全。”
两句嘱咐平静如水,看似是承认了他们的关系,宁槿却听出了他说的,带人回来玩的意思,他这个亲爸,竟觉得他是玩玩而已?
“爸,宁朵是我女朋友。”
“嗯。”
“我认真的,您能不能别这么敷衍。”
宁文砾说话时,一直是温和带着笑意的,此刻也是一样,“儿子,你们如果真是认真的,就不会演这一场戏,你当我、还有你叔姨都是傻子?那些个我们玩剩下的把戏,你以为真骗得了我们?”
“谁年轻的时候都爱玩,但是你得醒着玩儿,做着偷情的事还要宣扬自己是真爱,宁槿,这话说出去,你自己信吗?”
宁文砾精明,很少这么直白地教训人,大概是刚才被宁槿的蠢话一激,再不提点一下,自己都看不下去。
楼梯上,宁朵穿的规整,可那张本就素净的脸上,血色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