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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s闯出败者组, 他们下一个对手是ldl夏季总冠军。
若战胜了对方, fas就可以稍微喘口气,等对手与败者组再分出高下后, 打一个bo5即可知道他们奋斗一个赛季, 是不是可以晋升lpl, 从此与国内最顶尖的战队及选手们同台竞技。
激动过后,凌晗缓缓坐回了椅子里。
廖逸跟容零跟着周围的观众们笑着摇晃了半天手里的充气加油棒, 突然发觉身旁没声儿了, 那个最咶噪的人竟然安静了。
两人诧异地停下来朝凌晗看去。
光影变幻中,凌晗的脸一半隐没在阴影中,远方舞台射来的斑斓淌过他眼窝, 落下深深浅浅的影子。
颓败悲伤的情绪笼罩在凌晗身上。
容零与廖逸交换个眼神。
零:他咋了?
鸟:我怎么知道!
零:……你去问问。
鸟:别吧,宝贝儿, 晗神是你好友, 我怎么问?
零:叫你去你就去, 少啰嗦!
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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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神?”廖逸小心翼翼地开口。
凌晗恍若未觉, 他双手合十抵着唇,有些焦躁不安地轻轻抖动着, 身体蜷缩,机械性地微微前后晃动。
“……晗神, 你没事吧?”廖逸皱了皱眉,回头看一眼容零, 探身过去, 还没碰到凌晗的肩, 凌晗已猛地扬起头来。
“真好,真的,”凌晗嘴唇颤抖着,声音低哑,“我没在,他们也赢了……那么难,还是carry了,我不在也行,真的……所以我在没在,不重要,其实我没那么重要,对吧?嗯,是这样的,就是这个道理没错,我算个啥呢?什么都不算……”
这几句断断续续的话让容零、廖逸二人面色大变。
不对,太不对劲了!
平时怼天怼地,满嘴骚话,张狂飞扬的凌晗,居然会流露出这样彷徨脆弱的神情,还说出这样一番毫无自信的话来。
容零第一反应就是上前摸了摸凌晗额头。
然后他一脸错愕的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扭身啪地一下盖住廖逸脑门感受了一下。
不烫啊。
那就没发烧。
廖逸呲牙咧嘴,揉了揉脑门,宝贝儿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手劲儿收不住,自打容零开始跟老头儿开始打太极养身健体后,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就开始有点儿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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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零蹲在凌晗面前,担忧地叫他名字。
凌晗总算有了点儿反应,失去焦距的眼神慢慢聚焦,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他一下扑过来抓住容零,吸了吸鼻子带着些许泣音道:“怎么办……我好没用……我以为我不在他们就什么都干不成……结果没我在他们一样行……他们其实没那么需要我……我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我应该跟着一块儿高兴,可我好难受,对不起……对不起我控制不住……”
本来廖逸看到凌晗扑进自家男人怀里的时候,头皮一下就炸了,正要冲上去捍卫主权,被凌晗这段反反复复的话给震惊得张口结舌。
“他……他真是晗神?”口齿伶俐的廖逸难得结巴。
容零也是一脸难以言述,他别扭得不行,向来不喜跟别人身体接触的他,与厌恶感一同冲上来的还有诧异过后的怜悯,他来不及仔细分辨,只能下意识抬起僵硬的胳膊,轻轻放在了凌晗头顶。
“那什么,你别这样想。”容零干巴巴地咽了一下口水,艰难找出词儿来,安慰人这活儿他根本不擅长,将求救的眼神递向廖逸。
廖逸也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凌晗那一扑已经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
幸好现在场馆光线很暗,看不太清他们的面容,但是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还是太突兀了……廖逸当即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带晗神出去冷静一下吧,咱们先走,等他平静了再回来。”
容零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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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后台休息室,空气里流动着雀跃兴奋的余味。
易皓被拽过去拍肩、夸奖、合照、采访折腾了一圈,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他头昏脑涨地倒进椅子,侧过身体,在不引人觉察的前提下轻轻按摩活动左手。
前几天在别墅当独臂人猿泰山,吊太久了,胳膊被掍着了还没缓过劲儿来,平时大量的训练就已经有点酸胀疼痛,但比赛在即,易皓谁也没说,尽量忽略了身体的感受,练到精疲力尽,回屋栽下去就着。
翻身都不带翻一下的。
睡前什么姿势,醒来还是什么姿势。
到了赛场上,易皓肾上腺素被点燃被催动,情绪亢奋时全身心投入,疯狂爆发手速,高速极限操作持续时间长,当时没感觉,等全部打完后,情绪放松下来,疲惫和疼痛才一波又一波地向他侵袭而来。
仿佛身体被掏空。
人人想当功臣,想做carry队伍的那个人。
可也不是每个人都carry得了的。
易皓整个人都有点空,他此时格外思念凌晗。
如果那人在,他就不会飘飘忽忽没个主心骨,也不会因疼痛和无法言说而感到委屈。
他突然很想见见凌晗,至少也要听听他的声音。
想到就做。
爬起来晕头晕脑地转了好几圈,易皓才在角落找到自己的背包,翻出手机,随意地跟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就往平时没什么人去的地段缓缓踱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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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里躺着好几条信息提示。
看到是凌晗发来的,喜色跃上易皓眉宇间,他迫不及待地在手机上划拉了几下,紧紧把手机贴在耳边,听凌晗在那头说了些什么。
听了不大会儿,易皓停下脚步,眉头先是一紧,继而畅快地舒展开来。
凌晗来了!
来看比赛了!
他就在这儿,在场馆里头!
易皓心中一颗烟花咻地旋转上升,爆炸。他高兴得连蹦带跳往前蹿出去好几米,这才喘匀了气息,定定神,给凌晗拨过去。
第一句应该说点啥?
你好?
不不不,太生疏了,这个不好,下一个。
emmm……开门见山肿么样?
直接说“我们赢了你看到了吗?”……好像有点傻逼,他人都到现场了,能没看到比赛结果吗?
短短时间内,易皓神色变幻,脑内小剧场碾过来跑过去,轰隆隆地过了几趟,还是没能想到最完美的开场白。
听筒里一直是等待应答的机械音。
凌晗没接。
易皓的心情扬起来一大截儿又缓缓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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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接电话而已……自己好像也犯不着那么在意,易皓安慰自己,他捏着手机,眉头深锁,漫无方向地随便走着。
他在这儿都能听到舞台那边激昂的音乐声,据说特意请了某大学的啦啦队来做场中表演,穿短裙青春飞扬的女孩儿蹦蹦跳跳,肯定把大多数观众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
凌晗……是不是也不例外?
他会不会也跟普通男观众一样盯着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儿挪不开眼?
易皓明知道不应该,但他还是醋得不行。
酸溜溜的。
关于喜欢男人这件事,他跟凌晗从来都没有心平气和地促膝长谈过。
易皓自己好像也从来没有仔细往深里想过。
他只是打小就盯上了凌晗,觉得凌晗特有意思,跟别人都不一样……盯着盯着,盯久了,习惯了,把凌晗当成最重要的人太久了,某些东西也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落了土,生了根,发了芽,最后长成一株参天大树,枝叶繁茂地在易皓的世界里走过一个个春夏秋冬。
因为他喜欢,所以易皓也就那么顺理成章地认定一个事实——凌晗必须也喜欢自己。
在易皓的认知里,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凌晗会喜欢上别人,爱上自己以外的人,这种可能性。也许是害怕,也许是一厢情愿的逃避,易皓不愿意去想这种事。
可这种不安的念头,像一团乌云,从未自易皓的天空中挥去。
如果……
假设……
万一……
凌晗其实跟普通男人一样,他喜欢女孩儿,会为女孩儿灿烂的笑容而迷醉,会因女孩儿年轻鲜活的身体而跃跃欲试……那他呢?他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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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皓很快用力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脑子里的水晃出去似的,把那些念头也给甩出去。
不会的,凌晗肯定不喜欢女孩儿……哈哈哈哈,如果他喜欢女孩儿,在他没退役的时候,人气多旺啊,那么多女孩子为他要死要活哭哭啼啼的,随便勾勾小指,就有一堆漂亮姑娘往他身上扑,要什么样儿的姑娘没有啊?
还能落到他易皓手里头?
但这种事也说不准……易皓毕竟是从锦绣堆里走出来的大少爷,虽然他不屑也从不混圈,可他们那个阶层里头,像易皓这种出身的同龄人,有不少都是玩家,资深的那种。
普通玩法儿他们都玩腻了,不玩了。
搂嫩模网红开游艇包机飞去拍卖行一掷千金,已经不新鲜了。
现在比较时髦的一种玩法儿不是玩女人,而是玩男人。
甚至易皓曾经某次不小心听见过两个相貌堂堂的有钱人家二世祖,在衣香鬓影的宴会上看对了眼,几个眼神飘来飘去就心领神会地找了机会,躲在没人的空房间里,轮流撅着屁股让对方上,美名其曰有来有回谁也不亏。
还嚎得一个比一个敞亮。
穿上裤子又恢复了人模狗样,但说出来的话却污得易皓都听不下去。
说什么当下面的才知道滋味儿……在上面光觉得累,享受不到什么快活……
当时易皓整个人都跟被雷劈了似的。
三观俱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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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爸还觉得奇怪,儿子怎么跟着自己出席了一次活动和晚宴,回来以后就性情大变,好说歹说都不肯去了呢?
真实的原因易皓没法儿说。
他觉得诧异,觉得震惊,甚至觉得有些恶心。
可是他又会情不自禁地幻想,如果是凌晗的话……身体一下就紧绷起来,血液也像是瞬间变作了汽油,熊熊燃烧。
易皓那时候才16岁,距离凌晗离家,父亲跟阿姨离婚也有几年时间了。
他向来早熟,对自己的心情也确定得更早,敏感觉察到凌晗的懵懂后,他一直在努力讨好凌晗,仗着年纪小撒娇卖萌耍赖,扑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缠着凌晗当他的小尾巴。
原本易皓以为,只要自己坚持下去,凌晗迟早会被打动。
反正凌晗一直都疼爱自己,到时候只要自己多撒撒娇,他肯定会答应的。
不然,除了自己,凌晗还能跟谁在一起呢?
后来凌晗突然不理他了,撒娇卖萌甚至哭着哀求都不管用,凌晗甚至把他扔下了离家出走,狠心绝情得让易皓不敢相信。
他花了两年才走出来,才开始主动跟老爸说话,看老爸的眼神才没那么疏离冰冷。
十六岁偷听的那场活春宫,彻底打开了易皓新世界的大门。
他这才知道,原来男人跟男人也是可以那个的。
不只是感情上的依赖,不可分割,占有以及相伴相依。
还有更多源自本能的欲望可以挥霍。
从那之后,易皓对凌晗的幻想不再遮遮掩掩,朦朦胧胧,总是在梦境里到处都弥漫着奶白色的浓雾。拨开云雾,透亮地展现出属于两个成年男子的力与美,雄性的荷尔蒙,滚烫的气息,湿亮的肌肤,淌落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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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易皓又找到了凌晗,两个人互相隐瞒,又互相追逐,跌跌撞撞一路走到了这里。认准了一个目标就头也不回往前冲的火车头,现在突然踩了刹车,易皓茫然四顾,忽然从梦中惊醒。
他一厢情愿地拉着拽着凌晗狂奔。
从来没想过,凌晗也许离了自己也是可以活得很好的。
自己没在的那几年,凌晗也好好的,甚至更缺心眼,更没心没肺,更恣意张扬。
不,还是不一样的。
易皓猛地记起前阵子发生的那些事。
大夫……不,那个小白脸博士不是说了吗?
凌晗有病。他得了一种叫“抑郁”的病。
这几天没日没夜忙着训练,易皓也还没顾上仔细了解、查询这个病的事儿。
易皓想唾骂自己,知道凌晗没了自己过得并不是特别好,自己怎么反而觉得痛快?自己是不是也有病?怎么能这样幸灾乐祸呢?
勉强摁下对凌晗到底只喜欢男人还是男人女人都可以这件事,易皓抓抓头,又再度拨打凌晗的号码。
比起自己的嫉妒,还是凌晗的情况更重要。
边拨号边往前转过一条长长的通道,不知从哪儿响起了一串有些熟悉的音符。
易皓猛地站住脚步。
那是凌晗的手机铃声,是凌晗当着自己的面捣鼓半天弄的,还得意洋洋地设为了自己的专属来电提醒……易皓拔腿就朝声音来处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