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金刚] 馀烬》 21.十四 上

    男人微微侧头，垂眸看着倒在後座的女孩，她双眼紧闭，表情安详，看似睡着了。

    丹尼的确很想说服自己艾格妮丝是在沉睡，但她身上多处的擦伤和血渍时时刻刻提醒他艾格妮丝是因为受了伤所以陷入昏迷。他的神情混合着担忧和自责，看向驾驶座上的光学影像，压抑着怒火，语气不善的道：「我说过我可以得到情报，不需要你们动手！」

    低沉且冷漠的电子音从扬声器传来，「我们等得够久了，人类，没有杀你及你的家人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宽容。现在，你该烦恼的是身分暴露的问题，霸天虎不会留下没有用处的人类。」

    「……」丹尼沉着脸侧过身，伸手把艾格妮丝耳侧的通讯器材摘了下来，这个通讯器应该要是一对的，可另一个怎麽找都找不着，他猜想应该是掉在海边。他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愕，随後是不舍及无奈。

    路障查觉到男人千变万化的表情，光学人像斜斜地看着他，腥红色的眼有着强烈的探询意味。

    丹尼的手在发抖。他将通讯器放进口袋，缓声道：「我的身分应该还没有暴露，她──她没有把通讯器打开。」

    车内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这是件极不合逻辑的事情，然而人类本来就是种经常被情感左右的愚蠢碳基生物，这个叫艾格妮丝的情报人员又和他们的碳基间谍是旧识，很显然这个情报员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情感已凌驾於理智之上，这也是他能那麽轻易逮住她的原因。

    这算哪门子的情报员，根本就是个废物。

    路障冷笑，「愚蠢。」

    首先恢复的是感官，随後才是意识。

    艾格妮丝发现自己正躺在坚硬的地面，手脚及腰间的伤势让她才一扭动便疼得□□出声，低头一看，她发现身上的外伤已被人处理过，贴上了纱布。她看着那条被当作被子盖在身上的粗布，有些发蒙，好一会儿脸上的涣散神情才被专注取代。

    我在哪里？

    头顶上挑高的铁皮屋顶锈蚀斑斑，几缕阳光从缝隙中透进室内。这里曾是个大仓库──或是废弃厂房，随处可见废弃的物品，物品及地面上都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她蹙着眉头缓缓起身，右脚踝的疼痛让她意识到自己肯定是在被那台警车撞的时候扭伤了脚。她知道那辆警车是谁──她曾在资料里看过他，那是路障，载具为警车的他时常藉此伪装穿梭在地球上的各个地方，巢穴部队自火种源争夺战後便没再得到他出没的消息。

    作为一个情报员，被敌人抓走是最要不得的事情。

    咬着下唇，额边冒着冷汗，她一拐一拐地走向生锈的铁门，拉开炼在门把上的铁炼後用力一推──

    「妳醒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湛蓝和金黄却让她的心一沉，脸上的表情阴郁得像乌云密布的天空。实际上，外头的确是在下雨，且迎面而来的空气寒冷刺骨，她几乎要无法呼吸。这里不是迪戈加西亚岛。

    注意到她的神情和生理反应，丹尼皱眉本想说些甚麽，他身后高大的tf却抢先一步走到他前方，猩红的眼冰冷又残酷。把面前的女性碳基抓起来後粗鲁的扔回废弃工厂，女性碳基无力的挣扎及痛苦的神情使他本就猩红的光学镜头看起来更加嗜血。

    「不要试图逃跑，否则我会捏死妳。」

    「路障！我说过我能看住她！」丹尼担忧的看了她一眼，随後怒气冲冲地冲着高大的霸天虎吼道：「你不需要这样──」

    路障锐利冰冷的钢铁大手已搁在他腰侧，丹尼几乎能感受到一股刺人的寒气。

    「你再罗嗦，我也会杀了你，碳基。」

    艾格妮丝望了眼路障离去的背影，随後冷冷看向丹尼。他看起来像是被路障的威胁吓到，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她嘲讽道：「跟着霸天虎的日子不错吧？」

    丹尼无力的看了她一眼，蹲下来和她视线齐平。没有回应她的嘲讽，他只看了看她的伤口，道：「我只帮妳做了最初步的处理，有些地方伤得太深了可能会有感染的危险，出去後还是需要去医院检查。」

    她冷哼，一脸的可笑，「出不去了。难道你觉得我还有活着出去的可能？」

    「妳──」对於她的冷漠感到十分不快，丹尼神情不悦，本想扬起声音却又忌讳门外的霸天虎。他靠近她，小声却坚定的道：「我会想办法让妳出去的！只要妳不抵抗，我能说服他们让妳活着出去！」

    「──出去当霸天虎的卧底？」她接道。

    艾格妮丝冷冽的神情刺伤了他。丹尼顿悟这个女孩──这个对他而言极其重要的女孩，并不是个正义感极强且具有英雄主义的人，但她内心有着绝对的坚持。她的倔强和自尊绝对不会允许她向霸天虎屈服，她或许宁死也不会打破自己的坚持。

    意识到这一点後，丹尼内心犹如寒冷冰窖。

    回望她带着敌意的双眼，他突然暴怒，只手掐住她纤细的脖子，在她惊愕的神情下龇牙吼道：「霸天虎问甚麽，妳就回答甚麽！就算妳坚持不说，他们也能从妳脑中弄出东西来的！别以为妳逃得出他们的手掌心！」

    艾格妮丝眸子透出的情绪渐渐淡化，她棕色的瞳孔倒映着他暴怒的样子。杀了我。丹尼觉得她淡漠的神情中传达出这样的信息。

    「我们的贵客怎麽样了呢──」尖锐的电子音打断了令人难受的沉默。丹尼松开了掐住她脖子的手，大口喘气之馀，艾格妮丝偏过头看着打开的铁门，见到一只小霸天虎在路障前头走进工厂，他肢干纤细，碰触地面的末端却尖锐有力，光看着就能想像这会对人类脆弱的躯体造成多严重的伤害。

    不祥的预感极其浓厚，艾格妮丝得十分努力才能遏止自己不因为恐惧而颤抖。

    小霸天虎距离她很近，甚至爬过她的身躯站立在她的肩上。艾格妮丝很想把他甩下来，但路障就在一旁看着，有鉴於几分钟前她才被他粗鲁的乱扔，她决定先以沉静应对眼前的一切。

    「心跳很快，我想妳是在害怕吧，碳基。」小霸天虎发出急促的嘶嘶声，似乎在嘲笑她。「很正常，碳基生物都是些没胆识的孬种。」

    霸天虎纤细尖锐的肢干划过她躯体的每个部位，伴随着不时射出的光线，艾格妮丝猜想他在探查自己的身体状况。当他的前肢停在她心口处，她几乎要停止呼吸，他猩红的光学镜头同时露出恶质的嘲笑。

    「妳的火种几乎破碎不堪。」小霸天虎尖锐的电子音响彻废弃工厂，前肢依旧搁在她的心脏处，「跳动的声音就像充满锈蚀的齿轮，随时会停止运转。」

    「碳基生物本身就是懦弱的废物，而妳，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简直是废物中的废物。巢穴部队竟然会任用妳这个废物来担任情报员？汽车人的中央处理器该换了──不，就算换了还是汽车人，同样也愚蠢软弱。」

    霸天虎叽叽喳喳地羞辱她和汽车人，尽管传入耳内的声音极其刺耳不适，她依旧没有回话。鉴於从前毫无防备地被救护车扫描过身体状况，她一落入霸天虎手中就明白自己的身体缺陷瞒不过任何tf──还有一个人。丹尼站在角落，阴影落在他脸上，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幸好脑子是好的。」霸天虎最後一句话使她回神，她警戒的看了他一眼，他已从她身上跳下，身上的机械正在转动。

    艾格妮丝不知道他的下一步行动是甚麽。她正独自面对和她敌对的非人类生物，即便她已对这些非人类生物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她依然害怕。但就算害怕，她也还是中／情局的情报员，她是巢穴部队的情报员。

    我会誓死捍卫我所知的所有机密。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丹尼只注意到艾格妮丝的目光扫过路障和手术刀，最後停留在他身上，她的眼神是那麽的绝望却坚定，唇边勾起的弧度就像平时在和他打招呼的样子。她要做甚麽了。丹尼在心底乞求着：求妳别冲动，别惹怒霸天虎。

    然而她只转回头，将目光放回前方的地面上，甚至都没在看即将对她做些甚麽的手术刀。还没想透她到底想做甚麽，这个即使浑身伤痕累累，背脊却依旧挺直的少女就在他惊愕的目光中倒地不起，瞬间失去意识。

    「怎麽回事？！」

    他惊愕万分地冲上前扶起她却赫然发现她的呼吸微弱，「你做了甚麽？」

    「我可甚麽都还没做。」手术刀悠闲走上前瞧了瞧，在她嘴里发现一颗被咬破的胶囊，稍作推敲便知道这碳基想做甚麽。他嘲讽一笑：「自杀？以为死了我们就挖不出情报吗？我刚刚说了『幸好妳的脑子是好的』就代表我只需要妳的头脑就可以解析出情报，不管妳是死是活。真是愚蠢的碳基──」

    「她可不是普通的情报员！」丹尼怒吼，「她是中／情局和巢穴部队的人！你认为他们对於霸天虎会没有防备？汽车人或许已经使用他们已知的科技来障蔽她的大脑！假设如此，那麽她一死，你们就无法得到任何情报！」

    手术刀嗤笑一声：「汽车人的科技怎麽可能这麽进步？」

    「你们真以为我在巢穴部队当卧底是白当的麽？别太小看人类。」手臂揽着昏迷不醒的少女，他可以轻易感受到她的生命正在流逝。深吸一口气，看着路障及手术刀，他的眼神异常坚定：「赛伯坦的科技和地球的科技结合後，总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手术刀的红眼紧盯着他，毫不掩饰厌恶及杀气。碳基这番言论几乎是在小看自己的技术，然而如他所说，他计算出汽车人拥有霸天虎不知道的技术的机率不低。

    为了降低所有不确定性，这个碳基女人必须活着。

    手术刀发出急促不满的尖锐金属声，那声音几乎让丹尼耳膜破裂。他急匆匆的爬到艾格妮丝身上，肢干转化成另一种型态，往她苍白的手臂上注射液体。

    然而她的呼吸及心跳却渐趋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