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金刚] 馀烬》 17.十一 上

    艾格妮丝几乎在机舱门打开的同时就跑了出去，她跑得飞快，却在距离巢穴基地三十公尺处止住脚步。基地满目疮痍，四处都有被破坏过的痕迹，有些地方还冒着黑烟，除了指挥他们降落的技术人员外，没有看见其他的人，目所能及之处一片死寂。

    她倒抽一口气，心脏飞快地跳动，几乎能感受到心口上的金属支架摩擦的不适感。死了多少人？他也死了吗？她突然觉得脚上的军靴有几百斤重，沉重得迈不开步伐。

    汽车人们维持着车型从她身侧冲过，激起的旋风卷起石子打中她的脚，她这才回过神来随着蓝诺斯一同快步跑向基地。

    一直跑到基地的中心点才看见留守基地的少数汽车人丶军人及其他人员，大夥儿极其狼狈：阿尔茜三姊妹身上满满刮痕丶未受伤的人员正忙着回复基地。她远远就见到丹尼拿着一叠文件急匆匆地跑过，脸上还沾着沙尘，表情既严肃又紧绷；他同样也看见她，愣了愣後举起手中的文件朝她挥了挥以表招呼。

    她暗自松了口气，这才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这件重大事故上。蓝诺斯正在和擎天柱说话，她道：「除了加强防御措施外，我觉得我们该看看霸天虎的偷袭过程──假如我们的监视系统还没坏的话。」

    蓝诺斯的表情让她顿时明了後者的要求不太可能会实现，因为基地的设备几乎都被破坏殆尽。监视系统八成也坏了，她感到有些头疼，望着被炸开一个大缺口的基地发愣。他们唯一的影像纪录只剩下阿尔茜三姊妹储存在处理器中的资料。

    「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单纯。」艾格妮丝盯着大萤幕上的一团混乱，拧着眉头：「基本上我们很少出动那麽多成员，这次几乎全员出动只留阿尔茜三姊妹留守的原因是接到有大量霸天虎在欧／洲出没，但是──」

    「但是欧／洲并没有出现情报所说的那麽多的霸天虎，而且霸天虎恰巧挑在主力不在的时间点偷袭基地。」爵士接着她还未说出口的疑惑，表达出同样的看法，「就像是有人放假消息故意把我们支开，进而袭击基地丶夺取情报。」

    这表示他们的情报网有漏洞。

    蓝诺斯也有同样的看法，然而他们的对手所掌握的科技大大超出人类所能理解的范围，说到底，一切还是都得靠汽车人。「爵士，你们能不能查查我们的情报网的状况如何丶有没有被骇的迹象？擎天柱和我接下来肯定没时间处理这件事，上头要我们去开会。」

    「没问题。」爵士潇洒地应声，馀光却瞄到艾格妮丝看了蓝诺斯一眼，微微启口，却欲言又止，把目光放回大萤幕上。目送擎天柱和蓝诺斯离开後他才道：「怎麽了？」

    她没有看爵士，垂下眼帘静默良久才轻声道：「也不见得是被霸天虎骇进资料库，有可能是基地里头有间谍。」

    「在真相未明前，不管是汽车人还是人类都有嫌疑。」

    ＊

    爵士顿时明白为甚麽姑娘会欲言又止，在蓝诺斯和擎天柱面前说她怀疑他们的属下是间谍的确不是甚麽明智之举。先不说人类方的蓝诺斯会有甚麽反应，他家老大最是信任自己的属下，对於她的这番话绝对不会给出多麽和颜悦色的应答。

    对一切存疑，的确是十分符合情报员身分的作法。

    但她口中的『汽车人』也包括他在内。事实上，即使她的猜疑十分合情合理且令他无法辩驳，他仍然感到些许不快，故之後没再回应她。

    现在已是午夜，他正和横炮和双胞胎一起帮忙碳基复原惨不忍睹的基地。姑娘需要一个较为隐密丶设备齐全且较为宽敞的地方来观看阿尔茜三姊妹的影像纪录，符合三个条件的唯一一个地方就是救护车的车库，她下午大喇喇地拿着影像资料走进救护车的车库後就一直没有出来，爵士只来得及再瞥了眼关得紧密的大门便被其他汽车人喊走。

    「──所以，妳怀疑基地里的所有汽车人和人类，包括我？」

    「恩。」

    「……但是妳在我的车库里看着影像丶调查整起事件。」救护车对此感到十分疑惑诡异，他总无法理解姑娘的思路。

    艾格妮丝朝救护车扔去不耐的眼神，似乎是在怪他打扰她工作。把视频暂停，她才道：「第一，论设备齐全性，你的车库的确是首选；第二点，只要你不进来，这里也是隐密性最高的地方。」

    「……」这是在赶他出去吗？

    「第三点，」她叹了口气，语气有点无奈：「於理，我不得不怀疑你们，毕竟对於基地被袭击这件事，我们还没查出蛛丝马迹，所以没有任何人类和汽车人的嫌疑能被抹除。我身为情报员，是不能被情感左右的。」

    「但我们并肩作战那麽久，於情，我自然信任你们，只是『并肩作战』这四个字并不足以消除所有汽车人的嫌疑，毕竟这是两码子事。基地里的人类太多，许多人我还不熟识，我於情於理都会怀疑他们。在完全没有证据的状况下，不能因为我个人的情感关系而偏向哪方，这样对他们不公平。」

    「妳顾虑的事情太多了。」救护车的光学镜头紧盯着她，「做事谨慎是好事，但过於瞻前顾後会使效率变差，也会使自己背负更多的压力。」

    「我没有过於瞻前顾後！既然我已经设想到会有发生这些事情的可能性，那我就该想办法去避免它，不是吗？」她烦躁的搔搔头，瞪了救护车一眼，不想再给救护车『教育』她的机会，她很快转移话题：「爵士他们还在查情报网有没有漏洞吗？」

    救护车静默了几秒，似乎是在内线向爵士确认。「没错，他们还在查。不过妳手中不是有无线电吗，为甚麽不直接问他？」

    「……」本来想按下拨放键的手指顿时停住，她放下遥控器，望着暂停的屏幕许久才说道：「我有和他说基地里的所有汽车人和人类都有嫌疑。」

    艾格妮丝没再多说甚麽，可救护车很快就推论出姑娘绝对没把话说清楚，进而导致他们的副官因为被这个小姑娘怀疑而心生不快。

    「妳没和他解释？」

    她摇摇头，盯着屏幕的目光有点飘移，「他没多问。」

    「依照他的个性，妳如果和他明说妳自己的想法，他绝对可以理解。」救护车道：「但妳甚麽都没解释，他现在只知道妳也在怀疑所有汽车人，包括他。我猜他现在一定对妳很失望。」

    艾格妮丝撇过头看了眼救护车，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及难受。她勉强扯开一抹笑，笑中带着点自嘲及莫可奈何，「没关系，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从我开始当情报员开始，这一路走来，多的是各种解不开的误会和不认同，只要不影响工作就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她倏然住嘴，「抱歉，说了些不必要的话。」

    救护车佯装仔细听她说话，他的光学镜头微微缩起又回复到原先大小，确定自己已把少女刚才所说的所有话从私人内线中传给爵士。那头静默了好半晌後回传了个无奈的叹息。

    她没再多说，把注意力重新投向眼前的大屏幕。阿尔茜三姊妹的视野很广阔，每一幕景象都包含非常多的人类及霸天虎。刚才来回看了好几次都没看出不对劲的影像在这几乎是随意一瞥的情况下，她突然发现静止的影像中有个毫不起眼却怪异的地方──

    「这个人──」她指向屏幕角落几乎要被霸天虎压扁的某个人，他穿着技术人员的工服。她立刻按下播放，那人在即将被踩扁之际张开嘴彷佛对霸天虎喊着些甚麽，随後霸天虎竟把抬在他头顶上的大脚挪开了。她眯起眼睛来回拨放这不足两秒钟的片段，问道：「这个人有在死亡名单中吗？」

    影像中的人脸乍看之下因为距离太过遥远而有点不清晰，然而救护车依旧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纪录这张脸并且登进资料库中搜寻，不出一秒钟他便搜寻到这个人的身分。「没有，他还活着，这个人是新进的技术人员之一，头部受了点伤，还在医院观察。」

    她点点头，走到萤幕前近距离看着这幕。阿尔茜的声音纪录器坏了，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眯着眼看着他大声喊叫的口型，自言自语：「在说甚麽呢？」

    「在说甚麽不重要。」车库的大门突然被拉开，银色的汽车人缓步走了进来，语气轻快愉悦，「都已经午夜了，妳也该出来透透气了吧，亲爱的。」

    「这很重要！我需要知道他说了甚麽使霸天虎放过他！」艾格妮丝没有多想就大声回嘴，在意识到对方是应该还在不高兴的爵士後，想收回这句话已经来不及。她抬头望向爵士，对方也正看着她，湛蓝的光学镜头似乎带着莫名笑意，她已感受不到任何不悦及怒气。然而她不知道发生甚麽，对於他的情绪变化感到一头雾水，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要是妳坦诚一点就好了。」爵士突然道，他单膝跪在艾格妮丝面前，低头望着满脸困惑的她，「妳如果早点告诉我妳的想法，我就不会因为被妳怀疑而失望不悦整日。」

    「对我来说，妳可是最重要的人类，我可不想我们之间有任何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