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篱笆门外就出现了几个身影,姥姥和爹他们几个一人拖着几根竹子回来了,大狗围着篱笆门直叫,我把大狗哄走,帮他们把门打开。
他们几个把竹子放到了空地上,我爹问我姥姥:“打算在哪儿盖房子?”
姥姥指了指杂物屋的旁边,那里有一片草地:“就这吧,地方大。”
我爹点了点头,就跟叔叔他们讨论这房子该怎么盖。
搭建竹屋,要先把竹子处理好,叶子全部去掉,砍成合适的长度。
我们几个就帮着把竹子简单处理了一下。
然后我爹他们就挑选了几根比较结实的竹子搭框架,再慢慢把四周的空缺给补上。
我帮着给他们拖竹子,杜风和我哥就拿着斧头劈竹子去了,劈好的竹子一会儿要用来铺竹瓦,姥姥则去收集茅草,那些茅草一会儿要搭在竹瓦上。
没过多久太阳就到了我们头顶,我们都热得直冒汗。姥姥把茅草扎好就给我们煮了梅子汤喝。不过想着竹屋马上就要盖好了,谁也没停下手里的活。
不一会儿,我爹他们就把竹瓦铺好了,姥姥把茅草递给他们,他们把茅草往竹瓦上一搭,一间竹屋就算盖好了,只是门还没装,不过也急不得,姥姥家里没有现成的门,只好让爹他们下山去背了。
姥姥招呼着我们喝梅子汤,我放下手里的竹子就跑了过去,端起一碗梅子汤就喝,这天实在太热,大狗都热得直伸舌头,我也悄悄给大狗的饭碗里倒了一点。
杜风和我爹他们也过来端了碗梅子汤,坐在石桌旁喝。
“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这竹屋我还得盖好一阵子呢。这么早来应该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们做去。”说着姥姥就往厨房里走。
“不用了,娘,既然竹屋盖好了那我们也回去了,家里都做好饭了。”爹说着就把姥姥拉了过来,站起身准备走。
“等等,你们不吃饭也得拿点桃花糕吧,路上吃。”姥姥接着往厨房走,出来的时候端了一大盆桃花糕:“这也没啥稀罕的,你们不吃家里的孩子也得吃,就拿着吧。”说着,姥姥给每个人手里都塞了几块桃花糕。
爹拿着桃花糕说:“那就谢谢娘了。”然后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哥哥:“楚临,走吧。”
哥哥正准备走,姥姥就说:“小临这次就留在这吧,我也这么多天没见他了,怪想他的。”哥哥看了看我,又坐了下来,我倒是挺希望哥哥留在这的,毕竟很长时间不见了,不过我爹估计不答应。
“不行,他还有书没念呢,再说,家里干活也需要他。”爹说着就拉起了哥的手,哥又站了起来,无可奈何地看了看我。
“那我们就走了。”说着爹就领着几个叔叔往外走。
“好吧。”姥姥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又想起了什么,冲我爹挥了挥手:“记得有空给门背上来啊。”
“知道啦。”
我,杜风和姥姥站在院子里看他们越走越远,身影渐渐消失。
姥姥拉着我和杜风坐回了石桌旁:“这下竹屋也盖好了,往里面搬个床,今晚你就可以住那儿了。”姥姥对杜风说。
杜风点了点头。
说是床,其实就是几块木头固定一下。姥爷以前是个木匠,仓库里有不少做床的工具。听我们说我们吃过了桃花糕,姥姥就不打算做饭了,和我们说了一会儿话就去杂物室里做床了。
我和杜风坐在梨树下,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天气热,大狗和小花都趴在梨树下,我怎么逗他们他们也不怎么理我。
我问杜风:“你无聊时一般干什么啊。”
杜风想了想:“读书,不过我一般不会无聊。”
“跟我哥一样。”我叹了口气:“我从来没读过书,哥哥读的书都是以前赵秀才留下来的,不过我们南村人识字的人并不多,读书的人就更少了,全村人好像只有我爹和我哥读书,哦,还有云叔,不过他读的是医书,还是以前姥姥给他的。”
“姥姥也读书吗?”杜风好奇地问。
“她以前治病救人的时候读。现在就很少读了。”我回答。
“这么说,姥姥以前是个郎中?”杜风又问。
“那当然,云叔的医术还是姥姥教的呢。”我得意地说。
“我也想学医术,可以吗?”杜风的眼睛亮了亮,看着我。
我为难地说:“这你得问姥姥,不过姥姥已经很久没治过病了。”
“好,一会儿我去问姥姥。”杜风说。
我们两个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我脸上的汗止不住地往外流,就去屋里拿了姥姥的蒲扇给我们扇风。
“你家也是这么热吗?”我问。
杜风愣了愣,然后轻轻说:“我不怎么知道,我在家的时间很少。”
“真的!?”我惊喜地说:“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经常不回家呢,那你也在你姥姥家吗?你就这么出来了,你姥姥会不会伤心?”
我看到杜风的眼睛暗了暗,他低下了头:“我一般都在别人家住着,根本就没有人在乎我,所以,无论在哪里,对我来说都一样。”
我突然有点心疼他,虽然我总觉得爸妈不爱我,但我还有姥姥,我的姥姥是天底下最爱我的人,可是杜风,他什么都没有。
我拍了拍他的肩,笃定地说:“你放心,你既然来了我们家,我和姥姥一定会很在乎你的。”
杜风抬起头看了看我,眼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他点了点头。
我感觉实在太无聊,又有些困,就和杜风一起到屋里把席子拖了出来,把席子铺在梨树下,躺在上面睡了一觉。杜风本来是不愿意睡觉的,后来可能他也困了,就也躺在席子上睡觉。
我醒来的时候是被大狗舔醒的,刚睡了一觉,觉得脑子十分清醒,我坐了起来,一看天色,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早已没有了中午的炎热,一阵晚风吹过,甚至还觉得有点冷。
我扭头一看,杜风已经不见了,就站起身准备去找找杜风。
我刚站起身,就听见刚建成的竹屋里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我走进竹屋,探头一看,发现姥姥已经把床铺好了,姥姥和杜风两个人正坐在床上拿着本书看呢。
“这是石莲子,若毒蛇咬伤,将石莲子咬破,贴于伤处。风热感冒,每用鲜苗二钱捣烂,开水服用。皮肤过敏,取茎叶煎水外敷。”
“这是叶下花,主治风湿关节痛,跌打损伤,骨折,每用二至五钱……”
我凑近仔细看,原来姥姥正在和杜风看医书,就猛地跳到他们面前,笑嘻嘻地说:“姥姥,你同意教杜风医术啦。”
姥姥显然被我吓了一下,手里拿的书差点掉到地上,一看是我,嗔怪地看了我一眼,拉着我坐到旁边:“你就不会安生点,恩,咱村多一个人会治病总是不是什么坏事,再说,杜风想学,我又怎么能不答应呢。”
“你们在看什么呀,让我看看。”说着我就想拿那本医书。
“你又不学医术,看了也没用。”尽管这样说,姥姥还是把医书给了我,我翻了翻,算是密密麻麻的小字,我不认得字,看着就头疼,字的旁边倒还画着画,不过画的都是些草药的画,看着也没意思,我不过翻了翻,就把书还给了姥姥:“你们看吧,我去和小花玩啦。”
姥姥接过书就把书给了杜风:“这书以后就给你了,你反正是认得字的,这书写的很清楚,你应该看得懂,看不懂再来找我,等看完了这本书我再给你其他的,咱一本一本学,不急。”
杜风接过书,点了点头。
虽然大多时候江燃和云裳会找我玩,但有些时候我是和杜风待在一起的,与杜风在一起,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是想也不用想,我常常与他在石桌旁对坐,他拿一本书静静地看,我就听他的手指与书页摩擦的声音,然后趴在桌子上用手捕捉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落的光影,并乐此不疲,偶尔我也会和杜风开玩笑:“以后若是我受伤了,那我就不用愁了,毕竟有你这个郎中在啊。”他听了我的话,也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我以前总觉得自己是个好动的人,一天不干点什么事就觉得心里烦闷,奇怪的是,有时候我和杜风就这么对坐一下午竟也不觉得烦闷,甚至觉得这样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