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菲。”
一声轻唤,徐菲只感觉到自己的头上一轻,四周细密的雨点儿都避开了去,一把大大的黑伞撑在了徐菲的头顶上,身侧传来淡淡的格桑花香味。徐菲偏过头去,林茵一脸的歉意,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不远处,方寒也同样撑着一把黑伞。徐菲这才注意到,除了自己来的匆忙以外,林茵和方寒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都配搭了黑色的衣物。
他们就是这样貌离神合,尽管林茵口口声声地说嫌弃方寒,却尊重方寒的决定。他们,对于徐菲来说就像是可望不可即的天空,即使美丽,伸手却也抓不住什么。
方寒率先打破了沉默:“徐菲,那天你问我关于刘康妮葬礼的事情,我就猜到你会过来了。”
徐菲没有说话。林茵和方寒交流了一下眼神,她犹豫了片刻,开口说道:“徐菲,你那天是不是遇到了……”
“你全都感知到了吧?大师?”徐菲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有些玩味地看着方寒和林茵。
他们还把自己当傻瓜,他们还以为自己什么都猜不到,他们还以为可以一直将自己玩弄下去!
耳边一阵轰鸣,徐菲的大脑也变得空白,只有熊熊燃烧着的猛烈怒火在冲撞着束缚着它的躯壳。
当徐菲的话音落下的时候,方寒万年不变的微笑霎时之间如同火山熔岩般凝固在了脸上,而林茵也立刻安静了下来,准备好的说辞竟然全都被噎在了嘴里,她仿佛失去了往日的活泼。
徐菲毫不躲避地与他们对视在一起,将无名指上的戒指扒下,紧紧地捏住了它,声音渐冷:“我不要再被当成傻瓜,我不要再被当成诱饵。我不管这到底是谁的注意,总之,从今以后我们分道扬镳!”
方寒浑身一震,正要开口解释,却被林茵给拦住了,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可怜与同情。那枚银色的戒指被徐菲轻轻一甩,扔到了林茵的怀里。后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那枚戒指收起,望向徐菲的眼中依然是毫无保留的怜悯,就像是看一个不听话的小朋友胡闹那样。
徐菲恨极了这种眼神。
“分道扬镳?你确定?”林茵轻笑道。
他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那样。林茵的声音之中充斥着徐菲不明白的情绪,似是嘲讽也仿佛警告,他的脑海里没有来由地窜入几天以前他们并肩走在一起的画面。那时的林茵就像是一位青春活泼的女孩子,她摇着他的手臂,撒娇着说道“给我表演一下嘛好不好”,而这一切对于徐菲来说都仿佛是在做梦一般。
“我,确定。”他的语气一直坚定着,“如若我今后再有一点善意,都算是我的愚蠢。”
“徐菲你这样说就过分了!”方寒终于按捺不住,对上了徐菲攻击性的眼神,两秒后便失去了气势,不由自主地移开了与他对视的目光。
徐菲的眼神就像是一个择人而噬的猛兽那样,尽管他的身子瘦弱,却依然保持着旺盛的精力和极强的攻击性和挑衅性。
只是徐菲的情绪愈发激动。
“我被当成了什么?诱饵?试验品?看看那只鬼究竟在什么条件下会把我杀死?”
“那你拿着它吧。”林茵没有再正面激怒脸色阴沉的徐菲,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以一种淡漠的语气,将那枚戒指丢给了他。
话音随雨点儿一同砸向了地面。徐菲默默地接过了那枚戒指,再也不去多看方寒和林茵一眼,旋即便钻入了滂沱大雨之中。任凭雨滴淋湿了衣服,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雾里。
“徐菲……”方寒心中不免愧疚,“我们这样真的不太好,我早就说了……”
“马后炮。”林茵的琼鼻轻轻哼出一声,“这个傻子,让他这样去好了。”
林茵做出不在意的样子,只是目光始终停留在徐菲消失的方向。方寒默然,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和林茵有机会在一起,而此时此刻看来,林茵的心一直被缚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这究竟是不是喜欢,方寒看不出来,而林茵也并不知道。
不过或许,他也只是他的一个替代品罢了。
方寒默默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
徐菲离开了庭林郊外的墓园,心中却满是震动。他看到了刘康妮的家人,看到了刘康妮生前十几年在这个不完美的世界留下的痕迹,而从今往后,这些痕迹都将消散于无形。
人的死亡其实分为三次,第一次是身体机能的消亡,第二次则是葬礼上的死亡,社会上不再有他的位置。最后一次死亡,是被所有的人遗忘,从此便是真正的逝去。
徐菲按照林茵的说法,已经将黄色符咒交给了刘康妮,若是那只鬼在两个人离开之后,袭击了回到宿舍的刘康妮,那么一定会触发黄色符纸,那位大师也一定会感知到这一点。如今看来,徐菲在试探着说出“大师”这个称呼的时候,林茵并没有否认,可见徐菲的猜想并没有出现纰漏,这位大师正是方寒身边一直默默站着的林茵。
从这件事情来看,林茵的存在感一直很低。她就像是一个前来胡闹的好奇孩子一样,徐菲也以为她会知难而退,如今他不由得苦笑,真正幼稚的还是自己罢了。方寒和林茵把徐菲蒙在鼓里,徐菲在知道真相之后,不由得自己问自己,在这一场所谓的对决里,他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诱饵?累赘?
方寒和林茵一定知道的比自己更多。徐菲这样推断着,暴躁的情绪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他可以猜测到那一只鬼的出现并非偶然,一定有着某种条件,否则的话那只鬼的力量和速度都远超常人,又神出鬼没,没有谁能够真正地制服它了。
不过从刘康妮的事件来看,徐菲也可以更加确定一个事实,那便是那只鬼的真实身份定然就是王朝雨。而她的首要目标就是她曾经的三位室友。如今胡娟丽和刘康妮已经确定死亡,只有剩下的田梦作为最后的目标了。
徐菲摩挲着手指上的银白色戒指,微微地喘息着,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稳。他知道,把田梦作为突破口,阻止王朝雨化身的厉鬼肆意的杀戮,他还有最后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