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主城区,盛亦安让叶家司机停在路边,自己下去走走。
平城的冬天已经开始回春,明媚的阳光也开始窜进这座城市。
他忽然想起他们在加州的日子,她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后,让他感到莫名的心安,原来也有一个人会让他担忧。
他们结婚后的第一年,他去了意大利,因为结婚只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并没有想过他结婚后就离开,把盛家夫人推到了什么舆论地步。
那年圣诞节前夕,他与宋笙相会了,在一个酒会上。
开场结束后,他们前后到了露台休憩。
“怎么,刚结婚就跑到这边来,瞒着未眠做什么呢?”宋笙轻轻摇晃手中的高脚杯,圆滑的玻璃杯倒影出他邪魅的面孔。
他不唤她盛太太,而是亲切的唤她未眠。
或许在他心里,纪未眠这个女子依旧还跟在他身边一样,看他的时候,眼睛里似有灯光。
坐在一旁双手交握的盛亦安低眸浅笑,眉眼里有些温柔,那是在风云诡异的商场上对手看不到的另一面,“毕竟,小别胜新欢,这一点,宋先生可能不懂。”
宋笙依旧笑着,只是被碎发遮住的眉间微皱。
“那可不,盛先生还是注意一点好,女人大多专情而绝情,万一哪天她走了,可别怪她不懂事。”
盛亦安勾着唇角没说话,只是拿出手机,长指在屏幕上滑动,拨了个电话。
他没想过自己会这么会这么做,听到电话那头满是倦意的女声,他也不自觉放低了声线。
这么多年来,他的温柔早已被隐藏得无处可寻,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心里,纵使夜夜行走于声色场合之中,他艳丽的容颜下依旧是兴致缺缺,残酷无情。
纪未眠算不上多么倾城倾国的人,她骨子里刻着的是一股冷清,处在尘世为人平淡,风平浪静下藏着的才是她的本性。
她在世人面前展现的是独立傲然的姿态,好像寒冰中伫立的嫩绿,不惧一切苦痛,肆意生长,活成了现在的模样,不需怜悯,亦不愿欠债,最后连带感情一并奉还。
何来缘分,得来如此身旁人。
孤独得让人心疼。
也许叶凌说得对,这个女子她心里有一些屡不清的牵挂,所以她不会离开。
但盛亦安不知道,这份牵挂是出自与她的家人,还是有其他的。
但此刻,他站在街道路人行的雪地,双手插进裤带,目光停留在不远处,他想,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没有见证玫瑰从带刺的荆棘中杀出一条血路,他内心多少有些遗憾,所以他以最直接的方式让她自己选择,已是最的让步。
纪未眠还是那套衣服,却依旧干净整洁,白色线衣,黑色修身裤,米白色大衣裹住她的身子,却衬处整个人别致的优雅。
她只是想到处走一会儿,如今这个局面有些无厘头。
她以为她是在自己一直要走的那条路上,不动声色的前进。
但好像,有些事一开始就脱离了原轨。
比如她本不该把不该有的心思放下宋笙,但她做了,然后伤人伤己。
比如她不该和盛亦安走得太近,但关系摆在那里了,然后一些东西就滋生了。
她在与宋笙通完电话后,收敛了一切疲惫,找了家离这儿很近的酒吧。
许悠然了解她,很多事压在她身上,喝了酒就好了,再不济就随便惹点事,练下手。
这是她放纵情绪的方式,但也很少,大多数时候她喜欢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平静总是好,然后去除这些污秽。
她酒量向来过人,但实在不能多喝,一旦喝多了,特属女人的妩媚与艳丽就散发出来,漂亮的眸子会浮上水雾,白净的脸上会晕开绯红,太诱人,加上五官的精致,活像一直乱入凡尘的火艳凤凰。
许悠然见过两次,一次是在与宋笙决裂后,她在意大利租的公寓醉了,许悠然赶过来看她,看到她引人犯罪的样子时不自觉惊艳。
但是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她本身好看的原因,以至于后来第二次在南宫一的地方醉酒时,她更没有意识到为何盛亦安眼底低暗。
幸好她喝多了也安生,否则恐怕早就和盛亦安坐实夫妻之名。
如今,她安静的坐在吧台边,气质斐然,将调酒师调好的酒送往唇边,动作漫不经心,却也不拖泥带水,简单直接,却足以勾起人的**。
于是有男人上前搭讪,她不应声,别人靠近一步,她便不漏声色的退一步,直到对方还不知趣,她便从刚滑过鸡尾酒的喉间吐出一个“滚”字,声音质感低沉。
当然有色男的面子过不去,男人都喜欢征服,仗着背景大,想强上拽拖,她准备侧身躲开时,色男却被一股力拖开,之后被围上来的人暴打。
纪未眠看了一眼,无心再坐下去,就准备退身离开,却被一名男子留住,他礼貌的含笑道歉,邀请她上去坐坐。
她扫了眼围在身边的人,色男已经被拖出去了,原本娱乐的人到了远处,这里是一众黑衣人。
这些人目的性太强,她打出去不是不可能,只是现在展露身手不是时候。
原来是有计划的,既然有心想见见她,那她又何不从他意呢?
这家酒吧虽不比世极的那一所,但在平城也是许多执挎子弟的娱乐场所。
纪未眠随男子到了二楼包间,她被领进去,触不可及的便是年轻男人的奢靡风气,左拥右抱,在看到她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是的,惊艳。
她站在门口,身后的推拉门被关上,陪同她上来的人也离开了,她的容颜清丽,亭亭的往那儿一站,冷清的气质自然的流露出来,她不骄不躁,像一株寒梅,冰清玉洁,隔绝了这一室糜烂。
她往左侧坐着谈笑的人扫了一眼,又往另一侧相对冷清的台桌边扫了一眼,最后将目光停在打斯诺克台球的男人身上。
银灰色衬衫,搭配黑色休闲裤,完美展示了男人精瘦的身材。五官阴柔,却也让人产生炫惑的感觉,俊雅,像只无害的猎豹,总在不动声色下捕捉猎物。
他的嘴角一直含着笑意,细碎的头发让人看不清他的思绪。
应该就是这个男人了,纪未眠站在原地,没有告诉她谁让她上来又干什么,她安静的看着男人将仅剩的几颗球打进洞。
男人打完最后一杆,接过侍者递过来的湿手帕,擦了擦手,才慢悠悠的看向门边的人。
他嘴边的笑意扩散开来,惹得整张俊美的脸像一支嗜血的玫瑰,他示意侍者将杆拿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