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齐家大伯唯一一个女儿,齐云院子里肯定有着重重防卫,天下太平的时候京城尚且不安宁,更何况在这个纷争四起的年代。齐家大伯把一大半的心思都花在了齐家兴隆这件事上,另外一小半的心思则全部放在了女儿齐云身上。
齐云三岁那年,齐家混入刺客,由于守卫不利,那个奸细匆忙之下闯进齐大伯卧室,当时齐云的母亲正哄着齐云睡觉,咣当一声后在她注视中这位刺客夺门而入,手刃齐云的母亲,她就这样倒在了女儿身边,就算这样,她仍以最后的力气环住了齐云。刺客见穿上仅是一女孩,心慈之下放过了她,破窗而出,身中三剑逃离齐府,气竭时倒在了城外荒野树林中。
当齐云醒来时,母亲气绝,冰冷的头颅就在她睡着的床头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齐云就这样和母亲对视着,许久之后,推搡了母亲几下,见她不动,神色一急就要哭出声,这时又看见了满地的血液已经凝结成块,怕极了的齐云连爬带滚的躲在房间角落,再也不敢看母亲一眼。直到清晨时齐家大伯回来时看见了这副模样,一阵恼怒,咬牙切齿之恨充盈心间。
侍卫狂搜了祁阳与边郊野外数十里,到的时候刺客的脸已经被人划的血肉模糊,难以分清。
相濡以沫的妻子在家中被刺,齐家大伯几近丧失心智,就连当时夏與王也派出王室禁卫协助,直到两年以后本来都要放弃的时候有了线索,顺着线索终于查出了刺客竟然是夏與人,家中还有妻儿老母。
齐家大伯命人杀了三人,拉着尸体回到了京城,背后指使的是原本朝中大臣,因齐家大伯被夏與王贬外离京怀恨在心,于是找到了曾经受过他恩惠的一位武者,不顾武者已经有家室在身,执意要让他前去刺杀齐家大伯。
刺客潜入齐府后,没成想齐家大伯被夏與王招去商讨要事,又害怕那女子见了他的身影后露出马脚,这才痛下杀手杀了她,已经为人父的他心存一善,再也下不去手灭口熟睡的婴儿。齐云逃了一难,打那以后,夜间睡觉就得命人点亮满府灯火,否则心存不安,难以入睡,直到齐环嗣来齐府五年后方才逐渐缓解,然而齐环嗣离府时仍然要点着自己屋里的灯。
那位官员被揪出来后,因齐家做大,本来还有点心想救他的夏與王也缄口不言,齐家大伯怒发冲冠下,硬是让人从早都被埋起来的刺客和他的家人坟墓中取出了尸骨,挖坟的人当初以为齐家大伯原来是如此心胸宽大之人,即便仇人也会立坟,直到见了齐家大伯所作所为,一吓之下竟然魔怔了。
官员当时有三子,三妻,齐家大伯把他家中所有女子无论是主是奴皆轮放军中,绑了官员和他的三子架入私牢。
取出来的腐烂尸骨,齐家大伯让人磨成了骨粉熬成汤,活在饭中,一口一口让人喂三人吃,同时剜下四人口鼻,每食一饭都磨着伤口,痛不欲生。命人把父肉做成包子,子肉切成肉丁,父子相食,当真是抽筋剥皮割肉拔骨吸髓,任谁也想不到平日里待人礼数周到的齐家大伯竟然还有这样阴狠的一面,不过五天,三人皆受尽折磨而死,齐家大伯命人把尸骨曝晒半月后挫骨扬灰。当时参与的这些牢狱狱卒都是在其他狠厉大人那审问过犯人,见过了各种刑罚,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齐大人这样血腥狠毒的手段他们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当真是“长了见识。”直到他们迈出似牢的那一刻,几人双腿还不听使唤的打着抖子。
不知从何人口中起,把其中有些事传了出去,在人们以讹传讹的口中至今仍能听见只言片语,而这些人都说是谣言却坚信不已的事实中,竟然还美化了齐大人几分,普天之下,恐怕也唯有齐大人是越传相比如事实越好的了。
从那以后,祁阳京中又出现了三个不能惹,排在第一位的是齐云,她是齐家大伯的逆鳞,触之必死啊,第二位自然就是齐家大伯了,齐云之所以位列第一,就因他了吧?而第三位,人一提起,官员家中有女儿的大人可要揪心了,不过大多数人提起他还是要哈哈一笑。这人是祁阳一位异性候王,夏與王表兄,王之生母亲侄子,刚出生就被封了侯位,尊贵的很。
要说起这位姓尚的王,那可真是越大越俊美,天下绝色女子都不及其面容十之七八,再加上个天生喜爱闲逛的性子,打他十五岁起,大大小小的官员家中都被他几乎去了个遍,而家中女子一见就倾心,一面之后那是茶不思饭不想,时常对着窗户挽着手帕,一双垂弦欲泣的样子让人看了揪心不已,请了先生来看过之后先生咳嗽一声说“那是害了相思病喽!”家中大人问了过后得知是这位王侯直呼“无奈。”
齐云当初也见过和家中老父差不多的这位俊美王侯,还不算多懂事的她见了以后那是毫不客气一把薅掉了这人一大撮胡子,疼得那人嗷嗷直叫又对小丫头无可奈何,事后还时常去找齐云玩闹,一点没个大人的样子,哪次去齐府,不是少几根胡子,就是少几根头发,狼狈不已。朝中大人碰见落荒而逃的王侯后,恨恨道“终于有人治得了你这害人精了。”这位王侯倒也不怒,一笑而过,长说“一笑泯恩仇。”这就让从不颐指气扬的他更惹京里大人的喜爱。
兴许是齐云与这人相熟,又有了个随和的性子,再加上学到了这人“消仇免怨”笑容的四五分真意,都城中稍有名气的女子大都爱与齐云交往。这不,前几日刚承了钱家女子的邀请,昨日里又递来了白家姐姐的请柬,哪里像与她一个院子住了十几年的哥哥齐环嗣一样,除了军中兵士的仰慕,再无人缘。还那齐环嗣就比大哥齐契玉更讨她的喜。
不知是不是因为齐家大伯所作所为太惹天怒还是怎得,竟然在正值壮年时得了不治之症,临死之前,他安排了所有身后事,只在迷离之际嘱咐齐云道:“好好活着!”
齐家大伯咽气的时候,齐云一头歪倒在齐环嗣怀中,整整一天不省人事。
齐府左右院互换的时候,齐环嗣遣走了所有侍卫丫鬟和下人,将近百人。齐环嗣给只给齐云安排了二十三人,当初齐云不以为意,齐环嗣是长年和自己一个院落的二哥,自然不多过问,而齐府他人更不敢过问,齐环嗣对齐府的其他人可就不亲切了,从小就是,一个不小心,这位朝中大将军就拳脚相向,从不动用私军都能打的一众人落花流水,依附在齐家的人可谓是敬而远之,惹不得躲得。
这也是齐环嗣第一次动用齐家大伯交给自己的组织,他把其中最为杰出的二十三人全部调来明里保护齐云,不久之后,又把暗中力量全盘拖出,悉数托付给齐云掌管,直到这时,齐云才知道齐环嗣为什么当初消失了一年时间,无论如何打探也没有头绪,她也才知道,父亲生前竟然网罗起了这样一个组织。
来送夜明珠给齐云的人是个盗匪,他出手从没有失败过,就连夜明珠都是他们盗来的,原本他们是有三人,可惜现在就剩他一个了。
他轻功绝世,师承南山,在他还小的时候是个小乞丐,整天饿肚子,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把他带到南山问他“我有两个术法,一个可踏燕寻风,一个可横断秋水,你要学哪个?”
“都学行吗?”小乞丐舔了舔嘴唇,眼神殷切的问。
这下可惹怒了那个老家伙,一转眼不知道从哪折了个树枝,细小的树枝一下敲在了他小腿上,虽然伤不了可疼啊!
小乞丐见这人露了这一手,眼神一亮,连忙磕头拜师道:“师父,师父,我就学这一个,就学这一个。”
他师父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这可难住了打小是孤儿的小乞丐,他既无名也无名,反正记事起就是乞丐,他就如实和师父说了。他师父听了以后感慨道:“小子,你能活下来还真是个奇迹!”
小乞丐哈哈大笑,他以为师父是在夸他。
“那你跟我姓吧!”他师父试探道。
“你姓什么?”小乞丐问。
谁知那带小乞丐来的人也是个恬不知耻的人物,那是大拇指一竖,趾高气扬骄傲道:“我姓史!”
小乞丐一听不愿意了,打死都不要跟师父姓。
“师父师父,我要学的那个武功能干什么?”小乞丐追问。
“这是一门轻功,书上说,学到极致可以直上青天。”
“真的?”小乞丐惊讶道。
他师父一拉脸回答:“那谁又知道,你师父没练成,你师父的师父也没练成,你师父的师父,我听说还没练成,为师我在门中记载中发现有一位达到了踏燕寻风的程度,后来我就把这个功夫名改成了这。”
小乞丐嘿嘿一笑“从从今往后就叫燕寻风,我也要学到踏燕寻风的程度。”
燕寻风从今天起,也有了家人,他呵呵傻笑着想着。
从那以后,师父又接二连三的带回来人,最前面的两人和他一样,选择了轻功“踏燕寻风”,燕寻风身为大弟子,自然要有大弟子的风范,对两位师弟照顾的周周到到。
直到最后一人来后,那人告诉他们三人“南山一门自始至终只会真正的收一人为徒,从古至今都是一脉承袭,单传至今,为什么你们三人会在这里?”说完后他就去找师父评理,燕寻风三人看着看身子板只有十来岁的孩子气冲冲的离开。
“师父,你说会收我为徒,那他们三个是怎么回事?”隔着一道门三人听那孩子质问。
“师父说了,只会收你一人,就只收你一人,至今为止,师父只教给了他们一门功夫,而你,则是我南山一脉正儿八经的传人,我毕生所学,定会倾尽全力交付与你。”
“那他们算什么?”
“他们是……”
燕寻风没有勇气听下去师父最后一句回答,转身离开,从此踏出了南山,在世以轻功偷盗生存,身后跟了两个师弟。
他们成了齐家大伯的人,不过是在那里,让他们三人感到了家的温暖,也因此,丢了两个师弟的姓名。
燕寻风从踏进右院门时就知道了自己身后有人跟着,那人躲躲闪闪好像不想让他发现,在右院的这些人里面,当他踏入第一步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燕寻风嘲讽笑着。
在齐家,能随意跟着他们来右院的,唯有齐家人,既然他不想让燕寻风察觉到,燕寻风就表现出来没有察觉到,若无其事的向着齐云住处走去,背起的大匣子变成了稳稳当当的托在手上。
齐云此时坐在一亭中,亭子下还有个小湖,里面原本有不少活物,这一入冬就算让人铲去了湖面上的冰雪也什么都看不见了,死气沉沉的。
湖还是当初齐庸志的两个妻子命人挖的,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们就喜欢在湖边喂喂鱼,看看湖中荷花。
因而亭有名曰“观荷”,齐云一点都不觉得大气,也懒得拆了重建。
忽然一个着暗色衣装的女子出现在她身边,附在她耳边说:“大小姐,有人从琼瑶铺子里过来了,好像还带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哦,对了,还有大公子偷偷摸摸地跟在他身后。”
“恩,我知道了。”齐云点头回道。
“齐契玉这个大哥是一点都不如二哥对我好。”齐云哼道,娇憨气立马浮现在脸上。“可惜啊,真正掌控这个暗中组织的东西在二哥手里呢,要不然我才懒得和你们争呢!二哥不给你们还非要看着我。”齐云叹气自言自语说。
“谁让你们平时对二哥不好的。”齐云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齐环嗣的遭遇,替他打抱不平。
一提起齐环嗣,齐云就悲从心来,自从二哥一年前入天牢那个吃人的地方以后,就再也没了消息,当初再怎么问影子组织里的人也问不出来,这些人真没用,不说自己无孔不入吗?区区天牢就给难住了?
现在可好了,二哥被那位冷血的夏與王给处死了,还是在闹市众目睽睽之下,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齐云擦干抹净眼里饱含的泪水,静静的等着两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