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伟一早天不亮就和妈妈提着点纸钱和酒水去了吴树义的坟头,还是那光秃秃的样子,冬天的原因,连棵青苗都没有,下葬时烧得纸灰还能依稀看得到痕迹,但显得是那么的悲凉。
李梅放下纸钱,烧了一些,吴小伟把白酒向坟上洒了,李梅早已经大声哭了起来,这段时间他压抑得太久了,又不知道怎么发泄,唯有这种痛痛快快的大哭能缓解自己心中那种悲情。一边哭一边诉说着这些天的事情。
吴小伟哭不出声,但眼泪早已经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的滚了下来。张着嘴,却出不了声,就是默默的跪在那里流泪。陪着父亲,也陪着母亲,也在心里陪着自己。
太阳从地平线上跳跃着升了起来,只眨眼间,那一线红光就变得耀眼,让人无法直视。原来阳光和生死一样,都是让人无法直接面对是一种让人本能回避的东西。即使你每天都活在阳光照耀下,但也每天都活在生死的阴影里。
李梅毕竟是生活在这种农村礼仪里,哭过也就过去了,心里再痛,也不会永远的痛下去,特别是还有他们的孩子需要他照顾。一个母亲的潜意识告诉她,她要停止了,她要照顾孩子,她还要活下去。
两个人慢慢的往回走去,走到一个小土丘时,有片小树林,吴小伟让妈妈先回去了,他想去那里坐一会,李梅知道他心里难受,年纪又太小,没有经历过什么坎坷,现在突然遇到自己最亲的人去世,对他来说无异于地震海啸般震动。她劝慰了几句,就留他在这里慢慢的平静下情绪了。
吴小伟无目的的走到小丘的顶上,坐了下来,山丘虽然不高,但凛冽的寒风吹来,还是让人冷到骨逢里。他不由得卷起了身子,使劲裹了下身上的军大衣,想把自己全部缩进去。是的,由内到外,他都冻得瑟瑟发抖,没有那让人感觉安全的臂膀,没有了那个早上带着自己跑步的背影,从最初的跟随者变成了领路者,需要一个人去摸索着前行了。谁都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也许,爸爸生前也是这么一步步摸索着走过来的,也许每个人都这么摸索着走过来的,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才算从一个未知走向另一个未知。
其实他是想到这里大哭一场的,守着母亲时,他怎么都哭不出声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的痛苦,那么的思念,却一声也哭不出来,只有浪泪在不停的流。现在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却还是哭不出来,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他回忆着父亲的点滴,那坚毅而又亲切的面容明明那么的清析的浮现在眼前,但好像又都是模糊的了,仅仅过了十几天的时间,父亲的形象在他的记忆里仅剩了一个背影了,过往的一切却变得不清析了。
原来他的内心却是在害怕自己哭泣,有那么个声间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能哭,你越是哭泣,越痛苦,也许是父亲在天之灵不想让自己为他痛苦吧,连让他哭一下的权力都不舍得留给他。一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带走了一切,彻底的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太阳升到了空中,凛冽的寒风在耀眼的阳光中吹着,让人温暖又寒冷,真是一个复杂的世界,善与恶并存,冰雪与阳光同在,痛苦与解脱也许可以同时存在吧。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真是一个复杂的矛盾综合体,他感到累了,身心俱疲,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了,站起身边,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顺着树林一圈圈走动着。他需要排除这些复杂的情绪,他要简单的考虑问题,不然会被这复杂的世界弄得崩溃。
那就从现实的问题出发,现在需要做什么,能做什么,能做到什么。能有这种思维,对于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讲,还是挺让人佩服的。很多孩子在这个年龄还在吵着要新衣服或者混混恶恶的在学校混日子呢。
当他再次抬头看太阳时,已经升到正当空了,寒风也没有那么凛冽了,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吴小伟回到家里时,李梅已经做好了饭,站在门口等着他了。李梅仔细的看着吴小伟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还有些红肿,看来是哭过了,不由得心里又一阵难受。声音也有些哽咽了。说了声:“快进屋吃饭吧。”吴小伟再次平静了一下心情,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了一下头,躲开了李梅那心痛的眼光,进了屋,吃起了简单的饭菜。吃完饭他还要赶着去上学,时间还是要流逝,生活还是要继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