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静谧。
第二天清晨时分。
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井然有序停在了霞集村村口,约摸有三五十人,远远往里观望。
他们皆是官府来人。
为首的,便是罗总兵罗庸。
罗庸是一个体形侏儒,且极其精瘦的汉子,肤色黝黑五官稍稍是看去差了点。唯独他那双眼睛,仿佛真是一双鹰眼,很是犀利有力。
再说罗庸一伙人昨夜没有休止的搜查,这才锁定了霞集村。
“分两队人马,一对包围霞集村,一队随我去抓人。”
罗庸的嗓音沙哑,心底也不怎么舒服。昨日搜查那野狼岭之时折损了不少手下,又加之连夜奔波,他也疲累不已。
“是。”
众人回应道。
这其中便有夜宿文圣庙那一伙小匪盗,薛青灵一等。
正是他们向罗庸提供的线索,否则,罗庸一众人一时间还真找不上野狼岭,又从野狼岭发现了线索。
正是薛青灵认出了傅红楼那把残剑。
牺牲从来都是值得的。
罗庸暗暗道。
与此同时,霞集村的教书先生也向打鱼老汉家匆匆跑去。
官兵无事不登门。
教书先生无意间看到村口的景象,想了想便暗道不妙。
官兵十有八九是为那被救下的一男一女而来,当日,救人行列中便是有他。
打鱼老汉的住处比较隐蔽。
说是隐蔽,只不过是住在村里偏僻的地方,孤零零的躲在一座山神庙后面。
教书先生抄路而去省了不少时间。
“秦老,有麻烦了。”
到了住处,教书先生推开柴门,便朝里高喝道。
“快躲一躲吧,来者不善啊。”
闻声打鱼老汉追了出来,听明白后,教书先生连连劝道。
“可那男娃的伤势…”
老汉有些乱了分寸,话说他儿子儿媳便是被官兵活活打死了,他怎么也得保住孙女。
而屋外两人的对话,屋里姜羡鱼两人听的清清楚楚。
“哎呀秦老,你是真糊涂呀,都这节骨眼了你还管别人作甚?”
“快走吧走吧,跟我走。”
教书先生又喊出了老汉的孙女,一把抱了起来连连催促道。
这时,老汉见男娃女娃走了过来。
“老人家大恩无以为报,只得给您叩头了。”
姜羡鱼两人齐齐作礼道,说着就要跪下去。
“使不得使不得,折煞老汉了,娃娃你们这就逃吧。”
“先生,不用管我爷孙俩。你腿脚快些,赶紧带着两个娃娃走个近道。”
老汉连连说道。
“也罢。”
教书先生闻声气的一扬衣袖,神情紧张道:
“快跟我走。”
村里倒是有躲避官兵的地方,老汉知道路,教书先生稍稍放心。
但眼前两个年轻人须得逃出村去,这是为他们好。
“你怎么样?”
傅红楼见姜羡鱼脸色苍白不已,又咳出血迹,皱着眉头问道。
“还好。”
姜羡鱼只觉浑身使不上劲,但精神还是好的,答道。
“那就好。”
傅红楼点头称是。
远远的,两人随着教书先生看到了那条如银带一般的河流。
岸边有船,若是到了船上再顺流使去,官兵也奈何不得。
“糟了,那里有官兵把守。”
教书先生顿时心中一惊道。
而姜羡鱼两人对视,傅红楼一个眼神,意思是要不要杀了那些官兵,看样子也不多。
见此,姜羡鱼坚决摇头。
他们不知道官府究竟来了多少人,这样子冲出去怕是会与想法背道而驰。
两人双双将目光投向教书先生。
“唉,跟我来吧。”
教书先生思索再三,只得叹气道。
而这时,他们便听见村里隐隐约约有了哭喊的声音。
渐渐地,哭喊的声音越加清晰。有妇人、有小孩,也有老人。
官兵是将村子里的人都抓了起来审问。
姜羡鱼三人躲在隐秘处静静听着官兵与村民的问话,不多时,打鱼老汉被供了出来。
教书先生气的直捶地面,不过,这能怪的了谁?
官府将长刀架在每个村民的脖子上,扬言半个时辰便杀一人。
教书先生愤怒,却也无计可施。
傅红楼在官兵群中发现了自己的人,面色顿时冰冷。难道是他们,引官兵到这来的?
傅红楼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姜羡鱼,发现他的面色如是。
这时,打鱼老汉跟孙女被抓了出来。
老汉不卑不亢,从头到尾的说辞便称是两人昨夜便离开了村子。
最后,老汉求饶道,只要放过他的孙女,自己甘愿认罪。
半晌,罗庸将信将疑。
“放了那小娃娃。”
“杀了他。”
罗庸剑指老汉,命令道。
“卑鄙!”
教书先生低声怒斥。
这时,傅红楼便见姜羡鱼径直起了身。
“姜羡鱼,别出去…”
傅红楼慌忙道。
“老者是无辜的,村民是无辜的,我不想因为我害了他们。”
姜羡鱼身形一滞,黯然道。
说罢,他便大步走去。
“跟他们没关系,你要找的人是我。”
姜羡鱼这一声,格外的响亮。不远处村民、官兵皆侧目看了过来。
罗庸闻声,跳下马连连意外道:
“好好好,敢作敢当。”
罗庸拍手称快,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果真与画像上七八分相似。
“抓起来,收队。”
“那…”
听到命令,两名将长刀架在打鱼老汉脖子上的官兵犹豫。
“放了放了。”
罗庸连连摆手。
他却也不是滥杀无辜的人,目的已经达到,杀一个不相干的人没有必要。
“是。”
官兵回应。
再说打鱼老汉,他浑浊的眼睛里颇感意外,叹气道:
“娃娃,你…”
他是料想男娃女娃已经逃脱,竟不想男娃又自投罗网。想想缘由,他只得摇头不已。
“老人家,连累您了。”
这时姜羡鱼已被官兵五花大绑,收押之时与老汉擦肩照面,姜羡鱼愧疚道。
“大哥哥…”
老汉的孙女名叫小丫,这会脸上满是泪痕。她知道被官兵带走的人是什么下场,因为她曾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亲死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紧紧尾随官兵的姬紫月与野豹子点头会意,突然杀出。
姬紫月看到姜羡鱼的第一眼时,眼眶中不禁湿润。
他看上去很憔悴。
“罗老狗,你爷爷我又找你切磋了。”
野豹子一声如晴天霹雳,随之众人见一把阔刀如光似影,径直朝着罗庸飞去。
野豹子笑的极其张狂。
罗庸堪堪避过阔刀,竟是与喉咙仅仅差一线,心下大骇,脸色顿时变的阴狠。
“嘭…”
罗庸虽然躲过,但他身后几名官兵却未曾作出反应。
两死一伤!
两死者,人头顿时落地,咕噜噜转了一圈,双目大睁,死的极不甘心。
一伤者,脑袋被削去一片,这会直接昏厥了过去,怕是命悬一线。
“野豹子!”
罗庸气的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