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当时的善敏一把推开门,就闯进了屋里,她看了一眼负手而立的方明,又愣愣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方昊青,一时间泪如雨下。墨阳阁长大的女子,不太懂得俗世矜持,也不知道如何掩饰自己的心事,她知道,自己一定要问个清楚,什么是“保护阳妃的女儿”?什么家国大义?那个陈将军的女儿又是谁?
可是此时,她只能愣愣地站着,她什么也说不出来,问不出口!
这些回忆一点一滴在付敏秋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若是付敏秋,她定然是不会推开门的,从小到大,她最大的特点便是:隐忍。也许,她会悄然离开,让那些背后欺瞒她的人后悔,也许她会认命,任由五天后荣彦的加封。她想,如果她当时有善敏推开门的勇气,去质问出现在雪夜里的两个人,那么,事情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或许那一世的方鸣谦,也有着她无法言说的苦衷?
这样想着,她便不自觉地有些悲戚。轻轻地叹了口气。之后的记忆竟是有些模糊了,想来是因为那之后的善敏亦是混沌度日,任人摆布吧。只是依稀记得,被封为郡主后,便住在宫里,她不喜欢宫里的人与事,便也懒得宫门,倒是有很多“热情”的嫔妃夫人们,不住地送来礼物。
只是,后来,是怎么出宫的,又是如何被荣荆的人绑架,她亦是稀里糊涂。善敏的记忆,从入宫后,便有些凌乱。但付敏秋感觉,定然是发生了一桩大事,究竟是什么大事,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突然头痛欲裂,就像那次在船上那般的疼,她想,是不是有新的记忆要来了……
一旁的女郎正将烧开的壶水,缓缓注入茶杯,透过袅袅的水雾,她看到善敏的神色不断地变化,便也聪敏的不去惊扰。此时却见她双手扶额,痛苦的样子,忙放了水壶,疾步走至榻前。善敏的额上已经起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女郎有些慌了,忙扶着善敏躺下,用温软的手握住她的。
善敏在疼痛与眩晕当中感觉自己的手上突然传来缓缓的热度,那丝丝的热,犹如温水,注入她的血液,流遍全身。她感觉自己慢慢放松下来,疼痛和眩晕也慢慢地消失了。她再一次睡了过去。
女郎看见她安静下来,松了一口气。便伸手搭上她的脉搏。突然她神色一变。立刻站起身来。
她轻轻走出房间,掩上门,转过身,伸出右手,拇指搭在无名指上,食指扣住拇指,嘴里轻念着什么。一缕青色的烟雾从她指尖升起,那烟雾及淡,如果不注意,根本不会察觉。
房间外是一方小院,右面是一堵矮墙,那墙已经爬满了各种藤类植物,此时正是谷雨时节,那些藤上各色的花开的正香。靠近房间的这一面种了几株芭蕉,宽大的叶子正在初晴的微风中起舞。院子的左面是一个长廊,一直连接到正前方。女郎此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淡然,她踱步到院子正中,不住地望向前方的走廊。只是,她似乎收到过及严格的训练,面色上并不显一丝的焦急。
片刻功夫,一位白色衣衫的公子从走廊另一端走来,他的袖子并未束起,宽大的衣袖随着他的步伐在身后飘动。头发并没有束起,只是随意披散着。他走至女郎跟前,女郎看了一眼房间的窗,仿佛是生怕吵醒了房里的那位似的,轻声地对白衣公子说了句什么。公子的面色倏地凝重了下来。
他起步走到房前,推开门走了进去。榻上的女子还睡着,粉色的面容安详舒适,看起来并未有任何不适。
他知道是有人为她渡过气了。转头朝女郎勾唇一笑,点了点头,算是赞赏。
女郎忙抱拳施礼。
白衣公子走到榻前,搭上善敏的脉搏。
房间里静的怕人。
公子帮善敏拉了拉被子,朝女郎点了点头。他的眉头皱的很紧。
二人来到屋外,四月的春风突然凉了许多。
“王爷,当真是‘血凉’?”女郎开口。
这位就是九王爷荣桓。他朝女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了看房间。
女郎会意,二人来到长廊尽头,这里只能听到鸟鸣啾啾,和淡淡的风声。
“没想到,她一个墨阳阁的女子,居然这么引人忌惮。”荣桓淡淡开口。
女郎亦眉头紧皱,神色凝重:“只是,按照脉象来看,郡主中毒也不过一个多月,为何会发作如此之快?”
“你有没有发现,”荣桓又开口,“除了‘血凉’之毒,她的脉象与常人有些不同?”
“王爷是说,郡主的体内,有两股‘气’?”
荣桓点头:“她的体内,有一股新鲜的‘气’,似乎在冲撞之前的‘气’,想要占据,但是又有些犹豫不决。而愈是犹豫不决,愈是让‘血凉’伺机而入,加速了毒性发展。”
说完,也不等女郎答话,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照顾好他,等十二弟来。”
女郎抱拳施礼,又立了半晌,直到看不见那一袭白衣,方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