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 25.雪问【1】

    自从那日名为顾镜离的男人在秦雪问家住下以后，秦雪问渐渐察觉出了怪异的地方。

    他发现，顾镜离完全不记得他了，连带之前的事情，在一段时间之后连简无绪也不再记得，全世界都忘记了那短短半个月发生的事情，各种不合理的地方也在顾镜离出现的那天全部被修正，就仿佛有一双神之手抹除了所有在确实了那段时间之后所出现的所有的断层。

    就比如现在。

    “早。”顾镜离一身运动装正站在门口的玄关一副要出门晨练的模样。

    秦雪问确是一身还没有换下的家居服，他是没有晨练的习惯的。跟顾镜离问早安后坐在电视机前打开早间新闻收看，手里端着水杯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实际上，他眼角的余光却丝毫没有离开过顾镜离。

    早在顾镜离搬进来的第一天他就发现了对方眼神的不对劲，试探之后却发现了让人头疼的怪异的地方。就好像，他顾镜离真的只是一个留学归来的新晋考古系教授。年少多金，丰神俊朗。被一众男男女女们试图发展处师生恋的优质对象。这让秦雪问很紧张。

    “需要回来的时候帮你带早餐吗？”已经打开门准备出门的男人一如既往地问道。

    “唔，跟昨天一样，谢谢。”秦雪问丝毫没有过脑子的就回答了对方。

    “好。”说罢，顾镜离出门了。

    秦雪问站在窗口，看着一路慢跑渐行渐远的人的身影，眼底的势在必得和由于纠缠得正欢。

    从师生变成同事的两人在日常工作里难免会有很大的交集，譬如秦雪问每天中午和下午都会找顾镜离一起吃饭，下班之后也会一起回家。而对方也从来没有拒绝过。从某种层面上来讲，他们如今的状态就如同跨过了确定关系的步骤直接向老夫老妻迈进了一样。然而秦雪问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一种假象，顾镜离此人对他绝对没有除却室友和同事情谊之外的任何过线的情感的。这一点从对方没有拒绝隔壁学院的女老师的晚餐邀请就能看出来。

    秦雪问气闷地看着潇洒离去的某人的背影身边还跟着的另一个女性的身形就分外的牙痒痒。不过就是被学生拖住问了问题而已就满了一步，而导致现在眼睁睁看着心上人被别人截胡。

    “特码不加快速度是不行了，美味的大餐怎么能被别人下嘴！”秦雪问气笑了。

    而这厢，顾镜离明知道身后的青年被气成什么样子了也没有回头，只是嘴角的笑意更加真实且愉悦了。

    “顾老师，我就直说吧，我是替别人问的，请问顾老师有女朋友了吗？”身旁的女性笑问道。

    顾镜离笑容收了收，径直了当的回答道：“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女老师笑容微微凝滞，却不尴尬地继续道：“方便问一下对方是……？”

    “不好意思。”

    “我明白了，希望顾老师得偿所愿。”女老师颇有风度地说道。

    晚上，南城大学附近算得上高档的餐厅里，顾镜离一身正装走近其中某个靠窗的桌子。对方是隔壁外语学院的讲师，得体的装扮看得出来对这次的邀请还是很重视的。

    顾镜离拉开椅子，稍微欠了欠身后坐下，然后道歉道：“抱歉，久等了。”

    “没关系，我也是刚来。”对方笑道，笑容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深入交谈后顾镜离发现对方其实是一个学识渊博且性情也颇为洒脱的人，听闻顾镜离的拒绝之后倒是歇下了某些心思而专注于朋友的层面而已。在对方看来，顾镜离自然是个从各方面上来说的良配，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意罢了。

    “我有幸拜读了顾老师最近出版的《北陵风俗浅析》，对顾老师在先晋史上的渊博学识倒是甚为佩服。虽然我是教外语的，但是从小对历史方面也颇有兴趣。顾老师也是从海外留学回来的，却没想到在考古和历史方面的造诣颇深。”苏小培笑道。

    “见笑了。”顾镜离谦虚道。“只是从发现自己对这方面的东西感兴趣之后，就决定在研究先晋史上下点功夫了。拙作，很多因为没有文物的证实也仅限于假设。见笑。”

    “哪里，在我看来，在先晋史这方面的造诣，即使是京大毕业的那孩子也难以同顾老师相提并论，虽然他是秦老的底子。”苏小培抿了口咖啡。

    顾镜离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立刻辩驳什么。只是转移话题道：“听闻苏小姐是苏黎世留学回来的？”

    “对。”苏小培浅笑道，也不再过多纠结先前的话题，转而同顾镜离谈起了留学期间的一些见闻，两人恰好在某些事物的看法上竟也颇为合拍，顾镜离倒是诧异了，倒也很开心就是了。

    直到侍者将点好的小羊排同其他的定西上桌之后，苏小培还有些意犹未尽，也更加可惜这么一个合心意的男人居然也心里有人了。“真可惜顾老师有喜欢的人了，我虽不是君子，却也不好夺人所好，不然，我肯定放过顾老师这么好的人选的。”苏小培的笑容里不无遗憾，却也还是很洒脱。

    “抱歉。”顾镜离也只能说这么两个字。

    “虽然不太礼貌，不过我很好奇那位能让如此优秀的顾老师上心的人究竟是哪位？当然，顾老师要是不想说的话就算了，我向你道歉。”苏小培道。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顾镜离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我的梦里。”

    苏小培挑了挑眉，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顾镜离继续道：“当时并没有什么感觉，我也不知道在哪见过这人。但是，当我连续梦到同一个人，并且在白天偶然出现的幻觉里也有这个人的时候，我开始觉得有点意思了。”

    “其实在国外的时候，我其实也有修过心理学，当时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除了什么问题。但是，很快当我在我的导师向我推荐的团队成员的人里，我却意外地看到了那个人。于是，我决定回国，去解决我的这个心病。”

    “于是喜欢上她了？”苏小培好奇道。

    “倒也不至于，只是他给我一种就是这个人的感觉，觉得如果错过的话会觉得遗憾的样子。”

    “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唔，这个倒是不怎么好形容。”顾镜离浅笑道，苏小培却发现他眼里的笑意是真心实意的，不由得感叹对方的不自知。“在外人看来，他是一个严谨甚至于严肃的人，实际上，是一个很随和的人。甚至有的时候，还有点厚脸皮和活泼。是属于他那个年纪的，活力吧。虽然我不知道他对我是怎么样的观感，但是我想，他对我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

    “看来你是真的挺在乎她的嘛，好吧，我现在彻底放下啦，顾老师，很高兴认识你，今天晚上我很开心。祝你，得偿所愿？”苏小培伸出右手，感叹道。

    “谢谢。”顾镜离颔首，“我送你回去？”

    “恭敬不如从命。”

    苏小培站起来，往外走去，然而就在下一步的时候左脚突然崴了一下，高跟鞋失去平衡，苏小培整个人向另外一桌倒过去，眼看着就要摔在人家的桌面上。惊慌之间，苏小培脸色煞白，神情惊恐。

    而就在下一瞬，顾镜离伸手将对方的腰托住，拉了回来。苏小培脚下不稳，不小心倒在顾镜离的怀里，鼻尖尽是一种淡淡的不知名却很朴素的香气，苏小培惊魂未定。

    “你没事吧？”顾镜离扶着对方站起来后就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

    苏小培当然没事，只是裙摆还是扫到了对方桌上的高脚杯，导致裙子下摆沾满了深红的葡萄酒色，顿时让浅色的裙子显得很尴尬。顾镜离自觉得脱下西装给对方披上，好在苏小培身形较小，能将裙摆遮住。

    “谢谢，顾老师，多谢你了。”苏小培轻抚胸口，心有余悸。

    “不客气。”

    事发突然，餐厅的经理也向两方的客人有道歉，苏小培挥手表示是自己的问题，不会追究什么。

    等顾镜离将苏小培送回家而自己回到家之后，已经是深夜了。顾镜离推开门，发现客厅果然是没有光亮的，于是伸手打开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