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晚会时间持续的比较长,结束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同学们意犹未尽,收拾完教室后,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一边往回家赶,一边相互笑着、闹着、聊着,晚会带来的轻松和快乐,依然在他们的身上持续着。
袁小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桌子,准备到食堂去吃饭,身后的李凡真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对他说:“有时间吗,陪我一起去走走吧!”
袁小年心里突然跳起来,心里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无法拒绝,不自觉的提起抽屉里的书包,朝着李凡真点了点头,在同学诧异的眼神中,一前一后走出教室。
从教学楼到学校的大门之间是一段很长的路,外面的天色很黑,昏黄的路灯在萧瑟的寒风中微微有些晃动,橘黄色的灯光洒在地面上,许多人影便淹没在这一片晦暗不明中。
李凡真出了教室,将衣服上的帽子戴在头上,帽檐上密密的绒毛盖住了她的脸,昏黄的灯光让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片虚无的暗色之中,两人默默的走着,一路上还是有人将李凡真认了出来,热情的打着招呼,然后又用狐疑和不解的眼神打量着袁小年,最后消失在人潮之中。
“给我!”李凡真首先打破这份沉默,她迅速的向前跨了两部,然后转身朝着袁小年做了一个俏皮的笑脸,伸出双手。
这让袁小年有些意外,但他知道她要什么,这几天两人都好似遗忘掉贺卡的事情,但她心里其实一直记得,她比他骄傲,她也比他勇敢。袁小年有些忏愧,取下背后的书包,从里面慢慢的掏出已经躺了还几天的贺卡。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李凡真小心翼翼的接过贺卡,没有看里面的内容,轻轻的揣在兜里。
袁小年的心里五味陈杂,眼前喜笑嫣嫣的姑娘让他有点无地自容,他其实很想对她说,她送的贺卡是他见过的最好的礼物,但是话到嘴边,确如骨鲠在喉。
“我要转学了,下周可能就来不了学校了!”李凡真忽然敛住有些牵强的笑容,非常突然的说道,语气有些伤感。
袁小年被这出人意料的消息给震住了,愣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动,盯着李凡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愕的神色在他的脸上蔓延开来。
“转到什么地方?”袁小年觉得刚才一丝微弱的喜悦快速消散,心里有些伤感。
“我妈给我联系的,京城的一所初中!”李凡真兴致低落下来,低着头轻声的说道。
“那你可要加油,那里的人应该都很厉害的!”袁小年笑得有些勉强。
“我会努力的,你也要努力!”李凡真转过头,盯着袁小年的眼睛,昏黄的灯光中,他可以看见她认真和希望的神色。
“嗯!”袁小年这一次没有回避她逼人的眼光,庄重的点了点头。
“给,这里面有我的qq号和手机号,不许弄丢了!”李凡真的脸上又有了笑容,她从兜里掏出一个纸条,塞到袁小年手里。
“可是我都没有”袁小年紧紧的握住手里的纸条,感觉这轻轻的纸条好若力过千钧。qq才刚流行起来,袁小年几乎没有接触过网络,没有qq号,昂贵的手机更是无从谈起。
“早晚会有的,到时候可不能忘记我这个老朋友,记得联系我!”李凡真笑的很温柔,脸上有一丝狡黠的的得意,袁小年从未见多这样的李凡真,看的有点楞。
“我有点饿了,你请我吃点东西好不好?”李凡真忽然把脸凑到袁小年身边,脸上又装出惨兮兮的神色,语气中却有一股撒娇的味道。
袁小年只觉得今天的李凡真有一些异样,好似又好几副面孔,严肃的,温柔的,刁蛮的,气质的切换让她显得不真实,但却更加迷人,她近在眼前,身上飘过来好闻的味道,让他的心跳的更快。
或许是离别在即,她卸下了理性乖巧的外壳,露出了近乎天然的本心。
袁小年几近本能的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校门,县一中在县城最繁华的区域,学校旁边密布着各种各样的饭馆和小吃摊,李凡真挑了一家炒河粉的店,这家店门面不是很大,狭小的空间里摆着很多座凳,也谈不上卫生,但味道不错,在学生群体里口碑不错,两人点了两份炒河粉。
整个过程中袁小年都有种手忙脚乱的感觉,进店后他先给李凡真擦拭桌凳,又帮李凡真找杯子倒水,李凡真在他旁边,也不说话,也无多余的动作,一直微微的笑着看着他,让他觉得心里更是紧张。
两份炒河粉被端上来,散发着香味,可以看见河粉上的香菜和蒜末,李凡真拿起勺子,慢慢地舀起半勺,等勺子到嘴边时才俯下身,微低着头,轻轻的咀嚼着,一点声音也没有,而后才开口赞道:“不错,味道真好!”
袁小年的心思翻腾,有惊艳、心动、有喜悦、有伤感、有紧张,五味陈杂,香气四溢的炒河粉在他口中味同嚼蜡,他吃的比较快,吃完后便看着认真专注和食物奋战的李凡真,偶尔李凡真也会抬起头,看袁小年直愣愣的盯着她看,脸上也会浮现出害羞的神色。
李凡真吃完最后一口,用手揉了揉肚子,笑着说道:“味道真好,吃的我好撑呀!”
其实她和张潇吴萌萌以前在这里吃过两次,但都不如这一次味道好,不知道是老板的手艺变好了,还是她的心情变了。
袁小年笑了笑,付过钱,两人并排走出店外,此时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响声,远处一团团彩色的光芒快速上升,留下一线灰色的烟雾,‘啪’的一声,一朵朵花儿在空中盛开、绽放,分裂成无数的光点,渲染了大半个夜空。
那是政府组织的烟花表演,就在离一中不远处的河边公园里。
“这烟花真美!”李凡真怔怔的看着天空中一朵朵一霎那的美丽,叹着说道。
“嗯”袁小年点了点头,他看见不远处的马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被摇下来,一个女人隔着车窗,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招手,虽然距离不近,但他还是认出女人正是李凡真的母亲。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李凡真的声音里掩饰不住浓浓的伤感。
“会”袁小年没有任何思索便回答道,他不知道未来彼此的命运会如何,但他无法抑制内心最深处的期望,他决定为自己的承诺努力。
“保管好我的东西,我要你下次见面的时候当面还给我!”或许是被袁小年乐观的回答所感染,李凡真笑着看着他,很认真的说。
“好!”袁小年点了点头,简单但语气肯定。
“再见袁小年!”李凡真朝着他微笑着摆了摆手,转身朝着远处的轿车走去,声音有些异样。
袁小年一动不动,一直目视着车辆消失在远处的街角,心里也一直默念着再见,有些东西对他来说太过奢侈,还未得到,便要失去。
所谓再见,要么是再次相见,要么是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