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夜萤是妖,鸣锡是仙,比老妇早一步到屋。外面天气尚好,碧天皎云,呈现出不同的姿态,在时间的袖下辗转着姿态。知道残阳渲染了悲凉的颜色,曲夜萤才想起要进门。
老妇已经回来了,听浅浅说,在杀鱼设食,曲夜萤才发现,鸣锡不见了。他走了几处,在后院的大树上发现了他。从下面望去,有些悬,曲夜萤却不怕,捡起一块小石子,便丢去。等听到了动静,再故作无事溜走。
鸣锡早知道他会作出这般,直到自己不留意摔在地上,他眼睛还在找着这调皮的小鱼儿。
是在树阴下,曲夜萤一身白色加上橙色的花纹,不仔细瞧,倒真的有些陪衬残阳落日了。他的发丝很轻,鸣锡忽然笑了,还没有等到曲夜萤离开,便抓住了他一把头发:“你这小鱼儿!胆子够大,拿石子丢了我,便想逃岂会让你这么容易。”
曲夜萤回头,眼睛里平淡无奇,仿佛是一潭清水:“我没有。”
“你说没有便没有我分明看见了!”
“那是你的梦境,我身在梦外,岂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你竟比我还无理!”
“你也算是知道自己无理了?还不松开头发有那么好玩么?”
这小家伙怎么可以这么露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还鸣锡气笑了,还想说什么,但远处的浅浅远远叫唤他们:“客人,食饭了!”
曲夜萤作势要去,鸣锡却拉住他:“你不必去了,我会和那家人说的。”
曲夜萤点头,他还什么都不懂,和人打交道,他还是做不来,只要这个男人,帮他就好了。
这又是晚上了么?曲夜萤第一次迎来离开故乡的日子,他以为会见不到那皎月了,但那玉盘依在,高高悬在高空,只是换了个方向而已。
珊珊是小孩子,很快便吃完了饭,来到曲夜萤身后,他还不知。
“哥哥,你在看什么”
珊珊只觉得这个哥哥比较冷清,但是相处的话,总觉得让人舍不得。如果不是他先和这个人打招呼打破了曲夜萤的外表形象,这原本般模样,只觉得让人发冷。
“在看故人。”他看着那月亮,上面什么人都没有,影子也没有,只是有的地方有些暗,但是总觉得,离自己很近。
“故人”珊珊忽然恍然大悟:“哦!哥哥是在望月思人么”
人恐怕是一群怎么样看都差不多的鱼吧。曲夜萤没有接话,他继续听着这个小孩子说:“爹爹去服役去了,娘和姐姐每年一个日子都要望月思人,都在想念爹爹,我也试过,可是什么人都没有。”
小孩子出生太晚,应该是连自己爹长啥模样还记不得,自是想不出什么。月亮不是明镜,而是浑铜,若是心中无清水,什么也无法见到。幼童心中是水镜,可是却没有可以拿来照的人,这就是为什么看不见的原因吧。
曲夜萤这般和他解释,珊珊似懂非懂,可能是被曲夜萤绕晕了,打了一个哈欠又问:“那哥哥,爹爹还有多久会回来呢?我想过年看见他。”
曲夜萤不知道过年是那一日,但是也知道自己是和珊珊说不清,他想回答这个问题,这样的无情人,应该是不会回来了,但是话到嘴边,他又哽住了,这话,对人情来说,太过于残忍。
珊珊摇着他的手:“说嘛!珊珊想听!娘每年都说要找爹爹,可是现在还没有去!”
曲夜萤犹豫了一会,把手放在了他的头上,莞尔一笑:“是明年吧明年,会回来的。”
珊珊眼中泛着光,是月亮在他眼中反射出点点暗光:“哥哥,我信你。”
曲夜萤轻笑几声,低低的笑声,让他决定要在人间留下,而鸣锡他会陪着自己的。
这轮月亮,陪了自己不知多少春秋,原来,不止是他一人的故物。
曲夜萤回了房,鸣锡正帮忙收好桌子,但他也感觉到了,曲夜萤的心情好了许多。
这山水,鸣锡向来走马观花,从没留下注意过,但曲夜萤很是好奇,他这般喃昵道:“这陆上的草,怎会如此繁多”
鸣锡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引起他一声痛呼:“这不是水草!别把你这水中的习惯拿到陆地上,小爷告诉你,这叫竹子!那棵树叫桑树!那草不是草是花”
曲夜萤本是几分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他给自己讲解。但这句话让刚回来的浅浅听见了,她小步跑过来:“公子!你说那一棵是桑树”
鸣锡停了下来,不在乎的指了指:“诺,那一棵。”
“太好了!”浅浅看着那普通的桑树,仔细辩别了半天,才看出那长年在门外弯弯曲曲的树,居然真的是桑树,嘴中不断念着:“有了桑树可以养蚕!这一下子可是有出路赚了!”
这村子本不是太和外面交涉,要说什么物品缺的话,都得自己做,每家都是就地取材自己慢慢发富。这一棵桑树生在了她家,便是给她带了财富!只是她们怎么这么蠢?居然没认出来!浅浅不再自责,立马出去找老妇报喜。
曲夜萤平静地看着,心中莫名也感觉到了高兴,鸣锡见他出神,搭在了他的肩上:“怎么了这可是给你积德了,你怎么也不笑一下呢?”
曲夜萤想了下,微微张口:“这是你做的,与我无关。”
“哈哈哈!我人都是你的了,这怎能不算你的”
他看向那远处披上朦胧的山:“莫要胡闹。”
“好好好,我不说笑了。诶,你别不理我,那远处的山,没见得多好看”曲夜萤觉得,这世间可能就这一人如此蛞噪了,但是听着这声音,他却不觉得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