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儿元启走的时候已过申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弯皎洁的月亮挂在天空上,偶尔飘过几片云,四周静悄悄的,一户人家都没有。只有浓密的树影和小路两旁半人多高的杂草。一阵风吹过杂草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犹如厉鬼一样。但走在路上的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丝毫没有感到害怕。走着走着铃儿也是背不动了。就对元启说道:“你先站在这里等一会,姐姐到前面的树林里上个厕所。元启答应了。于是铃儿就把元启放下,自己去上厕所了。哪知刚刚上完一半,就听到元启发出一声尖叫铃儿赶紧跑了出来,看到元启已经倒在地上开始抽搐啦而旁边好像有一条黑漆漆的东西哧溜一下钻进了草丛里。铃儿借着昏暗的月光一看,好像是当地产的一种矛头蝮蛇,此种蛇在当地也极其稀有,老百姓不常见的。那天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巧,正好让元启遇上了。想来是此蛇晚间出来觅食,元启无意间惊扰到了它,它出于**本能,才咬了元启的吧!听说此蛇剧毒无比被它咬过的人没有几个能活下来的。铃儿见到蛇已经逃走,急忙趴在地上询问元启,到底咬哪了。此时元启已经说不出话了,急得铃儿满头是汗。把元启浑身上下摸了个遍,最后发现元启左腿小腿临近脚踝的地方有两个小眼儿在往外参血。铃儿赶忙用力撕开裤腿,看见小眼儿周围的皮肤已经都变了颜色,参出来的血都是黑色的。当时铃儿也顾不了许多,趴在元启伤口处把那些黑血一股脑儿的吸了出来。然后背起元启一面声嘶力竭的叫着元启,让他不要睡着。一面近乎于飞奔的速度跑到了家中。
刚回到了隋家,隋英华氏两个人刚刚吃过了饭。见铃儿气喘吁吁的背着元启从外面跑回来。就问道:“这是怎么了?”铃儿慌慌张张的把元启被蛇咬的话说了出来。三人把元启弄到床上,此时元启已经没有了意识,只有十分微弱的一口气息了。华氏见到儿子这个样子,怎么叫都不应声。边哭边骂道:“我就说不让他去,可你们非说没事。去了你们倒是给我照顾好了呀!早上还好好的,回来就成这样了。你那个死爹呢?他怎么不送你们回来呢?”铃儿回答道:“我爹他喝多了。”华氏道:“我早该想到的,怎么不喝死他啊!元启要是没事便罢,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跟你们没完。”此时的华氏就好像疯了一样,恨不得把铃儿生吞了。这时隋英说道:“现在你骂她还有什么用,赶紧叫她去街上找个大夫吧!”华氏听完对铃儿嚷道:“还不快去!”铃儿定了定神儿,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不一会的功夫铃儿就请回来了一个大夫。要知道当时天色已经黑透了,五里街上所有的药铺、医馆都已经关门了。也真难为铃儿是怎么把大夫请来的。大夫走进去,隋英见是全县有名的张大夫,心里稍稍有了底。那张大夫先是看了看元启的伤口,周围已经是乌黑的颜色,上面满是小水泡,局部已经开始溃烂化脓,然后给元启号号脉,扒了扒元启的眼皮,最后叹了一口气,离开了床边。隋英见张大夫如此表情,心顿时凉了半截遂问道:“大夫,小儿的伤势力究竟如何?还有的救吗?”张大夫揺了摇头说道:“从令郎的伤口形状和色泽来看,乃是北山上的腹蛇所致。这种蛇的毒性剧烈,近年来我也收治过几例被这种蛇咬伤的病人,他们往往在抬往医馆的途中就咽气了。像令郎这样能撑这么久的,已经是奇迹了。请恕在下医道浅薄、无能为力了。”说着张大夫便出去了。且说隋英闻得张大夫说的一席话,整个人都傻了。心想:“我隋英老来得子,本以为下半辈子可以没有遗憾了,没想到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难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了吗?上天要这么对我。”华氏更是哭得死去活来说道:“儿啊!你要是走了,为娘的也不活啦!”而铃儿心中早已拿定了主意,心想:“此事皆因我而起,倘若今天元启真的走了,我就一头撞死随他而去。也省得日后的是非了。”
正在隋家人都为孩子悲痛欲绝的时候!忽闻得门外传来了一句:“祖传神药、专治各种疑难杂症,虫叮鼠咬,能解百毒。”那声音洪大而清脆如同狮吼一般,隋英闻得,便叫铃儿速速请进来。铃儿擦了擦眼泪跑了出去。刚至门外只看见由西向东走来一位疤脸和尚这位疤脸和尚,身着破烂袈裟,形容污秽不堪。一手拿着幌子,一手拿着一个小药箱。走至铃儿面前,还没等铃儿开口说话呢,他便问道:“宅中是否有人中了蛇毒?”铃儿点点头。那和尚道:“快领我进去看看,我可以医治。”铃儿心想:“这个和尚好生奇怪,他怎么知道我家里有人中了蛇毒,看那和尚的样子又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想不起来,算了,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看元启要紧。”于是铃儿领着和尚进了屋,隋英华氏见到和尚粗鄙的样子也有些迟疑。但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疤脸和尚走到元启的床前,看了看元启的伤势,又用手摸了一摸元启的鼻息,自语道:“刚刚好,我要是再晚来一步,你命休矣。”然后从药箱中拿出一颗黑乎乎的小药丸给元启服下。又说道:“给我拿把刀来。”华氏一愣道:“师父要刀做什么?”疤脸和尚道:“伤口已经化脓感染,为防止余毒扩散,必须把伤口周围的肉全部割下来。”于是铃儿拿来了刀,那和尚便一刀一刀的将元启左腿上的坏肉割了下来。由于元启一直昏迷不醒,所以和尚割肉的时候也没有感到痛苦,只是弱弱的哼哼了两声。
不一会的功夫,疤脸和尚把元启的伤口处理完了。隋英华氏就问道:“师父的药我们也吃了,伤口也按照师父的方法弄好了,我们家元启什么时候能醒啊?”疤脸和尚道:“刚刚我给他喂的只是一颗保命定心丸,只能暂时确保他魂魄不离本位保住其性命而已,要想让令郎醒过来,还得服用这个药。”说着从药箱中拿出来一小瓶药水,说道:“这个药死人喝了它都能活过来,不过这个药相当名贵要一千两银子,你们确定要买吗?”华氏听说可以救元启的性命。忙道:“买,肯定买,只要能救我儿子别说一千两,就是两千两三千两我也买。”于是从疤脸和尚手中抢过药来就要给元启服下。和尚道:“夫人且慢,此药虽然有奇效,但是还需要一样东西做药引。药与药引一同服下才可以起作用。华氏问道:“什么药引子?”和尚道:“这种药需得放进已婚女子的鲜血里搅拌。然后分成七份,使病人连服七日,七日以后保管药到病除、恢复如初。”华氏思量了半日,说道:“那师父取我的血吧!用我的血给我儿子治病。”疤脸和尚道:“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行,不过一次取那么多血只怕夫人的性命也不保啊!”华氏道:“我都这个岁数了,元启要是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若真能用我的性命换元启的性命,我觉得也值了。”于是那和尚开始准备取血。这时候隋英道:“师父且慢,容我再想想办法。我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看着我夫人就这么死掉。”华氏哭道:“如今还有什么办法?”隋英道:“夫人莫慌,我去找岳谦想想办法,他是捕头,平时监牢里处决犯人都是他监督的。弄点人血应该也不难。”华氏道:“那你还不快去!”于是隋英别过众人便往岳府中去。
到了岳府先是拜过岳成寅,然后来至后堂见到岳谦岳谦见隋英神色慌张,便问道:“哥哥这么晚来这里一定有什么事情吧!”隋英便声泪俱下的把元启被蛇咬,需要人血救命的话说了出来。岳谦听后道:“哥哥不要着急,既然是自己家的事儿,兄弟我一定会尽力去办的。只是最近没有要问斩的女犯人啊!”隋英继续哭道:“这可怎么办啊!”岳谦思量了片刻,一拍脑门说道:“想起来了,牢中确实有一名胡姓女犯人秋后要问斩的。现在既然哥哥要用血救命,咱们不妨拿她开刀。”隋英道:“这样好吗?”岳谦道:“这有什么啊!一个女囚早死晚死都要死的。何况现在离秋后也没几个月了,她要是知道她的血能救活我小侄子的性命,还得谢谢咱们为她积了阴德了呢,只是嘛!按规矩现在处死她还不是时候,为避免她娘家人知道后闹事儿,少不得哥哥要拿出一些银子封他们的口。此外牢中的牢头、狱卒们,咱们也得给他们些好处,免得日后有人说闲话。”隋英道:“这个我懂。”于是从怀中拿出一百两银子递给岳谦,岳谦收了银子领着隋英来到牢房,命狱卒带出女囚,用铁链绑到柱子上。再用小刀划开她的动脉开始取血。女囚开始还大声叫嚷,然后浑身抽搐,随着女囚的血渐渐流干,女囚也没有了动静。那种场面十分血腥,吓得隋英都没敢正眼瞧。待到血取完了,狱卒们把发白僵硬的尸体弄下来准备处理掉的时候。隋英又拿出几两银子交给狱卒,说道:“给她买口棺材,好好的安葬了吧!狱卒答应着。且不说狱卒拿了钱如何安葬女囚。咱们只说隋英手里端着一盆血,回想起刚刚的情景还是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于是飞一般的跑回了家中。
疤脸和尚见隋英已把血取回,马上把那瓶药全部倒进了鲜血之中。然后搅拌了一会儿,平均倒进了七个碗中。先取来一碗给元启服下,再看元启脸色顿时变过来了,气息也平稳了不少,腿上的伤口也在慢慢的开始愈合。那和尚见状自语道:“嗯!再有两日就该醒啦!”隋英华氏见到此时儿子已有好转的迹象,也稍稍的宽了宽心。隋英对华氏说道:“看样子元启已经没什么事了,夫人在这守着也没用,早些回房休息吧!让铃儿在这里盯会儿就可以”华氏点了点头说道:“折腾了大半夜想必你也是困了,这样咱们一起回房吧!”说完又看看那疤脸和尚说道:“大师如果不嫌弃,就在舍下住下来吧!”那和尚道:“我自然得在你家住下,那一千两银子钱还没给我呢!”于是华氏叫铃儿先去把客房收拾出来,让疤脸和尚住下了。且说隋英华氏回房后,隋英就对华氏道:“你怎么答应地那么痛快啊!那和尚要一千两银子你就答应给他啊!他万一是个骗子呢?”华氏道:“不会的,不知道为什么,我见那和尚就那么面善。再说他不是把元启救过来了吗?我当时就想着他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敢管咱们要那么多银子。”隋英道:“话虽这样说,可是一千两究竟不是个小数目啊!”华氏道:“怎么?心疼啦!我觉得吧!钱花没了咱们可以再赚,儿子如果没了,那可是真的没了,你说咱俩都这个岁数了,想要再生一个娃子可就难了。”隋英答应了一声。说道:“不说这个了,睡觉吧!”于是二人熄灯睡觉,再无别话。
如今且说那疤脸和尚与别的和尚还真不一样。在隋家住这几日,每顿饭无肉不欢,鸡鸭鱼肉的让他点了个遍。有的时候还会要点小酒喝喝。而且行为举止非常粗俗,没有一点出家人的样子。华氏虽然有些看不惯,但还是十分感激他的。毕竟是他救了自己儿子的性命嘛!因此他的所有要求华氏都尽量满足。待到第七日元启喝完最后一碗药后,已经可以一瘸一拐的下床走动了。元启来到疤脸和尚的屋前,那和尚见是元启便问道:“小施主可好些了?”元启道:“好是好多了,只是我这腿伤口处还是有些疼。”和尚道:“那小施主为何不在床上躺着,跑过来做什么?”元启道:“我娘说,让我好好谢谢您。”和尚道:“其实你们不必谢我,一切皆是因业所致。说到底就是一个缘字,现在小施主已经好了,我也是时候离开了,说着起身便出去了。行至正房,看见隋英在里面,于是走进了屋,在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如今令公子的伤已经痊愈。你之前答应我的一千两银子什么时候给我啊!”隋英陪笑道:“这几天我已经在四处筹钱了,可是筹到现在也只筹了三五百两银子。离大师的一千两还差得很远,大师暂且在我这里再住上几日等我把店里的货卖一卖,凑够一千两我一定第一时间给大师送来。”疤脸和尚道:“我却不信,隋家那么大个粮油铺子,连一千银子都拿不出来吗?”隋英道:“大什么啊!不过是个空架子,一千两银子大师现在就要的话,我是肯定拿不出来的。要不然这些银子大师先拿去花着。”说着拿出几百两银子递给了疤脸和尚。哪知那和尚却说:“算了吧!我看你也不是诚心舍我,这个银子我也不要啦!”然后口內念道:“痴人啊!金玉满堂又如何,终朝只恨聚无多。原应舍时不舍得,他日回头方知错。”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请看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