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命运的渡船,连玉帝和王母都坐了上去,以身涉险,只因为他们面对的是这个世上最邪恶,最强大的两个恶魔——伶俜和娉婷。
一百多年以前,伶俜被封印在玉碑之中,娉婷对世道厌倦,隐蔽生息,是不是一切就这么归于平静了呢?
事实上,那只不过是一个开始,伶俜既不可能永远封存在玉碑中,娉婷迟早有一日也会醒来,到那时世界还是会陷入混乱毁灭之中,祸害苍生,得不到救赎。
可是,就算法力最高深的神仙也无法胜过他们,十大仙尊合力也只不过能封印住伶俜,对娉婷更是无计可施。
无力征服的恶魔力量,就好像无力征服的这个世界,是束缚人类的命运,无奈也悲哀。
郁玺的双手依然被缚着乾坤锁跪在地上,可他并不在意,神情自若而自负,仿佛反而很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骄傲。
王母娘娘望着他道:“郁玺,既然木已成舟,已没什么能改变,你不防说一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好让九位仙尊不再对你有所误解。”
向来神鬼难测的郁玺,虽然早已揭下面具,可是依旧让人觉得扑簌迷离。但现在他终于卸下所有面纱,彻底表露真实自我,神情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严肃,缓缓道来:
“这个世界本身就是被力量主宰着的,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甚至可以改变命运,翻身做命运的主人。而一种强大的力量只有遇到另外一种更加强大的力量时才能被打败和制服,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这是世界的本质,也是生存的法则。”
能想到这一点的人不是没有,懂得这个道理的人也有很多,可是大部分人出于种种原因永远也不会付诸行动。
也许是懒惰,也许是迷失,也许没有勇气也没有信心,各种各样的理由成为绊脚石,让人丧失斗志,失去活着的希望,最终就只能像一个活死人一样得过且过,苟且偷生。
可是,命运迟早会将你打倒在烂泥里,永远也爬不起来,到那时你要想再重新站起来奋斗努力,不仅已很困难,也为时已晚。
“若就这样等着有一天伶俜和娉婷席卷重来,你们认为我们会有办法对付么?”郁玺望着众人道。
包括牧龙震在内的所有人陷入沉思,这无疑也是他们最担心的事。
可是担心归担心,暗地里却存在着一种侥幸心理,觉得自古邪不胜正,总以为邪恶是不会取代正义主宰这个世界的。
但他们忘了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自称是正义的,而胜利永远属于更加强大的那一方。
郁玺的眼神忽然变得锋锐无比,沉声道:“没有办法,可是若叫他们自相残杀,让娉婷杀了伶俜,伶俜杀了娉婷,结果就会两败俱伤。”
总也会有这样的情况,那就是即便动用全部的力量也无法打败敌人,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无济于事,是不是只有放弃了呢?
放弃你就只有输这种结果,无论做什么永不放弃,就算最后并没有赢得你最想要的,也总会收获些别的什么。
牧龙震等人面面相觑,过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道:“但如何才能叫他们自相残杀?”
郁玺冷冷一笑,道:“这就是要你们看的好戏。”
死在孤尽的手上,姽婳真的甘心么?
直到死神真的就快降临到她身上的时候,她反悔了,想要拼命挣扎,却已经没有任何力气。
她只有在心里呐喊:“我不想死,不想死!”
“你不想?”
这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瞬间令姽婳的血液凝固。
这不是毕玄的声音,毕玄也听不见,这又是一个来自于她心底的声音,只不过也并非是孤尽的。
因为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娉婷终于对她说话了。
娉婷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你不想死?
就好像她会来救她一样,娉婷自然有这个能力救她。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能阻止得了她。
可是她是否真的愿意,还是只不过姽婳终于快要死了,娉婷已无法在这具快要死亡的身体里继续待下去,才不得已现身。
姽婳没有回答娉婷这个问题,娉婷就问她:“你为什么又不想死了?你既然真的爱他,为什么不能死在他手里呢?”
姽婳的痛苦越来越深,可是她知道现在她还不会死,因为娉婷已不准备让她马上死,现在娉婷才是决定她死不死的人。
娉婷又道:“你不愿意了?是因为直到现在你才意识到你根本就不爱他!”
姽婳的心跳仿佛就在瞬间停止,可是又在下秒继续猛烈跳动,她已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心跳,她已什么都控制不了……
娉婷仿佛用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她的心,声音里充满了愤恨和怨毒:“没想到你的心这么坚硬冷漠,世上也许根本没有什么能打动你。你一直觉得自己不能配得上他,实际上却是从未看得起他过,在你心里他这种人可怜又可悲,满是自以为是,而你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
她又道:“其实你根本就是个不懂得爱的家伙,别人爱你,你只会把他当作有目的性的接近你,你从未信任过他,所以才会以为现在要杀了你的就是他。”
娉婷把她的心捏得更紧,仿佛要将它捏碎,狠狠道:“你以为是他伤害了你离开了你,但事实上却是你在叫他不要接近你。你从未向他打开心扉,全心全意地投入,自始自终都是在自欺欺人。你不是配不上他,而是你的这种虚伪的爱配不上他对你的真心,这就是你自作自受的结果!”
姽婳终于道:“所以你杀了我吧,我已不想活了……”
娉婷讥诮地冷笑:“现在又想死了么?你真的想死?因为他而死会使你觉得值得么?”
姽婳痛苦地道:“不,不值得,可是也已经没有用了,因为我现在才知道爱上他的是你,而不是我,是你逼着我去接近他,让他来爱上我。而我不顾一切想做的就是让你离开我的身体,你不仅害了我,还害了前十名花仙子,这个仇……”
可是她已不再说得下去,因为娉婷不许她再说下去,娉婷道:“你想报仇?你报得了么?你的身体和灵魂都是我的,你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的意识,竟然还妄想着报仇?”
毕玄已觉得就快虚脱,因为他就要用尽力气,用尽力气竟然还扼不死姽婳,他实在觉得又惊疑又愤怒,难道终究是因为这具没用的凡人之躯阻碍他达成所愿么?
他又怎么能知道是娉婷在暗中护卫着姽婳的躯体,就算有一百个一千个毕玄来同时杀姽婳,也杀不死的。
毕玄只有更用力更用力,现在他全部的意识已只剩下一个杀念,别的再也不能思想再也无法考虑,这真是诡异可怕的一幕。
娉婷对姽婳道:“现在你就算想死我也不会让你死。”
姽婳感觉到自己又能说话,就问:“为什么?”
娉婷道:“因为没有人能逼我做不愿意做的事,你不能,他也不能。”
她说的这个“他”是毕玄,因为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毕玄的手忽然不由自主地松开,他的整个人于同一瞬间弹开,向后倒去。
还没等他倒在地上,娉婷已将他杀死。伶俜的魂气从已死了的毕玄身体里飘散,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切只不过是发生在一眨眼的时间里。
姽婳甚至还没有意识到毕玄的手已经不再扼住她的脖子,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就俯下身去拼命咳嗽、喘息。
她知道自己已不必死,可是她只觉得比死了更加恐惧绝望。
娉婷已控制住了她,她虽然尚且还有自己的意识,可是她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这种感受更是一种恐怖至极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