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春迟看她眼神愈加深邃,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轻轻出声。
宇文宣回过神来,看着春迟,目光复杂。
那时她得以侥幸逃脱,是春迟当机立断,与她换了衣裳,她与夏晚盈冬躲在一口废弃的水井中三天三夜,险些冻饿而死,最后,是盈冬撑着一口气,带他们逃了出去。
如今她虽然无力回天,却也绝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任人鱼肉。
“我们如今人弱势微,必要……”宇文宣目光炯炯,看向无边夜色,杀机四伏。
“三殿下!您是要……”听着她有条不紊地逐一安排下去,心思最为单纯的含秋首先轻轻地惊呼了下,她忙掩了口,又皱皱眉,“可三殿下毕竟是眉夫人所出,怎会跟我们一条心呢。万一跟伶公主似的,少不得浪费您为他们花的心思。”
“含秋,”春迟嗔她一眼,她心思最为缜密,向来为四婢之首,此时同样有些担忧地看向宇文宣,“三殿下为人倒也公正,与伶公主虽同母所生,性情却南辕北辙,但若是非常时刻,也难防生出什么罅隙。”
宇文宣叹气,春迟的意思她懂,舍了郑伶救下三皇子,眉夫人可不是什么心胸宽阔之人,万一今后对此生出怨怼,怕是要跟三皇子的兄妹之情也受到影响。
不过春迟自然不会知道,眉夫人是再没有机会怨怼的了。上一世积云山之变后,宫中大乱,本来病重的父皇因无人照看,不出三日便死在了龙榻上,甚至死后整整十日无人收尸,整个寝殿爬满了蛆虫,臭不可闻,以至于入殓停灵之时,只好用拉来鱼鲜贝类遮掩,竟沦为一时笑柄。父皇在时,眉夫人是煊赫一时的宠姬,父皇去了,她也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弱智女流罢了。而眉夫人平日树敌颇多,想来也是宫变中丢了性命。
宇文宣现在却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然何必再拉个皇子出来做幌子,世人皆轻贱女子,若要成事,一个皇子的分量自然极重,一个公主,却可有可无,说不得还要被当成笼络人心的手段随便嫁出去。
一股突如其来的火气涌上来,宇文宣冷哼一声:“三哥最是友爱重情,到时若他思念亲妹,自去陪她便是。”
翌日,禁宫中还残留着焚烧的香料和舞姬面上的脂粉的香气,两个美丽的宫女挽手走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小路上。
“我还是担心。”含秋有些底气不足,“傻子,”夏晚笑她,“多少大事没经过,怎么去拿这点东西就怕成这样,看你平时也机灵的不像话,怎么这样小事却束手束脚起来。”
含秋不服气道:“我哪里是怕,在宫里偷东西,万一被发现了,别的事小,坏了公主的大事怎么办?何况平时……平时那不是有公主在吗,跟着公主就是了。”
“呸,不知羞,你比公主还大两岁呢。”
说笑之间,含秋心中稍缓,然而不远处传来一声“站住”,又让她的心紧紧揪了起来。
夏晚不慌不忙,笑的如沐春风,看向来人,原来是正在巡视的御药房的管事太监,他身后带着两个小黄门,踱步走了过来。
“见过公公。”两个婢子行了一礼。
“你二人是那个宫里的,怎么会在这里?谁教你们的规矩,不知道宫里是不能乱走的吗?”管事厉声责问。
夏晚嫣然一笑:“禀公公,我二人是伶公主身边随侍的一等大宫女,眉夫人适才犯了心疾。伶公主一片孝心,命我二人过来取些药品。”
管事疑心更甚,看他二人衣着打扮,确是大宫女不假,可是眉夫人的药,前几天不是刚刚才取了吗?最可气的是,他本想亲自去送药,却被副管事抢了先,为这他已经暗地里给那小子下了几天的绊子。
“你们……”
他正要说话,被夏晚抢了先:“宋管事真是勤勉,难怪郭常侍也曾经同夫人提起过您。”
“你说什么?常侍大人真的,咳咳,还记得我?”管事着实吃了一惊,架子也顾不上端了,张大嘴巴,连忙问道。
夏晚语笑嫣然:“那是自然,若非如此,我等长居深宫,怎会知晓公公大名。常侍与夫人提了几次之后,夫人也常常将公公挂在嘴边呢。”
管事一想,这两个宫女的确面生,穿着打扮满身气度亦是不凡,腰牌也对的上,立刻大喜,他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已经很久没动过了,金银不知撒出去多少,全都石沉大海,本想先巴结上眉夫人,想不到如今竟然……竟然能得到那位大人的青眼!
被狂喜冲昏了头脑的宋管事将仅有的几分清明抛之脑后,一心只想知道更多“那位大人”是否看重自己,夏晚察言观色,投其所好,更兼知心解意,妙语连珠。
哪怕他并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被一个美丽的少女不遗余力地奉承,他也开始飘飘然起来。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惊叫:“不好了,走水了!”
夏晚含秋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会意。
“呀,怎么突然走水了,真是好生吓人。”夏晚一手捧心,一手掩口。
“好了,你二人速速离去,不要在此停留。御药房失火可大可小,有可疑之人,一旦拿住,即刻仗杀!”宋管事轻咳一声,又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语气。
“公公英武,真乃国之栋梁,难怪常侍大人都这般看重公公。”
管事嘴角挂着一抹得意,抬脚走了。
不过,人迹罕至的地方突然出现两个美貌宫女,难道不是最大的可疑之处么?
见他走后,两个人快步走开,在御药房后院找出一个一个狭小的地洞,有些狼狈地钻了进去。
含秋长长舒了口气,拍拍胸脯:“还好有夏晚姐姐,我刚刚舌头都差点打结了。”
夏晚瞪她一眼:“少说话,快点做事。”
两人空手而来,走的时候各自提着两个满满当当的包袱。
含秋嘟着嘴,十分遗憾:“可惜只能拿成品药,那些药材成色也都是上好的呢。”
救火的喧哗声越来越远,眼看已经得手,二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含秋想着那些即将被付之一炬的药材,便可惜地自言自语。
哪知话语未落,在拐角处突然撞上一个人!
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谁都没有说话,陷入一阵诡异的宁静。
夏晚先回过神来,见那这人侍卫打扮,她看到不远处的公主寝殿,便决定先发制人,将其吓退。
“大胆狂徒,公主寝殿,也敢乱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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