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马家敏直奔村东头,去找杨奶奶。
带着孩子赶回娘家的马家淑见了马晓莹,称赞不已:“这孩子真是懂事呀,阿玉只比她小两岁,叫不到她头上,都不肯干活。”
马家仪怜悯道:“你是没见到三姐管娃娃那种管法,马晓莹够顽强,才没被她给管傻了。饭桌上一碗猪肝杂,马晓莹下筷子之前先看看她的脸色,脸色好看了,才敢去夹。都夹在筷子上了,三姐一声咳嗽,吓得赶紧把那块猪肝杂放下,再也不敢夹。我夹给她,三姐没允许,她都不敢接着。这那里是管娃娃,管猫管狗也没这种管法……”
马家淑关心道:“这房子的事,三姐怎么说?”
马家仪失望道:“我还以为三姐是多厉害有主见的人,有文化懂的事情多。我说我都问过法院了,这房子,阿妈的所有子女都是有份的。我叫她去找法院,她也表态。上次阿妈过世,给她发了多少电报,一直写的是母病危,母病危,后来邮局的人看到我戴着白孝,都生气了,说孝都戴上了,还母病危呢,才改成母病亡,她才肯回来。这次马富源强占房子,我给她写了一年的信了,她总是说工作忙。等到她回来吧,在丽江又耽搁了半个月……要是一开始给她写信,她就当回事,赶紧回来,轮不到公社大队出面,马富源也不见得能占了房子。阿姐,说实话,这几间房子不算什么,一想起马富源打阿妈的情形,我就咽不下那口气。你以前劝我说那时候马富源年纪小,不懂事,那后来那次要把我绑到甸北去,我是一辈子不会原谅他。”
马家淑无奈道:“你能拿三姐有什么办法?该她有主意的时候,她是半点主意也拿不出来。不该她有主意的时候,她是非作主不可,她没有本事对付马富源,对孩子却狠心哪。天底下哪有这样打孩子的,一张脸都破相了。”
马晓莹哄妹妹玩很有经验。在马家敏手底下,如果哄马晓颐玩得不好,稍有差池,就会被一顿狠揍。她带着阿玉从院子到阁楼,从阁楼到菜地,小心呵护着,轻言细语地嘱咐着:“慢点,小心点。”让马家淑看得眼热:“我家阿玉要是像她一样就好了,她要是能帮忙照顾弟弟,我省多少心呢。”
大人们说房子的时候,马晓莹知道那是重要的事,不敢打扰。此时听到大人们谈论她,便过去拉住马家仪的手,仰脸可怜兮兮地央求:“小姨,你最好了。让我留在鹤庆跟你过吧。”
马家仪为难道:“这得你阿妈同意才行。”
马晓莹哭道:“我再也不跟阿妈一起过了,她要是不同意,我就去死。”
马家仪训道:“胡说,什么死不死的?”
马晓莹拉起裤腿,只见两条细腿布满淤青,又红又肿,没一块正常颜色的好肉:“我上回已经要跳江了。你不留我,这回我肯定会跳下去的。”
马家淑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老天,这是打娃娃,还是要杀娃娃?”
马家仪心疼道:“三姐对孩子怎么会这么狠辣?这简直不是人干的事。你要说她疯吧,她又是工作队的,算帐算得清清楚楚。要说她正常吧,她又疯疯颠颠。好吧,我一定说服你阿妈,把你留在鹤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