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桐城这个钟灵毓秀的山水之城，仿佛并没有受到先前部分流民的影响。
桐城第一第二，以及第三大主街，乃至大部分附属街道，从早到晚，人影纷繁，桐城这个号称黎朝第二小京城之城的地方再次显示出它的热烈与繁华。
“远儿，快些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去趟程府。”
梁夫人脚步略带慌乱的跨进书房，神情紧张。
能让梁夫人露出如此神情的事，不多，梁程远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放下手中的书，他站起身：“娘，可是程府出了什么事？”
二房那一家子暂时是成不了气候，小家伙也很快适应了新身份。
至于随着一起接回去的姨娘，母凭子贵，快速在府里立足了身份。
程轩绝那厮如今已是混沌不清，整个人神经兮兮。
连带着程二夫人元气大伤，二房的两个小姐也夹起尾巴做人，这一下，程二老爷倒是自由豪放了不少。
果真，家里少了个恶婆娘更容易释放天性。
难不成……
“可是外祖母……”
“是，是你外祖母。”
梁夫人前一步在他面前站定，神色忧愁，眉目凝重：“文老刚刚来通知，说是你外祖母身子不太好。”
“哦，还有。”梁夫人摆了摆手，同喜得到示意麻溜的将刚奉上的茶水撤下。
“文老来的时候通知说让你也一并过去。”
梁夫人虽然担忧，但也狐疑的看着儿子，总觉得她这儿子最近一段时间有些不对劲。
“远儿，你说你外祖母为什么特意提上要你去，和你之前加强桐城部署有没有关系？”
先前梁程远从营里掉了些人马，说是要加强城墙防范，梁夫人本还觉得正常，现下思索，却觉出不对味来。
若说真的只是应对涌入桐城的流民问题，为何只是将人隐藏暗处？
“娘，现下还是先去程府探望外祖母吧，究竟如何，还要看外祖母怎么说了。”
“那我们快些去。”
“嗯，娘您慢点，小心台阶。”
怕是……梁程远心中一阵阵懊恼，上次真不该那么轻易就放过那家伙。
有本事惹事，他妈的就要有本事处理，否则，你他妈装孙子就好，就不要扮大爷。
梁程远现在对二皇子李中州说不出的来气儿，偏偏对方整日一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谦恭模样，让你欺负了他都要自责一番。
外祖母，家训，挚友，骨血？也许有些事必须要有一番交代。
“哎哟，大小姐你可算到了。”
文老远远的就在程府门口蹲守，四处张望，看到梁夫人从马车上下来，惊喜又恭敬的迎了上去。
“文老，您老怎么还亲自出来，都是自家人，还能不识的路。”
梁夫人扶着文老嗔道。
“哎，哎。”文老红了眼。
待看到一旁的梁程远，文老心中叹了口气，无奈对梁夫人道。
“大小姐，老夫人又发话说，说是小少爷就不用来了，怕，怕小少爷担心。”
文老这话说的极其委婉，他没有说的是，程老夫人前一阵醒来，直直的敲着床邦，怒目而瞪，直言今儿个如果梁程远敢出现在她面前，她定不认他这个外孙。
哎，都是自家人，文老怎么也可不能说出这番话。
文老辛辛苦苦为程府操劳了大半辈子，就没干出丁点儿不利于程府的事儿。所以，这话他定然说不出口。
“不碍事儿，左右远儿也到了，就让他见见老夫人，哄哄老人家开心，说不定这病就好了。”
梁夫人打小文老就在程府做事，兢兢业业，因此她对文老很是敬重。
况且，以文老的年纪，早就该在家中颐养天年，可文老舍不得程府，应是一次次赶走来接他的小儿子。
看着文老老脸都要皱出朵花儿来，梁夫人对一旁愣着的人使了个眼色。
“哎呀，文老，您就别听我祖母的了，走吧走吧。”
“好，好。”
老实巴交的文老边说边被梁程远掺着走了进去。
“文老，老夫人正找您呢，又改主意了，说是……”
“小少爷？”小厮慌慌张张的朝文老奔过来，待看到旁边的梁程远，惊讶出声。
这事弄的，小厮红着脸唯唯诺诺不知说什么才好，梁夫人后面走过来。
“远儿，估计是老太太又改了主意，想见外孙了。”
“大小姐？”
今天这事儿，哎，这老太太真是，老来少老来少，之前是觉得老夫人威严过甚，近两年来倒有些返老还童的样子。
当年那事，可是老夫人的亲生女儿，都能说不认就不认，说一不二，现在一句话翻来覆去，朝令夕改，早知……
“走走走，一起走，我知道，肯定是外祖母想我了。”
梁程远心如明镜，面上却并不显，大大咧咧的胡乱一通，给了众人一个台面。
“大小姐，小少爷。”
墨竹对两人恭敬的福了福身，做了个嘘的动作，随即掀开珠帘让两人进去。
入了内室，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
墨兰端着一碗药依床而立，见两人进来，笑了笑，福了福身，转身出了内室。
梁夫人看向金丝楠木床，程老夫人双目微合，神态安详，但不难看出略带疲惫，头上裹着的锦带难掩花白的银发。
鼻子一酸，梁夫人抬步缓缓走近，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伸手掩了掩被褥。
室内一片寂静，就连那只平日偶尔还叫几声获取存在感的胖波斯猫，此刻也老老实实的窝在床脚的软榻上，眯着眼默不作声。
于梁夫人一脉来说，程老夫人就是她们的精神支柱。
风风雨雨几世，王朝更迭，程老夫人硬是顶住了外界所有凌霜利剑，护的她们一世平安。
可是，二皇子的出现却打破了一直以来的那份宁静。
于风雨飘摇中，不知蒋家这一支遗存血脉，该要走向何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