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和你妹妹就跟着我吧!”萧墨愈发觉得江寒这个孩子不简单,若是加以调jiao,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谁知道江寒却是摇了摇头,看向了凤舞,道:“不,我要跟着她!”
凤舞本来在喝茶,一口茶刚喝到嘴里,听到这里差点没一口喷出来,一双浅蓝的眼睛诧异的盯着江寒,嘀咕道:“难道你也是瞧上姐姐的美色了,小小年纪就这样,将来肯定是个招蜂引蝶的小淫贼。”
这次不仅是萧墨,就连江寒都向她扔过去一个白眼,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可是要想清楚了,姐姐可是很穷的,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这小半辈子净蹭这位哥哥的饭了,难道你也想跟着姐姐蹭饭?那还不如直接跟着这个富得流油的哥哥呢!”
江寒摇了摇头,说道:“虽然你为老不尊,但是相比之下更愿意跟着你,虽然他救了我和妹妹,心里十分感激,但是我觉得在他面前被压抑得无法呼吸,像是面对一个无穷无际的漩涡,随时会被吞噬进去,这种感觉太恐怖了。但是你不一样,你像是风一样柔和、简单,所以我更愿意我和妹妹在你身边。”
“为老不尊……”
萧墨根本没听他后面说的是什么,不顾他飘逸俊雅的谪仙形象,刚喝进去的一口水不由自主的喷了出来,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凤舞,连眉梢都是掩抑不住的嘲笑,这四个字估计够他嘲讽凤舞一年。
凤舞一双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朝萧墨冷哼一声,一双手搭上了江寒的头,用力的揉了几下,将江寒整齐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努力扮出一副凶相,吓唬道:“你可想好了,你已经把姐姐我得罪了,将来小心把你和妹妹卖到大官儿家去做长工!”
江寒嘴一撇,不再搭理凤舞。
这时候小女孩江雪也醒了过来,虽然两兄妹长相相似,但是性格确实千差万别,怯生生的小姑娘看到一屋子的陌生人,不禁有些害怕,往哥哥身边缩了缩。
“把他们送到桃花源去吧,江湖险恶,带着他们一起不方便。”萧墨一听江寒不愿意跟他走,也不强求。
“行啊,反正老头子一天到晚也闲得慌,再说,要真把这个小鬼带在身边我不气死也得折寿二十年。”凤舞第一次觉得萧墨这么明智,从眼睛到嘴角,每一个部位都表达出了对萧墨这个建议无限的赞同。
“原来这天下还有让你头疼的人。”萧墨对江寒的赞许不由得又上了一层境界。
“别和我说话,嫌弃你!我去给老头子写一封信,让惊鸿马上带他们到桃花源去。”凤舞摆了摆手,转身出去,这熊孩子,长大了还得了?
萧墨看着凤舞无奈的背影,不禁有些想笑,也准备出门去。
“你的救命之恩我会报答你的!”
背后传来了稚嫩却又不失坚韧的声音,现在谁也没将这个承诺放在心上,但是谁也想不到,十年之后一代天骄横空出世,长剑在手,八方云动,不管正道魔道、江湖庙堂,都流传他赫赫威名。
萧墨一句“不用了”本来已在嘴边,但是却生生止住了,并没有回头,飘逸的声音远远飘来——“我等着!”
“这事好像并不让你多惊讶!”
凤舞和萧墨并肩站在常州城楼上,看着惊鸿驾着马车远去,素色长裙凌风而舞,飘逸灵秀如九天仙子下凡尘,萧墨玄丝墨线织成的衣袍雍容华贵之中又不失隐隐豪气,黑白分明间说不出的浑然天成。
他的脸如刀雕镌刻一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俊逸潇洒的面庞看起来好像放荡不拘,但深邃的眼里不经意流露出让人心魂战栗的光彩。
萧墨看着身边这个女孩,虽有不食人间烟火的超然,但是无论怎么看都有点傻傻的,道:“这些难道你没有算到?”
“本姑娘又不是算命的瞎子,哪有那么能掐会算!”不料凤舞一言不合又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一世的传人未免也太不靠谱了吧!
“你是不是心里在鄙视本姑娘?”凤舞微眯着眼睛斜睨了萧墨一眼,看到萧墨那一副看傻瓜一样的表情,像是一只被抓了尾巴的猫。
萧墨直接将手伸到凤舞的头顶,将那三千青丝揉的乱糟糟的,还有几丝飘在了光洁的额头前,若是单看头发,活像个路边乞讨的小乞丐一样。
“啊……你这混蛋!”
凤舞一声尖叫差点没传遍整个城池,萧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对凤舞做出这样的动作,也没想到她的叫声会这么尖锐,震得他头皮发麻。
“跟你学的!”萧墨想起凤舞多次揉弄江寒的头发,自己亲手试了试,果然很顺手舒心。
凤舞,她高雅、美丽,明亮的双眸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火焰,纤长的手指拂过萧墨俊逸潇洒的脸庞,指尖一转竟然想捏上去,谁知道萧墨竟然像早就知道一样,脚下一闪,朝旁边退开几尺,稳稳地避开凤舞的爪子。
“你找我来就是欺负我的吗?你记着,我会报复你的!”凤舞几乎要发疯,哪还有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的样子。
萧墨浅浅的看了凤舞一眼,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反问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你这个恶霸……”
“是又怎么样?”
***
“师妹,你要不要喝水啊!”
“师妹,走了这么久了,你一定累了,先歇会儿吧!”
“师妹,你走慢一点!”
“师妹……”
六七月的天气,即使是江南温润的气候也变得燥re难耐,绿油油的树叶像是打了蔫儿,一个二十四五的青年紧赶慢赶的追着一个少女。
那青年身穿着一身紫色锦衫,不过却因着连日赶路显得皱皱巴巴,就连腰间的玉佩白色穗子也变得灰扑扑的。
一张脸普普通通,扁平的鼻梁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过一样,塌在了一双大小不一的眼睛下面,幸得颇为白净,还说不上丑陋难看。
“师兄,这次好不容易向爹爹求来这个出门的机会,你这一路像个老太太一样,烦不烦!”
前面的绿衣少女蓦然转过头来,言语间难免有些怨气,那绿衣少女穿一身花雨丝锦春衫,衣角绣着绣着一朵朵浅碧的兰花,碧绿的长裙也是绣着一朵朵浅碧的兰花,素雅的轻纱做成的腰带以蝴蝶结装束于腰间,一见这身清凉的打扮,即使在这燥re难耐的天气下内心也不由得清凉了几分。
“师妹,那萧墨凶残暴虐,你一个人出来我不放心,所以才向师傅请命出来保护你的!”那个后面的那个青年小跑着赶上绿衣少女,微微喘着粗气。
绿衣少女看他的眼神更加厌恶,冷冷嘲讽道:“你保护我?若是萧墨来了,凭你这几下子,能保护我?”
扁鼻青年眉毛一扬,满脸不屑,道:“那萧墨算什么东西,若不是仗着他九皇子、长安王的身份,江湖上一个小混混都能把他杀千百遍。”顿了顿,看到绿衣少女面不改色,以为她不信,继续说道,“我唐家雄霸两川滇黔数百年,家传武功独步武林,那萧墨要是敢来,管叫他……”
“住口!唐家在江湖上的名声是祖祖辈辈用命换来的,可别在你身上都丢光了!”绿衣少女再不搭理她,转身疾步远去。
“师妹,前面就是常州了,昨日传来消息,十字诛魂剑江大侠一门被灭门,我们去看看吧,顺便在城中歇歇脚。”
“……”
原来这绿衣少女竟是川西唐门的大小姐唐婉儿,那张铁嘴歌谣中的“绝代唐门”说的便是这川西第一大门派。
唐门最擅长医毒暗器,虽说这类手段在江湖中为人所不齿,但是唐门传承数百年,武功精妙、高手无数,在江湖中也算独霸一方,排到这几个顶尖门派之中,也无人敢有异议。
常州城中最高的一处酒楼房顶上,背对背靠着萧墨凤舞,白色素裙和黑色长袍相互交织,微微飘扬,说不出的的淡雅出尘。
夕阳暮色,枯叶飘零,血一般的霞光,坠在城外暗黑色的江面上,把江水都照成了血红色,光影在萧墨身上流转,有午后淡金中的孤直,有夕阳斜曛中的落寞,也有月从西窗过的傲慢冷淡。
凤舞一身素裙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下,寒凝带露,如一帘清远的幽梦,如天山雪原上一只洁白的凤凰,清冷孤傲。
“江府烧也烧了,都过去两天,还留在常州干什么?”凤舞抓起一缕头发,在指尖绕圈,心不在焉的问道。
“这儿风景不错,若是有朝一日盛夏初收,能在这夕阳暮色的江边抚琴独奏,却也是件不错的事。”
难得一次凤舞没有破坏萧墨的雅兴,手指默默地缠绕着那缕头发,像是在想什么事情,又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
“凤舞,你……”
“别说话,夕阳暮色,如此安静唯美,岂能打破这一丝静谧安详!”
“可是……”
“都说了别说话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凤舞有些恼怒,如此优雅华贵的一个人怎么会如此无趣。
“我想说你摆弄我的头发,这让我很……”萧墨终于一口气说完。
“啊……”
一声尖叫,凤舞赶紧撒手,俏脸在夕阳的映照下满脸通红,楚楚动人,怯怯道,“就说怎么没感觉呢……”
“这还是个女人吗 ,我怎么觉得这帝师传人这么不靠谱呢,不会是假的吧?”萧墨腹诽。
此时一阵悠扬深远的箫声传来,似远似近,像是雨打莲蓬般恬静,又有浊浪排空的恢宏大气,像一张无形的大网,铺天盖地的笼罩过来,让人心神恍惚,几乎不能呼吸,萧墨凤舞不约而同循声望去。
“碧海苍笙踏歌行,影灭三途造化音。碧游宫的人来了!”凤舞微微一笑,颇有几分期待,“看来今晚可要热闹了,你选的这个地方还不错,暮看落日、夜枕繁星,就连城中的明枪暗箭、勾心斗角也能一览无余。”
只见到远方一个紫衣女子像是踏着祥云,稳稳落在了城墙上,面上遮着轻纱,只能看到一双清澈的眼睛,单看那双眼睛和身段轮廓便可知道这是普天之下少有的绝世佳人。
像是天宫落下的仙子,衣袂飘飞,自有一股空灵出尘之气,罗衣素雅,唯美了江南水畔的漾漾杨柳;凉风断魂,她秀眉微蹙,感伤了满月城头的幽幽碧草;眸眼如墨,温柔了秋分时节的蔓蔓青萝。
“又是一只妖精!”凤舞撇了撇嘴,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却是盯着那城墙上的绝世女子不放。
“妖精么?”萧墨微微一愣,身后不就靠着一个么。
“阿弥陀佛,是碧游宫的师妹到了么?小僧慧能有礼了!”一声雄浑的佛号不知从城中哪个角落传出,竟然震得人头皮发麻,两耳嗡嗡作响。
“少林狮子吼,原来和尚也来了,搅这潭水的人比我想象的要多呢!”
这时候,城中已经宵禁,大街上已经空空荡荡,各家门口挂着的灯笼已经被点上,闪烁起昏黄的火光,城中大街小巷显得空旷寂寥。
一男一女从巷子里走出,不急不缓的朝着萧墨凤舞这个方向走来,赫然就是城外树林中的那对唐门的师兄妹。
“师妹,这大半夜的不在客栈好好待着,满大街找啥呢,这要是遇上不测,我如何跟师傅交代啊?”
紫衫青年季凌川一如既往地跟在唐婉儿身边絮絮叨叨,唐婉儿则是一脸不耐烦的走在他前面,恨不得转身一脚给他踢回唐门去。
“孽障,你害人无数,还不授首伏法,随贫僧回少林悔过!”
一声怒吼再次传来,只见月色之下,一道月白身影像是一道闪电般划过,朝着前面的一个黑影扑去,眼见就要触及,只见那黑影陡然一折,朝着旁边躲开了几尺,月白的身影落了空。
“师兄追的是什么人,可要小妹出手相助?”
城楼上的仙子说道,单只听声音便觉得神清气爽,像是天籁般温柔雅致,像和风吹过竹林般萧然悠远。
“不劳师妹出手,此人是江湖中作恶多端的蝴蝶郎君君魅离,专好采yin补yang之法,不知祸害多少妙龄女子,我佛慈悲,小僧今日便押他回少林忏悔罪过!”
月白僧衣的慧能虽然在答复那仙子的问话,但是手上脚下却不曾停息片刻,朝着那蝴蝶郎君接连出拳,即使这样,声音依旧中正平和,浩然之气不减,听不出一丝急促或是喘气。
城楼上的仙子不知是听到这话害羞还是怎地,不再说话,看着少林的慧能与那蝴蝶郎君缠斗。
君魅离使着一把两尺余长的短刀,刀光灼灼,快到根本难以看清,那短刀在他的手中像是活了一般,飞速的旋转,裹挟着凌厉的刀风划向慧能的一个个要穴。
慧能不愧是少林高徒,先是一手达摩拳震开了斩向风府穴的一招“黄沙百里”,只听“当”的一声清脆的声响,少林拈花指绝技被他信手拈来,他的手指像是比钢铁还要硬,稳稳地弹在了短刀上,君魅离半条手臂都隐隐作痛,手中短刀差点脱手而出。
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哑着嗓子说道:“慧能,你我二人无冤无仇,你又何必赶尽杀绝,若是今日手下留情,他日江湖再见,我君魅离必有厚报!”
只见慧能单掌施礼,手中念珠转动,不疾不徐的说道:“阿弥陀佛,施主作恶太多,心中魔障唯有佛法方能化解,且随小僧同往少林,日日诵经念念佛,消弭罪过!”
“放屁,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只顾人前惺惺作态,人后不知干了多少下作之事,却有何脸面来这里说教!”
君魅离说话间手一扬,三枚雷公弹脱手而出,朝着慧能射过去,慧能情知此贼是要施金蝉脱壳之法,身上月白的袈裟一卷,将三枚雷公弹尽数裹住,转身一挥,三枚雷公弹被甩到了一面土墙上,刹那间震天巨响,烟尘漫天。
再一看君魅离,已经闪身退出几丈开外,他自号蝴蝶郎君,一身轻功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慧能修习的少林武功多是以外家为主,论起轻功虽是不弱,但是要比起君魅离这种以轻功见长的武林高手则是差上许多,眼见君魅离逃出几丈之外,以他的轻功要追是追不上了。
心中一叹,今日好不容易有了这恶贼的踪迹,若是放跑了他,不知又有多少良家女子被害,下次再有他的踪迹又不知是何年何月。
这时只见几枚晶亮的银针破空而出,朝着君魅离追去,君魅离本已经跃起两三丈,只见几枚银针精准无误的刺进了他后心、膝弯、两肩的几处大穴,生生扼住了君魅离上升之势,像是被一只大手扯着从天上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