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只觉气息的运行,果然欢畅许多,不禁又吸了几口,渐渐察觉不妥,欢畅之余,全身的血液,也随之燥热起来,小腹间有若点燃了一团火。
她暗一提气,不禁大吃一惊,体内的真气,被那股燥热一燎,好似冰雪遇上烈阳,快速的消散。
倾城用手作扇,搧了几下,不动声色的道:“好热啦。言师兄讨杯水喝。”
言覃倒了一杯冷水道:“姑娘说讨,可显得我这主人招待不周了。这也是那寒潭中的水,清洌甘甜,烧开反而坏了味道。”
倾城接过喝了两口,递给他道:“果然好味道。言师兄也喝点了。”见他意态踌躇,紧接着道:“这才刚刚交往,言师兄就嫌弃人家,以后可让如何相处?”
言覃作为风月场中的老手,闻弦歌而知雅意,接过一饮而尽道:“非是在下见嫌,只恐唐突姑娘而已。别说姑娘喝剩的水,就是姑娘的口水,在下也甘之如饴。”最后两句话,说的不止骨露,更是肉麻。
倾城腼然一笑道:“言师兄一表人才,又是不赀之躯,姑娘怎敢高攀。”
言覃放下茶杯,顺势握住她双手道:“不瞒姑娘,在下自打第一眼见到你,就在心底发下重誓,这辈子非你不娶。”
倾城也不挣扎,笑兮兮的道:“所以言师兄就点了一枝药香?还恕姑娘好奇,究竟是何药?”
言覃叹道:“既然姑娘已经知晓,那在下便坦诚相见。那香产自天竺,名叫‘迷离枝’,人若吸了,欲 火升腾,功力暂消,非阴阳相合,无以为解。”
倾城淡淡的道:“不然呢?”
言覃道:“据说一个对时之内,没能交 配,便会欲 火焚身,血管爆裂。”
倾城冷笑道:“言师兄果然人面兽心。”
言覃不期她突然反面,脸色一僵,道:“这也是在下情根深种,无法自拔,方才出此下策。”举起右手道:“言覃对天发誓,此生要是有负姑娘,但叫天打雷劈。”
语音刚落,只觉鼻孔中涌出一股温热,用手摸来一看,沾满了血。接着七窍之中,尽皆流血不止。
倾城退开两步,冷眼望着言覃,道:“不瞒言师兄,姑娘礼尚往来,也在水里下了点毒。老天瞎眼,收拾不了你,只有我亲自动手了。”
言覃直吓得魄消魂散,望眼朦胧,待要出声哀求,喉咙里血涌如泉,竟是发不出声来。
只见他有如溺水之人,双手乱抓乱舞,挥得一阵,血流慢慢止住,倒在血泊中,渐渐一动不动。整个人干瘪瘪的,看着瘦了一圈。
倾城捂着鼻子,另一只手在言覃怀里摸索,没有找着解药,翻遍书房,亦也一无所获。
只得胡乱在书架上面,顺了几件物品,揣在怀里出门而去,好在有瀑布遥相指引,倒也无须询人问路。
沿途撞见武馆中的弟子,倾城将沾了血渍的手,缩在衣袖里面。
大部份弟子虽然不识,可经众口相传,俱知大师兄带回一位绝世佳人,一个个恭敬有加,谁敢盘问?
倾城行了一程,身体的燥热愈烈。她虽是云英之身,脑中也不时出现旖旎的幻觉,正自难耐。
前方传来轰隆隆的水声,一匹银练,倒挂而下,倾入下方的水潭中。
谭明月与张辛苦两人,围在潭边俯身张望,却不见齐天,连马老汉也没有踪影。
倾城心头一跳,急奔过去,虽然水声轰鸣,可以张辛苦的修为,仍旧难逃耳听,霍然转过身来。
倾城急道:“他们人呢?”
张辛苦唏嘘道:“都怪我师兄弟疏忽,潭边湿滑,忘了提醒,那位老伯不慎失足,小兄弟援手之际,一同掉入潭里。”
倾城眼前一黑,脑中天旋地转,强打精神站稳,近身探望,只见寒潭方圆二丈左右,瀑布注入其中,足有十来丈高。
下面漆黑一团,既不见底,也不见溢,显然水潭深处,另有通泄。
谭明月皱眉道:“覃儿呢?”心想:“亏这孩子自诩风流,连带进房里都失了手,这下可不打脸。”
倾城悔恨交加,泪流满面,喃喃道:“都怨我贪玩,连累你遭人毒害。”
与齐天相识的一幕幕场景,在她脑海中画卷一般展开,嘻笑戏谑之间,不觉芳心早系。
张辛苦沉声道:“姑娘无凭无据,就说遭人毒害,岂非指控我师兄弟为杀人凶手?我俩虽然不才,在武林中还略有微名,姑娘如此诬陷,可让人难以蒙受。”
倾城破口大骂道:“两个老匹夫,一个见马起意,一个助徒为虐,沆瀣一气,以为瞒得了姑娘?但使姑娘有口气在,定让你崆峒一派,在武林中除名方休。”
谭明月阴声道:“姑娘好大的口气,敢让我崆峒除名?老夫倒要请教一二,看看究竟有何本领?”
倾城冷笑道:“急着杀人灭口么?姑娘一命换一命,却也不算太亏。”
谭明月厉声道:“你把覃儿怎么了?”他五代单传,到他这里,不仅没能开枝散叶,眼看后继无人,好不容易有了这个私生子,可谓珍逾性命。
倾城咬牙切齿的道:“那狗东西以为点枝香药,就能让姑娘就范。既然他想牧丹花下死,自是成全他做个风流鬼了。”
谭明月须发倒竖,怒发如狂,喝道:“贱人,找死。”一掌劈去。
倾城功力虽然消散,可身手仍健,脚下不动,拧腰一摆,堪堪避过。
谭明月一击不中,跟着又是一掌,有如疾风暴雨,一招快过一招,眨眼间连续攻了七招。
倾城站着不动,凭着腰肢前后左右的摆动,一一化解开来。
张辛苦失声道:“‘杨柳枝’。”
谭明月盛怒之下,理智尽失,只顾着抢攻,并未留意其它。
他经师弟喊出,立即停住道:“原来是‘射日山庄’的传人,怪不得如此狂妄。”
倾城冷笑道:“你俩既然识破姑娘的来历,那是更加留手不得。”
张辛苦道:“九大门派和奇门三庄同气连枝,虽说随着魔教的覆灭分崩离析,可当年联手抗敌的情谊仍在。张某保证,只要姑娘肯屈尊留在山庄,老夫保证你毫发无损。”
谭明月怒道:“师弟难道准备供着好吃好喝?”
张辛苦道:“师兄稍安勿躁。师兄与师侄名为师徒,实则父子,这一节瞒的过师父和师妹,可瞒不过师弟我。师兄老年丧子,诚然可悲,可以师兄的宝刀未老,老蚌生珠,谅来只是几度春风的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话说人家姑娘,到时为了赎罪,传授你我几门绝学,师兄百日竿头,更进一步,别说讨几房小妾,就是问鼎洞主掌教之位,加上师弟我的辅佐,也都大有可为。”
倾城心底一沉。这老贼当着自己的面,不仅将谭明月的私密道来,连意图也不多加掩饰,落入其手,哪里还有生路?
谭明月经张辛苦游说,不禁怦然心动,迟疑道:“那言儿的仇,难道就此算了?”
张辛苦正色道:“师兄,这就不是做师弟的说你了,你我都是成名人物,岂有食言而肥的道理?”向倾城道:“姑娘意下如何?”
倾城道:“如果想用阴毒的手段,逼迫姑娘吐露山庄的秘诀,姑娘劝你还是趁早死了那条心。”
张辛苦嘿嘿一笑道:“到时只怕由不得姑娘。”
倾城叹道:“那倒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徒呼奈何。”
张辛苦喜道:“姑娘兰质蕙心,自然不用张某多费口舌。”
倾城突然道:“言师兄,你怎么来了?”
谭明月和张辛苦扭头望去,空空如也。二人察觉上当,疾转过来,只见寒潭寂寂,不由怅然若失。
张辛苦虽然如意算盘落空,好在还有“忽驳雷”聊以慰怀,说道:“他三人葬身寒潭,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倒也无须担心后患。我先去把马栓好,免得跑丢了。”径自去了。
谭明月见他对自己儿子的生死漠不关心,反而记挂着一头畜生,心中大怒。
他未来宣城之前,在师门有师傅督促,晨修午练,不敢松懈,还能与其抗手。
这些年清福下来,功力日渐减退,张辛苦初来之时,二人曾有切磋,结果大出意外,百招开外便已不支,只能恨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