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拂,寒意袭人。
关雎雎拢了拢衣襟,不安的道:“柳姐姐,不会有事吧?”
柳青青正待宽慰,突听里面一声悲呼。
关雎雎脸色剧变:“不好,齐公子出事了。”冲了进去。
柳青青喊道:“关小姐。”叫唤不住,只得追上。
那两位随从挂念主人,抬着棺材,也抢了进去。
关雎雎奔进院子,只见齐、韩两人,呆呆地站在门口,厅里摆设着灵堂,灵堂中横七竖八躺了三口人。
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妇,一个大肚的中年妇人,近门一人,仰天躺着,赫然正是刘柱中。睁着双目,虽然不见血迹,可一动不动,显已遇难。
齐天怒发如狂,冲进屋里,东奔西窜,嘶声大喊:“是那个狗贼?你出来。给我出来。”
韩风月追身上前,攥住他道:“齐兄弟,你先冷静一下。”
齐天道:“是什么人如此狠毒,连老人和孕妇也不放过。”他想起古代名医张仲景在《金匮要略》中记载,急忙折回刘柱中身边,跪在地上,双手交叠,贴在刘柱中胸郭按压。
韩风月蹲下身子,搭着刘柱中手腕试探,脉搏全无,颓然道:“齐公子,刘总镖头已经死去多时了。”
突听关雎雎尖叫道:“还在动。还没死。”韩风月吃了一惊,正待复查,又听关雎雎喊道:“你们快看,那女的肚子在动。”
韩风月顺着关雎雎所指,只见那中年妇女的肚子,果然微微跳动。
二人急奔过去。韩风月依次把完脉搏,试过鼻息,再探心跳。齐天切声道:“还有没有救?”
韩风月茫然道:“早没生机啦。”忽地灵光一闪,猛地一拍脑袋,跳将起来道:“我知道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活着。”
齐天又惊又喜道:“那我这就去找稳婆来。”
韩风月沉吟道:“人生地不熟的,只怕来不及了。”
齐天搓手顿足道:“那可怎么办?”
韩风月也是一筹莫展。对于女人生育,本就外内,何况还是一个死者。
关雎雎插口道:“齐公子,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不当说。”
齐天有如溺水之人,抓着救命稻草,那管它当不当说,连声道:“姑娘快讲。”
关雎雎道:“家父生前对岐黄之道,颇有钻研……”
齐天肃然起敬道:“那姑娘定然绳其祖武了。”
关雎雎摇了摇头,见他大失所望,接着道:“不过时常听我爹爹生前讲起杏林轶话,说古时有位神医,开颅破肚,无所不能。”
齐天愕然道:“关小姐的意思是说剖开肚子,将孩子接生下来?”
关雎雎打了一个寒颤,低声道:“我只是看你着急,想起一说,至于手术,我可不敢。”
齐天咬牙道:“我来。”
韩风月吩咐道:“阿文,快去打水。阿武,你去找把刀具。”
二人领命而去。不一会儿,阿武从偏房找了一把剪刀,阿文在厨房打了一盆热水。
齐天扳成两瓣。韩风月接过道:“待我在灯火上热下。”就着灯火炙烤。
齐天取过案台上的祭酒,走到那妇人面前,鞠了一躬道:“大婶,得罪了。”脱下袍子,盖住他脸,深吸口气,解开她衣裳,露出高高隆起的肚子,含了口酒喷在上面。
韩风月将手中的半片剪刀,翻了一翻道:“齐兄弟,这样成么?”
齐天道:“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但愿刘总镖头英灵不远,保佑肚里的孩子撑过一劫。”接过剪刀,朝肚皮划去。
关雎雎一声惊呼,扑在柳青青怀里。二女紧闭着眼,相拥而抱。两颗心竞赛似的,你来我往,“砰砰”跳个不停。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哇哇”两声清脆的啼哭,划破夜空。
二人又惊又喜,睁眼望去,只见齐天满头大汗,双手血淋淋的一手捧着一个婴儿。手舞脚蹈,哭声洪亮,精神极是旺盛。
二人欢欣鼓舞的围上前去。关雎雎欢呼道:“是双胞胎?都是男的。”目光触及其中一个婴儿的男儿物证,霎时耳红面赤。
柳青青爱怜横溢的道:“快给孩子包上,别给着凉了。”待要脱下衣裳给孩子包裹,随即想到,大庭广众之下,宽衣解带的太过不堪,急忙停住。
阿文阿武飞快地脱下上衣,光着膀子道:“少爷,我们这有。”
韩风月帮着给一双婴儿裹好,见依旧啼哭不止,攒眉道:“孩子是不是饿了?”
阿武提起那壶剩下的祭酒道:“少爷,要不给孩子喝点酒。”
阿文在旁边敲了一记头栗道:“你虎啊?那有给刚出世的孩子喂酒的。”
阿武摸了摸脑壳,咕哝道:“我这不是不懂嘛,说的你有孩子似的。”
阿文讪讪的道:“这个嘛……早晚会有的。你就等着当叔吧。”
韩风月喝道:“都几时了还闹。去找件衣服穿着别着凉了,随便去给孩子找点吃的。”两人相互扮了一个鬼脸,飞奔而去。
柳青青伸手道:“齐公子,给一个我抱。”接过一个孩子,左手横抱在胸前,右手轻轻拍打着自己左臂,轻声哼道:“宝宝乖,不哭。”婴儿依旧不依不饶,啼哭不止。
另一个孩子在齐天怀里较劲一般,也是不休不止。
关雎雎道:“我去找点喝的。”看见案台上摆着一杯祭茶,端了过来,用食指蘸了点茶水,同时送到两个婴儿嘴边。
那两孩子立即止住哭声,张嘴含住,“啧啧”有声地吮吸着。
众人俱都喜不自胜。一阵忙乎下来,虽然厢房中犹自卧着三具尸首,可两个新的生命的到来,多少冲淡了一丝逝者的哀伤。
关雎雎从齐天怀里抱过孩子,一边喂着茶水,一边问道:“齐公子,那个是哥哥?”
齐天猛一击掌道:“糟了。接生记得先后,这会转上几手,可分不清了。韩爷记得么?”
韩风月道:“这我也没留意。”望望柳青青怀里的婴儿,又瞧瞧关雎雎手里的孩子,别说不记得大小,两人一模一样,就是差别也认不出来。
关雎雎嗫嚅道:“既然都不记得,柳姐姐年长,要不她怀里的孩子,就是哥哥了?”
众人虽然哭笑不得,然而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将来孩子长大,总要有个长幼之序。
齐天道:“大伙帮忙找找,孩子身上可有辨认的记号,免得将来混淆不清,日后争着当老大,埋怨我们当初办事不力。”
众人莞尔而笑。在柳青青抱着的孩子足心,找着一处蚕豆大小的胎记加以区别。
齐天洗过手上的血迹,踱向刘柱中尸体,待要检查死因,近前一看,不由一声惊呼。
柳青青与关雎雎心有余悸的奔了过去,异口同声的道:“怎么了?”
齐天指着刘柱中眼睛道:“你们看,刘总镖头的眼睛闭上了。”众人顺指望去,只见刘柱中死不瞑目的双眼,竟是不知几时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