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风月走到棺材旁边,脚尖一挑,那副上百斤的棺材,立即腾地而起,他左手一伸,平平稳稳地落在掌心,轻若无物似的托着走上坡去,放在白惊天尸体旁,拱手道:“马道长高才绝学,深得道门真传,有劳给白大侠择个吉时。”
齐天心想:“白大侠孑然一身,既无子孙可惠,也没后人可泽。风水一说,在他那里是全然用不上了。”但韩风月一秉虔诚,自己也不好多说。
马腾空一边曲指掐算,一边道:“明日是丁酉岁,癸卯月,甲寅日。青龙之值,当黄道吉日,诸事皆宜。五行大溪水也,最喜有归有养。所谓遇坎则为有归,得金则为有养。”
韩风月迟疑道:“马道长的意思是明日子时最佳?”
马腾空点了点头。众人面面相觑。毕竟现在申时方过,待得子时下葬,还有五个多时辰,野外风寒露重,难不成都在这山丘上干等着?
刘柱中向齐天道:“小兄弟,此间僻远,祭扫不便,年长月久,只恐沦为荒冢。既然时间充足,莫若赶回杭州,待刘某买块好地,就近安葬,一则好使后人凭吊,二来也方便祭拜。”
齐天大喜道:“还是刘总镖头想得周到。”侧头问道:“青青姑娘意下如何?”
柳青青敛衽一礼道:“小女子谢过公子与刘总镖头的大德。”
马腾空向韩风月抱拳道:“三爷,既然此间事了,白大侠也有善后,那老道便先行告辞了。”
韩风月道:“道长此去可是要往天目山?”见他并不否认,郑重的道:“道长为师赴命,其心可表天日,其行可嘉四海。可‘麒麟丹’乃不世之宝,‘奇门三庄’更胜龙潭虎穴,时当我会多事之秋,还望道长多加考虑。”
马腾空淡淡的道:“三爷放心,贫道此去纯以个人名义行事。”转向众人道:“执法堂弟子听令:尔等即刻启程,回会复命,不得有误。”
那少年弟子近身道:“弟子成若舟武功微末,可为师祖求药,不敢言退,还望师傅成全,准许追随前后,效犬马之劳。”
马腾空轻抚成若舟头顶,怜声道:“好孩子,你不怕去送死么?”
成若舟朗声道:“人生百年,固有一死。能为师祖与师傅效命,若舟死而无憾。”
马腾空凝目望着他道:“为师平日倒是错看你了。”摸了摸他头顶,大步下坡去了。
成若舟紧跟其后。执法堂一众弟子,一一向韩风月作辞而去。
一时间山坡上走的只剩齐天,柳青青,关雎雎,刘柱中,韩风月以及两个随从。
刘柱中抱拳说道:“雎雎,小兄弟,韩三爷,刘某先行一步,回去张罗。几位进了城门,直行三条街道,左转里许,就是镖局了。”
齐天掏出白惊天的赠银道:“有劳刘总镖头,这些银两,您先拿去。”
刘柱中摆手道:“为白大侠操办,乃刘某分内之事,怎能让小兄弟破费。”
齐天道:“这本是白大侠的遗存,刘总镖头切勿见外。”
刘柱中道:“小兄弟游历江湖,花销甚多,区区治丧费用,刘某还拿的出手。”迈开大步,径自去了。
韩风月将白惊天尸体殓入棺中道:“齐兄弟,两位姑娘,我们也走吧。”
那两位随从不待吩咐,举起棺材,一左一右的扛在肩上,跟在后面。
一行人下得坡来,寻路出去,取道进发。
为了兼顾柳青青与关雎雎,沿途走走停停,到得杭州府时,天色已晚。
虽已入夜,大街上仍然川流不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众人循照刘柱中所说,直行三条街道,左转进去,依言行了里许,只见一栋宅子坐落路旁。
宅前立着一根旗杆,上面挂着一面蓝色镖旗,用黄色丝线绣着一只飞虎图腾,在夜风中猎猎舞动,似欲破旗而出。
大门虚掩,门上悬着一方匾额,左起写着“中原镖局”四个朱红小楷,正中则是“杭州分局”四个烫金大字。中正平稳,虽非名家手笔,却也颇见功力。
台阶两边,蹲着一对貔貅,意谓招财进宝。在暮色中望去,面孔狰狞,仿佛等着择人而噬。
屋檐下面,悬挂着一对大白灯笼,在晚风中飘飘荡荡。
齐天走上前去,提起大门辅首上的衔环,敲了几下,不见有人出来,呼喊道:“有人么?刘总镖头可在?”亦不见应声,回头向韩风月望去。
韩风月脸色凝重,回首道:“两位姑娘,你们在外面等着,我和齐公子先进去探探。”取下油纸伞,提在手里。敢情那不仅是一把雨具,也是一件武器。
齐天紧跟在后。二人推门进去。迎面是一个院子,地上铺着石砖,两边陈列着十八般武器,显是平时当作演练之用。
张目望去,正厢房的门敞开着,里面摆设着灵堂,寂静无声。
夜风窜动,吹拂着里面的灯火忽明忽暗,平添了几分阴森。
两人对望一眼,脸色更见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