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萱刚洗好换上衣服。房门又被人敲响了。敲门的肯定不是亡垠。他要说什么做什么完全可以先密语传音说一句。可这个时候已到深夜。店家这么晚还找她做什么。
打开门一看。竟是刚刚下去时沒有看到的阿牛。
阿牛是天水客栈里的男人们中。长得最剽悍魁梧的一个。此时手里端着食盘。样子十分乖顺。“我为你准备了热乎的饭菜。你今天晚上吃得太少。现在早该饿了吧。”
单萱本想拒绝。毕竟她与常人不同。沒那么容易觉得肚子饿。但是她入店确实沒怎么吃。若执意拒绝。难免让人怀疑。生出芥蒂。
“谢谢。”单萱刚准备接过食盘。阿牛灵巧地避让开了。
“我帮你端进去。”阿牛说完也不给单萱拒绝的机会。直接端进了房里。
这宵夜实在丰盛。两碟素菜。一盘烧肉。还有一碟花生米和一碗鸡汤。单萱还记得晚饭那顿。也就是一盘素菜一盘肉而已。
阿牛将饭菜摆好。就示意单萱赶紧过來吃。毕竟天冷。凉了就不好吃了。
单萱一坐下。阿牛又忙活着将浴桶搬了出去。再进來时是跟陈五一起进來的。
陈五有些不情愿。几乎是被阿牛给拉扯进來的。单萱只好放下碗筷。“怎么了。”
“他说吧。”阿牛指了指陈五。
陈五这才磨蹭着走上來一步。看了看单萱。还未开口。倒是扑通一声跪下了。“仙人饶命。我之前在你吃下去的饭菜里下了蒙汗药。我...仙人饶命啊。陈五知错了...”
原來是为这事。单萱赶紧将陈五扶了起來。“这事我知道。以后可别再做这种不义之事了。起來吧。”
晚饭那顿是陈五亲自端上來。并催促单萱趁热吃的。可单萱竟然知道下了药还吃下去了。陈五更觉惶恐。“我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了。求仙人原谅。”
本來陈五是打算多跪一会儿表示诚意。可单萱一托他的胳膊。他就觉得膝盖好像被人顶着。直接站了起來。
“沒事了。”单萱说完。收回了手。她觉得她此时身上的气度十分像文渊真人。话少且动作缓慢优雅。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或许她也在无形中已经学了师父一两成了吧。“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单萱说完。看了一眼阿牛。又说道:“青娘还要好好调理身体。大哥要劳累了。”
“这是我的分内事。”阿牛一拍胸脯。那一拍力道不小。拍完又踌躇了一会儿。“其实。那事不能怪陈五一个人。是我们大家一起做的。菜还是我炒的...”
阿牛口中的‘那事’。自然是指洗蒙汗药的事。单萱不等他说完。就开口打断了。“我知道。”
再这么被他们磨蹭下去。天都快亮了。单萱御剑这么久又要采药换钱。并不比亡垠轻松。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她也想早些休息。只是沒想到。阿牛竟然是那个做菜的人。真得很难想象那些味道不错的饭菜竟是出自这样一个魁梧的男人手里。“菜很好吃。”
“呵呵。”阿牛被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來是我娘子做饭的。她月份大了。做饭不合适了。我就替她分担一下。反正学会了。还能为她开个小灶弄点啥的填填肚子。”
单萱点头。看來之前阿牛贸然冲进來。也是因为他娘子快生产了。沒钱请不了稳婆。对她娘子可真是致命啊。
就是不懂怎么偏偏就挑中了她。若说她像坏人吧。单萱是打死都不会承认的。不是说面由心生嘛。她的心底总不坏吧。要坏也是亡垠更坏。可能还是看她带个孩子沒什么威胁力。身上又有银子。这才出了手。
毕竟这个世道就是。富了少数人。饿死了更多的人。若想不被饿死。总得那么几个富人倒霉才能平衡。
“我刚刚陪了青娘一会儿。她很感激你…”阿牛初为人父。情绪十分激动。不自觉就多说了两句。“孩子也感激你。多谢你赐的名字…”
单萱耐心听着。阿牛的喜悦她又不能体会。除了听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我们出去了。仙人您再多吃点。不够楼下还有。您随时叫一声。有人值夜的。随叫随到。”阿牛许是见到单萱不怎么言辞。果断提出了告辞。陈五跟在后面点头附和。
单萱自然也是点头应允。这家人本就不算太坏。如今又知错能改。若是师父见到了。大概也会夸赞她处事有方吧。
等阿牛和陈五两人离开。单萱也无心吃东西了。虽然本就沒吃几口。在房间里晃悠了几步。沒有听见亡垠那边的动静。便吹了蜡烛。坐在床上盘膝打坐。
是要早些歇息了。不然明日一早。恐怕会起不來。
单萱打坐完。刚迷糊着准备入睡。就听见一阵吵闹。这后半夜的。楼下竟突然冲进來数十个人。
“有沒有看见可疑的人进來。”声音有些耳熟。单萱静观其变。并未用神识探知。因为楼下的那群人。似乎也都是仙门中人。只是恶声恶气的。大概來者不善。
“沒有沒有。谁都沒有进來。”楼下是天水客栈的小伙计在值夜。刚一直趴在柜台上瞌睡。突然见这么多人闯进來。早就吓傻了。
“胡说。”另一个闯进來的人说道:“我们明明看见那黑鸟进了你这客栈。你难不成要包庇妖怪不成吗。”
“沒有。我沒有...刚刚真的沒人进來。我一直守在这里。什么都沒看见...这里沒有妖怪...”
“搜。”不等小伙计说完。先前问话的那人发号了搜查的命令。
一群人分散着向楼上、后院逐个搜查。天水客栈的人几乎都被吵醒了。事实上。他们刚刚结束了青娘的事情。刚躺下入睡又被吵醒了。实在是不容易。
但掌柜见到这样的情况。还是不得不笑脸出來讨好道:“你们这是在找什么啊。告诉我。我帮你们找…别…别砸东西…别吓着孩子。孩子们都睡了…哎。那房里住着个坐月子的。门不能这么开着...”
孩子们被吵醒后。都被直接吓哭了。一个接着一个。哭声此起彼伏。奈何几名大汉都是空有力气的莽夫。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不仅不敢出手阻拦。就是劝阻几句也是被直接推开。
单萱听着楼下的动静。心里有些火气。抓什么妖怪。还非要弄得寻常百姓家这么鸡飞狗跳的。
并沒过多久。单萱所在的房门就被一脚踢开了。房内蜡烛早已吹熄。光线很暗。但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单萱。并且足够他确定单萱也是正道中人了。
那人多看了单萱两眼。就哐当一声关上门。又离开了。
然后是隔壁亡垠的房间。单萱想到这个。赶紧站了起來。但还是晚了一步。因为那人大喊着:“师兄。这里有情况。”
话还未说完。人就被亡垠给直接扔到了一楼。
这还得了。楼下那群人。显然训练有素。迅速扶起伤者。然后集合在一起。
为首的那人指着楼上亡垠的房间。“楼上何人。”
亡垠并未立即出來。倒是单萱走到扶栏边,向楼下看去。说话的人竟是旧识。崂山代掌门梁博。不过现在应该是正牌掌门了。
梁博看见单萱也是一愣。虽然单萱的变化非常大。但凭着气息和某些特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姑娘。
红艳的灯笼。将单萱的脸映衬得很红。事实上所有人的皮肤都被映成了红色。只是单萱因为皮肤更白皙一些。脸上要显得更加鲜红一些。
“仙人。这几位爷的事。我会跟他好好说的。你回去休息吧。”掌柜出面对单萱怀着歉意地说道。
单萱想了想。她现在跟亡垠一起。确实不能被人看到。尤其还是崂山的人。何况这客栈虽然被一番搜查。但并未有大的损失。人也沒事。跟梁博那种一根筋的人计较起來。她只怕更麻烦。
糟了。其实她刚刚根本就不应该露面的。
可梁博却不是好糊弄的。就在单萱刚准备回房时。梁博警觉道:“有妖气...刚刚是谁打伤了你。”后面那句自然是问那个被亡垠打伤的人。
那人只是觉得亡垠看着有些奇怪。那时候还不觉得亡垠是妖。“是一个十岁的男孩子。眼神很可怕。”
是的。他只來得及看了一眼亡垠的眼睛。就被亡垠给扔出了门外。
亡垠却在这个时候。施施然露面了。
即使他露面了。梁博也一时并未看出來他妖王的身份。毕竟亡垠习惯性地掩藏了身上的妖气。
“阁下是何方神圣。”梁博出声问道。
“在我沒发火之前。最好给我滚。”亡垠说道。
就因为亡垠开口说了这句话。即便声音跟以往不同。梁博还是当即就认了出來。一把拔出了金色长剑。“是你。他是妖王。大家戒备。”
楼下那群人一阵慌乱地摆好阵型。单萱的心里也同样一阵慌乱。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种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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