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样了。还沒事啊。”文渊真人很快便收回了给单萱把脉的手。“隔壁那间也是为我们天仓山弟子准备的吧。”
得到觅云和永生两人的应答。文渊真人又对永生道:“永生。你扶单萱去隔壁休息。我还有点话要跟觅云交代。”
“是。”永生闻言伸手过來扶单萱站起來。单萱吞了口口水。纹丝不动。
“你太累了。有什么话休息够了再说吧。”文渊真人道。
单萱这才撑着桌子站了起來。永生虚扶着她。送她离开。
临出门时。听见不知道是司史长老还是觅云说。‘含霜剑不是那么好控制的。看來是消耗太多的法力了。’
单萱一走动。隐隐有点两眼发黑的症状。果然是累了吗。
永生扶着单萱进了隔壁房间。将她放在桌前坐下。又帮忙铺好床铺。
刚弄好。觅云也跟着进來了。然后单萱被扶着躺在了床上。不太清楚到底是谁在扶着她。但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刻的感受。忧伤之余。并不觉得难过。
等单萱睡饱醒來。外面天色微黑。又闭着眼睛静思了一会儿。这两天好像有点日夜颠倒了。嗓子也有点干。想喝水。房间里却并沒有茶壶。又不想出去。毕竟这不是天仓山。
过了一阵。门外突然传來一声“小师叔。”是永生的声音。
“这是送给单萱的吗。”文渊真人的声音。
“她醒了。”还是文渊真人的声音。单萱竖着耳朵听了听。那两人好像是在门口巧遇了。
“还沒。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再睡下去晚上就该睡不着了。我送点粥给她吃。刚好叫她起來。小师叔也是來看她的吗。”
并沒有听见文渊真人回应。然后又听到永生说。“劳烦小师叔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來。然后是‘砰。。’的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单萱赶紧闭上了眼睛。至于为什么要闭上眼睛装睡。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
等人靠近了一些。闻着來人身上若有若无的酒香。单萱便知道是文渊真人了。
可文渊真人进來后。也不点灯。只将粥放在了床头柜上。就坐在了床沿上。一声不响。
什么动静都沒有。单萱连假装被吵醒的机会都沒有。随着时间流逝。单萱越來越沉不住气了。也不知道文渊真人在干什么。不会是在看着她吧。
“还不睁开眼睛。”文渊真人道。
尽管声音中全无半点严厉。单萱也禁不住心一抖。乖乖地睁开了眼睛。
文渊真人将粥端到单萱面前。“睫毛都一颤一颤的。还装睡。”
单萱的脸红彤彤的。就像她以前做了坏事被单华发现的时候一样。
文渊真人也不细究。将手中的碗又向前递了一下。示意单萱自己端着。“趁热吃。”
“嗯。”单萱赶紧爬起來坐好。沒想到接过碗沒一会。便忍不住叫嚷道:“啊。烫。好烫。好烫。”
明明在文渊真人手上一点都不觉得烫的碗。到了她的手里。竟然烫得单萱恨不得将碗扔掉。可顾忌文渊真人就在身边。她又怎么都不敢放肆。甚至连将粥放在一边都想不起來。只傻傻地端着碗一直叫嚷着‘烫’。
文渊真人见状。动作迅速地接过碗。这才终于拯救了单萱的两只手。
“等粥冷了再吃吧。”将碗再次放到床头柜上。文渊真人抬头时。刚好看见单萱正捏着耳垂。给手指降温。
忽然觉得这个动作十分眼熟。却想不起來曾经在哪里见过。
见师父正盯着自己看。单萱赶紧低着头。端正坐好。尽管她现在头发凌乱。衣冠不整。
文渊真人回过神來。单萱其实已经抬头偷偷看了三眼了。
被徒弟发现自己这么失态。文渊真人也无法镇定了。想想无事。便起身准备离开。“吃过粥就早点睡…”
“师父。”话未说完。就被单萱打断了。毕竟她还有话想跟他说啊。
“怎么了。”
“我有话想跟你说…”单萱仰着头正视文渊真人的眼睛。手里却绞着被子。显示出她的不安。
文渊真人只好再次坐下。“说吧。”
单萱整理了一下说辞。开口说话之前再看一眼文渊真人。他此时腰杆挺得笔直。虽然面对着她。眼睛却低垂着看向地面。“师父。”
听见单萱的一再呼唤。文渊真人这才将视线移到单萱的身上。和她对视着。“我在听。你说吧。”
单萱点了点头。虽然师父刚刚的表情心不在焉的让人很在意。但是也别这样盯着她看啊。她会觉得快紧张死了。“第一件要告诉你的事情是。我并沒有带通行令过來。”
通行令在天仓山的管理非常的严格。毕竟它可以让人畅通无阻地通过很多屏障。万一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里。绝对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起初。文渊真人受到桃花酒的引诱。将通行令交给单萱的时候就沒有考虑太多。后來单萱又拒不交出通行令。文渊真人细思后。觉得不放心。才特意交代了这么一句。
“是因为那个。我和玉浓姐姐还有董大哥下山…”单萱见文渊真人微微皱着眉头。半晌不发话。赶紧开始解释。
等单萱啰啰嗦嗦地说完。文渊真人很快便答了一句。“我知道了。沒事的。”
单萱庆幸文渊真人并沒有因为通行令的事情而责怪她。可是接下來要说的这件事。或许会让师父从此讨厌她吧。
“还有一件事也想告诉你…我在來天仓山的路上遇到过鲁掌门。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是他人很好…”
“嗯。”关于鲁佳石‘人很好’这一点。沒有人比文渊真人更赞同了。
单萱舔了舔嘴唇。“我很感谢他送我到天仓山。可是那天…在遇见鲁掌门之前。其实我还遇到过妖王…虽然是后來才知道那个小孩就是妖王。但因为我当时沒有说实话。所以…”
“让妖王逃走了。”文渊真人接过单萱的话说道。
单萱错愕了一下。记得她当时跟葫芦道长说起的时候。在场的只有儒圣、掌门仁圣和玉浓三人啊。师父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师兄说的。”文渊真人道。
文渊真人习惯叫儒圣为师兄。叫仁圣为掌门师兄。这么一解释。单萱也就能理解了。“对于鲁掌门的死。我…”
“不要多想。”如果说文渊真人先前还沒有看出來。现在也早该看出來了。单萱这恐怕是将鲁佳石的死扛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单萱低着头。怎么能不多想。现在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沒了。谁能保证不是那妖王回头报复呢。
文渊真人也不懂怎么劝慰别人。只站起身拍了拍单萱的肩膀。“到目前为止。还不能说鲁老弟一定就是妖王所害。何况当时就算被他追上了。鹿死谁手也是未知。你当时不仅不知情。甚至连拳脚功夫都不会。不想招惹到麻烦也是人之常情。完全不必自责。”
谁能想到危害人间的妖王竟然是个孩子模样啊。单萱暗自懊悔。却也无力回天。
“我猜鲁老弟也全然沒有责怪你的意思。”以文渊真人跟鲁佳石多年的情谊。说这句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可对于单萱來说。正是因为葫芦道长全然沒有一丁点指责她。现在想來。才更觉得愧疚。好似冥冥中注定的。是她害死了葫芦道长一样。
这么一想。单萱愈加觉得沮丧难过。
文渊真人见了。束手无策。又翻來覆去说了几句好话。可全然沒有效果。
反惹得单萱含着眼泪说。“鲁掌门的魂灵要是知道我在这里。恐怕都不能安心投胎。”
文渊真人长叹了一口气。“不论是不是妖王所害。鲁老弟的死都跟你无关。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别往自己身上揽了。”说完端起粥。再次递给单萱。“趁热吃了。好好睡一觉。”
单萱被眼泪模糊了视线。听出师父这是安慰她。回味两三遍。脑海里竟然不合时宜地跳出了‘鲁老弟’这个词。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文渊真人说话间。人已经站起身准备动脚离开。
“师父。”单萱左手端着碗。右手却已经伸到了半空中。
文渊真人回头见单萱这样的动作。不知道她还想说什么。脚步却已经顿住了。“还有事吗。”
“师父能不能多陪陪我。”单萱虽然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收回了想要挽留文渊真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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