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重樱舰队在几天的时间内并未展开攻势,增加速度也逐渐放缓,象征着天皇威仪的神目母舰在第一天出现一艘之后,第二艘直到第三天才姗姗来迟。
这般胸有成竹地陈兵于风琴海上,谁也无法判断重樱舰队是否在技术上有了新的突破,在简单的试探没有翻起任何波澜后,起初犹如弓弦般紧绷的拉塞尔就放下了警觉。
第二日晚饱饱地睡了一觉后,拉塞尔检查了布防情况,看到继续增加的防御力量,他离开了作战指挥室,找了时间和自己的女儿去老城区唯一没有被改造的风琴神庙内赏风景。
沉默着立在二人身后的安尚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叫来,他敏锐的勘察力让他注意到了周围气息悠长的警卫们,他们陌生的眼神有如芒刺般袭来。当然,自己背后沉重的剑装是拉塞尔安全的最大保障,只是拉菲完全可以背着它,拉塞尔把自己叫过来更像是……刻意的使唤,或者是制造出他们三人很和睦的景象?
安心思乱转,昨晚他一直在那个梦幻空间般的房子中忙到大半夜,即使凭着天赋也仍然在剑装维修的认知上一片混沌,像是在泥潭中打滚。现在他跟在那对传奇的父女身后,脑海中不时浮现起那些结构组织图,武器填装方法,直到三人上到神庙顶部的观星台上,海风摆脱要塞的隔绝,把安的思绪吹醒了过来。
所谓的风琴海旧城区也只是百年前人类第一次跨进第三恒星系时,第一批仿古制造的人工景区,虽然地球仍然健在,但是将其上的古典景致到处移植也成为了开拓星系时的必备工序,是以产生了旧城区。
由于文化的杂糅和发展,加上后人的魔改,这座本应类似于古老西方神庙的建筑上不伦不类地矗着一座东方的观星台,因其坐落在地势相对高点,登高后意在仰可观星辰,俯可见大海,一下便满足了先贤那句著名的感叹。
此时近海呈翠绿,之后由蓝到黑渐变的风琴海水微微起伏,在扭曲护盾的折射下带上了几分迷蒙的色彩。清晨的天空上,古海的大潮在地平线上露出一线狰狞的爪牙,尚未完全褪去的红色卫星光为它描出了边界,每日惯例的涨潮即将到来。
重樱舰队的轮廓隐藏在他们的隐匿手段下,只留给观察者们一片青黑的阴影,从这个角度看……
“要是这片大潮将他们全部吞掉便好了。”拉塞尔的眼睛凝视着那几乎停滞的潮头,“虽然只是视觉错位,但古海汹涌,他们究竟是如何扛过这大潮,航行至此呢……”
“联邦的海军,不知何时才能与之抗衡。”
拉菲乖巧地立在父亲的身后,听着他略显苍老的言语,轻轻用脚踢下了一颗古旧的沙石,那颗石头下的浮土也被带起,一溜烟地滚下了观星台。
安将沉重的剑装不停地换位,权当锻炼身体所用,拉塞尔的眼神偶尔瞥到他的身上,便会显出一丝柔和,当然也许只是他的错觉。
远处有白色的物体逐渐接近,拉菲看着它飞向了神庙,疑惑道:“我们的观测海鸥不应该会……”话音未落,属于真正海鸥的高亢声音便响了起来,白色的精灵径直飞向了安,亲昵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大概是战火暂时平息,这些原住民们才得空翱翔一番。
“此时风景正好,不如弹奏一曲?”拉塞尔开口道,言语中却罕见地没有命令的味道,拉菲睁大眼睛看着父亲的同时,也在懊悔自己为何没有让安带上风琴。
“风琴没有拿着,口琴如何呢?”
拉塞尔微微颔首,以示默许。
于是悠扬的一曲想起,那经典的曲调正是古典名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属于千年前的所谓红色歌曲在此时无比应景,伴着海风吹拂,只让人心身皆醉。
拉菲却莫名地心驰神往了起来,很少听音乐的她用自己的移动设备查看了这首曲子的歌词,然后便略有些失神。
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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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黑潮从模糊渐变到清晰,一双双或炽热或平静的眼眸在端坐着的主人身上闪烁着,将赤城的周身笼罩地滴水不漏。
第三宜居星的重樱指挥分部里,一场格外宏大的表彰会举行到了尾声。重樱军部似乎是想要抚慰或者是补偿那位心情不好的少女,在得知赤城将一场险些造成重樱后方大乱的危机摆平后,军部借着神目母舰缓慢前进的时间,筹办了这场表彰大会。
一向不喜欢穿军装的赤城今日没有再穿那件调皮的巫女服,而是换了一条大红的裙子,这条或许有些艳俗的裙子在容貌清冽俏媚的少女衬托下,显出十分的光彩。
赤城在会议的后半段就开始走神,那些在第三次攻势中获得突出功绩的军人们流水般上来下去,而她作为功绩最高者,要一直在台上颁发勋章,以此来激励众将士。
她机械地将勋章从礼仪的手中拿来,再机械地戴在黑色军服的上面,是的,在她神游天外的思绪中,千人一面的军人们都只是黑色的军服。
台下第一排的白裙少女是大会中为数不多的色彩之一,她带着自己的移动设备,正在兴致勃勃地玩着一个军棋游戏,偶尔抬起头来幸灾乐祸地看一眼自己的绯闻姐姐赤城,随即就会被后者狠狠地瞪一眼。
加贺的身边端正地坐着一位老者,他带着颇有学者气质的金框眼睛,目不转睛地……打着瞌睡,时不时脑袋歪在加贺的肩膀旁,加贺就会一巴掌把他拍醒,他也不会在意,而是继续挺直成一块瞌睡的铁板。偶尔注意到这一点的人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而后心中冷静地告诉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终于,长长的队伍只剩下三五人,赤城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会场门口却突然爆发出一大片嘈杂声,赤城以极快的速度把剩下的勋章一个个戴了过去,却发现还多着两块勋章无人认领,她顾不上管这些,飞奔着去追赶已经走到门口的加贺。
赤城的高跟鞋在会场内回荡出清晰的响声,她奔跑起来宛如一阵旋风迅疾而灵巧,密集的高跟鞋触地声响起,许多军人只是眼前一花,那一片大红已经飞掠而过。
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这座穷尽重樱最新技术制造的基地摆脱了地心引力,悬浮于离地三米的空中,这样的设计除了能防范一下来自地面的袭击之外无任何实际意义,但在精神上表明了天皇属下凌空于世,不与凡俗之人踏足同一土地之意。
此时三米之下,一位中年军人沉默地站着,身后三位龙精虎猛的副官围着他,再后则是穿着常服、有老有少的十几人,他们举着“为勇士讨还公道”的牌子,,牌子用了简单的显示技术,几个大字变幻色彩断续着闪烁,极为刺眼。
那位瞌睡的老人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原本和蔼中带着些许跳脱的脸庞上线条紧绷,顿时生出极寒的神色,此时居高临下的他也一言不发地与那位中年军人对峙,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怎么了怎么了,让我来瞧一瞧呗。”赤城把手中提起的裙子放下,手一伸便轻易地拨开了人流,凑到了最前方。
加贺有些头疼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额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狐狸面具,戴在了脸上,以示不认识那个冒失的家伙。
“当事人来了,你有话对她说,说完了,若是没理,就爬着回去。”老人声如雷霆。
“b27基地,因为对撞牺牲了总计271人,此次天皇降下恩典,为何没有他们?”中年军人看着面向赤城,一字一句地说道。
赤城一时语塞,她在发射晶矿弹头之后就想到了这点,但在看到烟花之后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军部也不知为何忽略了他们,这是最为低级的失误。
“我……这是我的问题,我会申请将我的功勋授给他们,此时无以补偿,就把这个勋章拿走吧。”赤城走到了那位掌握着b27基地的师长面前,将自己的勋章摘下,诚恳地递给他,勋章上写着天降正义四字,乃是象征天皇为之加冕的荣誉。
师长面色缓和了下来,但人群中走出一位少女,她留着齐耳的明黄色短发,眼睛早已哭红,此时她清秀的脸上仍挂着泪珠,大声说道:
“这块勋章,就能抵得上271条鲜活的生命?271个家庭?”
赤城递出去的手僵了下来。
“那,你想如何?”
“杀人偿命,我们要,送你上军事法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