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笑意渐收,拄着拐杖慢慢走远,而一旁的人扭回了头,继续来回走动,做着预设好的动作。
明微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看天,云层很厚遮住了太阳,可天却很亮,亮的有些不真实。四周的树木乍一看郁郁葱葱,可细看却觉得很模糊。
村子口传来了几声喧哗,明微循声看去,只见村子口围着三两个人,竟还是熟人。那几人显然也看到了自己,原本迟疑不愿进村的他们,竟然大喇喇的走进来了,末了还有些挑衅的看着自己。
如同自己猜想的那样,老者像昨日一样迎了上去,问的话也相差无几,周围村户们的反应也是一模一样。
几人篡改了自己的身份,回答也十分谨慎,看起来早就知道这里的问题了。村民送来的瓜果,他们拿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又看似不经意的放了回去,而且笑呵呵与村民周旋,丝毫不见异样。
明微看的有些无味,便信步在村子里闲逛。走了没多久,迎头遇上了那几位熟人。
“真是哪里都能遇到你们,你们道门可真会抢生意。”年纪稍轻的男人斜着眼打量了明微一会。
明微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们。
为首的男子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徐少爷的事,我们已经接下了,你现在退出去,省的与我们结下梁子。”
“我并没有干涉你们的事。”明微心里明白,这几人可能是受昨晚那人父母所托,来救人的。那么救人之事便于自己无关了,可是这个村子实在不能留。
几人愣在原地,似乎有些不相信明微的话。那年纪最轻的男子直言道,“你既然不干涉,那就离开,省的打搅我们。”
明微环顾了一圈四周,那些村民并没有围上来便说“你们有何打算?救出徐少爷就完了?对于这个村子你们知道多少?”
年纪最轻的男子哼了一声,“我们接到的任务就是救人,救出徐少爷便走。其他的与我们何干?难不成你想灭掉这个村子?”
明微点点头,祸头不除那便后患无穷。
“天真!这个村子既然显现到世间,必然不可小觑,凭你这刚出山的小道士就想灭掉?再说,你可知,留着这村子,以后的任务就源源不断。你除了这村子,便断了以后的财路。”为首的男子说完就带着其他两人离开了,显然不把明微的话放在心上。
时间过得很慢,没有法力无法感触到四周的灵气,连入定都没法做到,只得发呆胡思乱想。自己一夜没回去,猫妖不觉得奇怪么?她在做什么?之前的妖怪会不会知道自己离开了,趁机去欺负猫妖?
越想越觉得要早点离开,于是在随手捡起了一个小石头,在地上写写画画。
入夜,风变得更凉了,腥味也更重。明微躺在床上,床尾放着女子送来的红衣裳。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觉得眼皮沉重,有些倦意,明微伸手在大腿上掐了一把,没有意料中的疼痛,眼前好似出现了一顶红轿子。
红轿子被两行队伍抬来,随行的人也穿着红色的衣裳,吹唢呐的人跳着欢快的步子,领头的是两个姑娘,腰间的铃铛一晃一晃,发出空灵的声音。
眼前突然被红色弥漫,明微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坐在了轿子里,身上也穿上了红色的喜服reads;。
没有慌张和惊讶,明微端坐在轿子里,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无需灵力便能发动的阵法。
为首的两个女子依旧相谈甚欢,脸上溢满了喜悦。可话还没说几句,突然换成了凶恶的语气。
“你们是谁?姑婆婆的喜轿也敢拦?”
“呸,喜轿?!人死了就老老实实去投胎,还成什么亲?不知羞耻!”
两个女子脸色一变,挥手让其他人抬着轿子先走,便扑上来,“哪里来的恶徒!”
女子的双手好似两条藏着利刃绸带,尖利的指甲轻轻一划,便在几人的脖颈处留下几道血痕。而腰间的铃铛发出的声音又让人头晕目眩。
轿子一停,明微自觉的从里面走出来,迎接的是两位小童子,脸颊涂着两块红晕,脸上依旧带着笑。
牵着红绸带,明微被带到了一所大宅子,还没到,便看到屋前立了盖着红盖头的女子,一身霞帔,长裙下露出一小截凤头履。火红的大灯笼在她头顶摇晃,散发出来的红光照在身上的绸缎上,流光炫目。
明微到了女子跟前,女子这才缓缓转身,无人牵引,自顾自的走进了一间屋子。
“夫君,妾身很孤寂。”
“夫君,妾身所在之处很黑。”
“夫君,妾身,妾身想要很多夫君陪着我,永生永世。”
女子独自坐在梳妆镜前,缓缓掀开了红盖头,镜子里出现的女子,并不可怕,反而还很秀丽,只是脸色过于苍白了,嘴上涂得丹蔻又太红了,显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她一支支拔掉头上的金钗,扭头朝着明微咧嘴一笑。
“夫君,不怕我呢?”她迈着小步子缓缓走来,“之前的夫君吵吵闹闹,一直辱骂妾身。你为什么不骂我呢?”
女子走到了明微背后,头歪到了明微的肩上,轻轻的贴了上来,“妾身受了许多不平,妾身想让大家和我一起死。”
女子的手不知何时环抱住了明微的腰,而且缓缓的向上摸,就在要碰到胸口时,明微忽的站起,一把扣住女子的手。
“你大可以投胎,何必留在世间忍受这永世的孤独?”
“夫君不明白我心内的怒火。”女子说罢,抬头一笑,眼里带着一股杀意。她伸出手抓住了明微的手,刺骨的寒意穿破皮肤渗进骨子里。
明微忽然觉得心里很酸涩,闷闷的透不过气,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又无从诉说,眼前的景物变得模模糊糊,隐约可以听见四周充斥着责骂声,好似所有人都在叫自己去死。
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块不大的池塘,四周围了许多人,每个人手上都拿着石块。池塘中央停着一叶小舟,有一双手死死扣着小舟。而舟上的人,举着石块不停的朝那双手砸去,那手早就血肉模糊了,可是就是不愿松开。
水里的人挣扎着浮上来,刚露出水面,一块石头迎头砸下,鲜血四溅,四周的人也陆陆续续的向水里的人投石。直到她没了浮上来的力气,沉到了水里。
“妾身很痛,妾身很想活下去。妾身不想待在水里。”
“即便他们填了池塘,在上面铺上厚重的泥土,可妾身还是死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