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一回头,却发现银心早已泪眼朦胧。
“叶哥哥!”银心一把抱住叶晚,止不住地抽泣,“叶哥哥,我又何尝能忘,可是在入云阁里,那里除了我们几个,没有人知道慕姐姐已经不在了啊”没有人知道慕冥雪已经不在了,因为他们有了一个新的慕冥雪就已经足够。可对于知道真相的银心来说,又是多么残忍的事。“我只能一个人偷偷伤心,却不能叫人发现,叶哥哥,我只能告诉你”
他只知自己心中的郁结,却忘了银心也是和他一样经历了那日生死别离的人,银心见到自己离开入云阁,之所以追来找他,怕是自己内心的痛已然到了极限,那种痛一点也不比他的少。
叶晚伸出手抚上银心的肩,另一只手扯袖擦了擦银心朦胧的双眼,依旧温柔地笑着:“傻银心,明明你是跑来安慰我的,怎么反倒变成我来哄你了?”
过了许久,叶晚拍了怕银心的肩膀,轻声语道:“罢了罢了,叶哥哥答应你,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不过你在入云阁内,也一定要好好的,以后若是有些话想要告诉我,不用总是乔装出来,我的璴璇楼内有我养信鸽你忘了吗?你让它们给我带信就行,知不知道?”
银心一听,“嗯”地一声,哭得更厉害了,一个劲儿地往叶晚的衣襟上蹭。帐外的小兵还从未听见有人在叶少领的大帐里哭的这么伤心,纷纷你看我,我看你,心想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啊,回回来取件的小厮也不见如此啊,莫非是入云阁出了什么事儿?
又过了好一会儿,帐外的小兵见取件的小厮拿着月件红着眼地就驾马走了,还想猜测是在怎么回事,叶晚便从大帐中走出,笑颜道:“还不见有小厮在入云阁受了点委屈,跑到我这来诉苦了,我宽慰了几句,竟让他越发不可收拾,实在苦恼。”说完,叶晚摇了摇头又走进了大帐中,帐外的守兵又互相看了看对方,一脸疑惑。
今晚乃是一个不眠之夜。入云阁佟影楼内,尹少寒正在沉睡,但他全身不住地在颤抖着,似乎睡得并不安稳,或许是恼人的恶梦正在纠缠着他。
“那里面关着的是什么人啊?”
“族老亲自抓回来的,你刚来不知道,都关了两年了,一个女人跟一个孩子。说不定是族老看上的,那女子不从,便叫族老给关起来了”
“有孩子还能被族老看上,那女人莫不是有三头六臂,你可见过?”
“三头六臂不至于,我就见过一回,那可真真是个妖媚女人啊,也难怪族老关了这么久也不舍得杀了他们。”
“美人不舍得,那小野种也不舍得?”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族老爱屋及乌,小野种早晚也要认作儿子的。”
“定是族老抢了别人家的媳妇,就连孩子也一起抢过来了,那个女人每日夜里还被族老叫去伺候呢那妖媚子定是施展了浑身解数,保住了她那个小野种的命”
“别这么说,都关了两年了,怪可怜的。”
“可怜什么,妖媚样儿,留着也是迷惑族老,咱们还是不要怜悯得好,免得惹火烧身。”
此时小男孩伏在墙边,静静地听着墙外的两人在说着。偌大的石室之中,空旷得很,只有一个木床和床上薄薄的被褥。他在角落里缩成一团,显然觉得有些冷,但他没有扑向坐在身旁的他的娘亲,他知道今天娘亲的心情不是太好,所以只是一个人搓了搓手掌。
自从来到这里,娘亲每日夜里总是会不见,第二天早上又会再回来,所以每晚他都是自己待在石室中,有时害怕就整个身子躲进被子里不出声,然后困倦地睡去。
方才他听到墙外的人说到娘亲和自己,于是偷偷地看了一眼娘亲,但娘亲只是面无表情,没有什么反应。
“娘,他们说的小野种是我吗?”
红衣女子终于眨了眨眼睛,抓着小男孩的肩膀,淡淡说道:“寒儿,你不是什么野种,你有爹爹,还有娘。”
“那为什么爹爹还不来救我们?两年了,我们还要在这个黑房子里面待多久?”
“爹爹爹爹不会来了。”红衣女子落寞的眼神无助地望向这个石室里唯一的窗口,喃喃说道,只见披散的黑发之下是一张精致艳丽的面容,如烈火一般艳丽,令人一眼就难以忘记。就在昨夜,她如往常一样被人押往云临殿的侧厅里等着那个男人,等待着他即将对她的侮辱与折磨,出乎意料的,那个男人没有来,而她却得到了一个令她心碎的消息。
“为什么?是因为这里的那个长须伯伯吗?他为什么要把娘亲和我从爹爹那里带到这儿来?”
女子抚摸着寒儿的脸,手指仔仔细细地抚过小男孩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然而她的脸上却只有淡漠,方才还有一丝留恋的眼神转为空洞,她望着小男孩,冷冷道:“寒儿,从今往后,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娘去了之后,就会有人带你出去的,你要听那个长须伯伯的话,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知道吗?”
小男孩忽然意识到什么,死死地抓住红衣女子的衣袖,“娘亲,你要去哪里?”
“娘亲要去陪你爹爹了”话音刚落,红衣女子手中的发簪便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颈口,霎时血柱如泉涌而出,小男孩惨叫了一声后便静静地坐在血泊之中,一言不发,只有瞪得浑圆的眼珠死死地盯着红衣女子的尸首。
“娘亲!娘亲!你莫要离开我!寒儿听话”尹少寒被梦中的回忆惊醒,口中不停地叫着“娘亲”,忽然他睁开了双眼,从塌上坐起,头上的汗珠层层渗出,恶梦方醒,他还没回过神来,尹少寒慌张地环顾了四周,才发现自己不再是那个被关在黑暗石室里的小男孩。
尹少寒只觉头痛不已,月光映照出他脸上的泪痕。他迅速地摸到枕边的蓝影剑,长呼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了些什么,终于让自己平静了下来,他抓起蓝影放在胸前,才重新躺了下去。
入云阁的夜又恢复了原本的静,尹少寒抱着蓝影剑,得以重新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