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关长天身为七大长老之首,虞昊人就算再对他不满也不可能对他如何。”这话其实他自己也难以相信,虞昊人觊觎家主之位久矣,可是虞摇的家主是正统传承,得到了当时长老会的承认,也得到了族中大多数人的支持。自虞摇继承家主之位以来,凭借着自己出色的才能,已经获得了许多人的效忠,其中更有对虞摇死忠之人。
所以尽管虞昊人早就想抢夺家主之位,可凭他手中的力量还不足以成事,如果不是因为有人帮他的话,这一次他不可能将虞摇逼到如此地步。
虞摇听后沉默不语,默然片刻后什么也不说地转身将墙上的剑取了下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魏无壃看着皱眉,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
“阿摇你要做什么你不能冲动。”
虞摇不为所动地看他一眼,那一眼所包含的东西极之复杂,让魏无壃抓住虞摇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开来,然而他还是紧紧看着虞摇没有移开视线,“阿摇,你不能去。扶摇山已不是当初的扶摇山,你现在去无异于羊入虎口。更何况虞昊人以为你已经死了,所以才没有再追杀于你,可若你现在现身,那岂不是让桐凰的死变得毫无意义。”
最后那个名字让虞摇身体僵了僵,本来淡漠的眼也慢慢变得哀伤起来。
“阿摇,你听我的,关长老他们现在还不会有危险,你不可贸然行动。”
“阿壃,我不是要去扶摇山。”虞摇沉默片刻后轻轻开口,“什么虞家,什么家主之位,我并不在乎。这个家主我也很早之前就不想当的了,不过是为了桐凰啊。所以”虞摇眼神坚毅的定定望着他,“我不会让桐凰白白死去的。”
“那你是要”魏无壃发现自己开始不懂现在的这个虞摇了。
“如你所说,我虞摇作了五年的虞家家主,愿意追随我虞摇而不是为了那个所谓家主头衔留在我身边的,也有许多人。我诈死以敌,却不是为瞒他们,所以,我、当、去、集、结。”
魏无壃愣了愣,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带点不可思议,“阿摇你是要”
“是。”虞摇望着他,答得斩钉截铁,“事到如今,我难道还有妥协的必要还有回旋的余地不,阿壃,你我都知道,虞昊人的叛变没有那么简单,而我虽不愿做虞家家主,可说到底还是虞家的人,”虞摇说着低下了头,语声也轻了下来,“身为虞家子孙,怎可眼见她走向灭亡。”
是这样么阿摇你心里想的是这样么魏无壃抬手扶着虞摇的肩膀,眼神真挚地看着她说道:“我不再劝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一定要告诉我。”
“谢谢你,阿壃。”虞摇看着他轻轻笑了,然后退开一步,在魏无壃略显诧异的眼神中带着笑容说道,“可是你还有自己的事要做,这场战争一旦发动,所牵连的就不再是家族间的事,你我都明白,所以阿壃,我希望你最好置身事外,因为你是我现在唯一的朋友。”
魏无壃浑身一震,表情僵凝在脸上,他呆呆看着虞摇,然而虞摇已经转过了身不再看他,只听得她深沉了几许的声音在继续说道:“你和我不同,为了国家而奉献自身是你从小的理念,无论经历什么哪怕是背叛。”
魏无壃顿时如被人在心脏上重重打了一拳一样,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起来,眼中流lou出极度痛苦的神色。
她知道了阿摇知道了原来阿摇已经知道。
这一刻,他心里什么也没有想,只是有些恍惚地意识到,原来那件事阿摇一直都是知道的。那件事给他带来的痛,他没有刻意去想然而即使是这样,那排山倒海般的痛苦就已经差点将他击倒了。
虞摇的声音变得像是在叹息,而她依旧没有回头来看魏无壃有些事,有些痛苦,自己并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人也无法帮上什么。“那一场战败,并不是你技不如人,而是当你在战场上与人撕杀之时,却有人断你后路九道金牌,招回战场上的主将,一道圣旨,逼回四十万大军,将大好河山拱手让人”
魏无壃似再也承受不住,连连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神情惨白若死,比虞摇重伤时的脸色更为难看。
“那个人假借皇帝陛下旨意,不仅将你召回朝堂,还削去你的职权,让你堂堂大将军变得无一兵一卒的闲散侯爷。”虞摇语气不变地继续说下去,然而只要往她的双手看去,可以看到她将自己的手攥得死紧,攥得变成一片白色,“你身为臣子,所以不得不听;你立志报效家国,为此不惜流尽身上最后一滴血,所以无论这个国家怎样待你你也不怨不恨。可是,阿壃,我不是你,我没有你那样明确的国家观念,所以在这个国家这样对待了我,这样对待了桐凰之后,我不可能像你一样只是独自忍受着所有的痛苦,却不会做任何对这个国家不利的事。”
“不是的,阿摇我”魏无壃挣扎着想说什么。
虞摇蓦然转过了身,眼神灼灼地看着他,气势逼人地问道:“在你看来伤害他就等于伤害这个癸丘,因为他是癸丘的太子,是癸丘国未来的皇帝,不是吗”
魏无壃顿时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痛苦地看着她。
虞摇沉痛地摇了摇头,“阿壃,我不是你,做不到你那样的舍弃,更何况,是这个国家先背弃了我,我现在要做的,其实只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我失去了桐凰,可我不想失去最后的一切。”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虞摇不再停留,转身走了出去。阿壃其实已经帮她很多,可现在她是要与栾豫绝裂,与栾豫绝裂,也就相当于与这个国家绝裂。所以虞摇默默回头看了后身一眼阿壃,以后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为了这个国家而放任别人和自己,来伤害你自己。
“阿壃,保重。”
虞摇离去的身影没有半丝迟疑,在这里的日子,她已经想得清楚了,刚才与魏无壃说的那些话,其实才是最让她感到难以做到的,可她既然在最后还是说出了口,那以后的事也不算什么了。
魏无壃瘫倒在椅子上,双眼无神,直愣愣地望着虞摇离去的方向,却不知他究竟有没有看到虞摇的离去或许就算知道也不在意了。
他以为自己隐藏地很好,可原来阿摇还是发现了,还是知道了当初发生的一切。知道一切的阿摇,为他不平,为他痛心,或许,也有些对他的怒气吧。
不怨么阿摇,你怎知我真的就不怨么
魏无壃嘴角溢出一线笑容,那笑容让人看了,却是觉得哭也哭不出来的悲伤。
看到虞摇出了门,身影在门角消失,问学楼的二楼出现了两个人,一齐望着大门处。
“师傅啊,这个人,就是那个叫虞摇的人吗”楚天阔一手挠了挠头,另一手依旧将那把巨大的剑扛在肩上。
楚界向虞摇过来的方向望去一眼,那一眼中涵着淡淡的忧虑,楚天阔看到了,心里更是不解。像师傅这样冷性冷情的人,连他这个从小就跟着的徒弟也没得到过那样的眼神,里面那叫魏无壃的什么侯爷,怎么就让师傅如此在意
楚界没有回答他,只淡淡问道:“我让你去做的事如何了”
楚天阔笑容一滞,眼睛眨了眨,小心地看向楚界想看看他问这句话时的心情如何,然后很挫败地耷拉着脑袋细声说道:“我,我去的时候,那边已经结束了不过我后来有找到那个小姑娘,”楚天阔稍嫌做作的在脸上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大声地说道,“她已经找到了她的爷爷了呢,现在他们就是在一起,另外还有一个长得好漂亮的人,就是他将人从大非塔救了走的。这个人我还见过一面哦。”楚天阔说到后面一句,有些得意起来,虽然不知他在得意些什么。
卷三浪淘沙第四十五章祖父身死孙何哀
“人已经救出了吗”楚界喃喃自语了一句,双眉微皱,似乎是想到什么难以明白之事。
楚天阔见师傅皱起眉头,心里不由有些忐忑,然而接紧着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这让他也跟着皱起了眉头,“师傅,人是救出来了,不过我看到了文解明,他恐怕不好。”
“不好,哪里不好”
楚天阔声音略低道:“他恐怕活不了多久。”
楚界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文解明,要死了么楚界双手负于身后,思索片刻后望着楚天阔说道:“你去将我房里书架上第五个格子的盒子取出,送到文敛的手里。”
“师傅”楚天阔瞪大了眼睛,师傅竟然要将他收藏的东西送人,虽然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可据他对师傅的了解,凡能随身带着的必是相当稀奇的物事,以师傅的身份也不可能带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在身上。
楚界抬手摇了摇,阻止了他再说下去,“你送去吧,或许用处也不大,不过若能救得了一时也是好的,文解明现在还不能死啊,否则”楚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楚天阔也没有再问,师傅这样的神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而对于楚界没有说完的话,他其实也能了解一点,正因为他也知道一些,所以没有再问下去。
在楚天阔走了之后,楚界再站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一片平静,可是心里已经平静不下来了。望了望头顶的天,叹息了一声。
癸丘的天,恐怕难以平静了。
文敛在去看了何雪落后,独自一人走到院子里。何雪落受伤很重,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在她去到何雪落的床时,那个一直昏睡着的人突然在梦中喊了一句:
“文敛,快逃”他脸上的挣扎痛苦之色,令文敛怔然了好一会儿。这个人,即使是在睡梦中,忧心的也是她的安危,他为了爷爷而不顾生死,而现今躺在床上,心里担忧的却也还是她。
爷爷啊,你说我在癸丘能信任的人只有他,可现在连他也已经躺下了,爷爷,你是不是应该快醒来,快快好起来啊。
文敛对天祈祷,哪怕是一丝希望,她也会为之付出全部的努力。所以,上天啊,不要让她只剩下绝望。
“小姐小姐,不不好了。”一名侍女忽然惊慌地跑了过来。
文敛脸色骤然变了,她望着那名跑向自己的侍女,脸上的表情比她更惊恐这个侍女,正是上善珑玦找来照看文解明的。
“小姐,老爷子他老爷子他”侍女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说话也说不完整。因为她知道文敛对公子的重要性,更知道那个老人对文敛的重要性,如果老人出了事,公子一定不会原谅她的。
文敛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根本不等她将话说完,以平生最快地速度向文解明跑去。
不是说现在无事吗她刚刚离开的时候不是还睡得好好的吗难道会突然变严重了不会是那样的,不会
文敛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呐喊。
“呯”地一声撞开门,然后整个人就化作了雕像。
床上的文解明躺在上善珑玦怀里,脸如金纸,嘴角一股一股的血水似乎流不尽一样,而在上善珑玦脚边的地上,黑色的血将整块地都填满了。
文敛停顿的时间其实没有多长,在可她自己觉得那一刻漫长的有如一生。在一眼望过去之时,她便觉眼前突然什么也看不到了,只剩一片暗红。
“小小五”文解明睁眼也已经看不见东西,但他知道是文敛来了,颤巍巍地向着门边伸出手。
文敛像是突然醒了过来,向里面扑过去时却又跌倒在了地上,可是她根本感觉不到痛。上善珑玦扶着文解明松不了手,所以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文敛摔在地上,任凭胸中闪过浓浓的不舍。
“爷爷爷爷”文敛爬起来,走过去握住文解明伸出的手,一握之下整颗心也跟着沉了下去文解明的手冰冷的不似人的体温。
“怎么怎么会这样”文敛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上善珑玦,之前看到文解明时她还能勉强作出镇定,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是现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已经击中她,“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样无助的眼神与哀哀的语气,是上善珑玦第一次看到,可是现在他却不能抚慰,他甚至不能握着她的手告诉她不要担心,他会为她解决一切。
“小小五,”文解明微微睁开了眼睛,里面的光已经很暗淡了,“你你不要害怕爷爷,爷爷是不行了。”
“不,不会的,不会的。”文敛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摇头,她脸上没有什么激烈的表情,只是看起来有些茫然,如一个年幼无依的孩子般茫然。
上善珑玦看着文敛,眼神柔和,仿佛是怕惊吓到她般地轻声说道:“是潜藏在体内的一种蛊毒,宿主自己发动后便”
“自己发动”文敛目光颤了颤,终于向上善珑玦看去一眼,然后像是突然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浑身一震,登时脸色苍白地望向文解明。
“我怎能再受制于人,文家也不是凭人宰割的”文解明闭了闭眼,喘息着说道,“小五,你要记住,文家数百年的传承,不可轻易他人你,勿以爷爷为念。”
“爷爷”
“不管不管怎样,你都要守住文家守住先祖传下来的东西”文解明说到这里忽然不可抑制地咳嗽起来,而他此时咳出来的血更黑,还有着一股异味。
“爷爷你不要再说话了,小五听你的,小五都听你的。”文敛跪在床前,她抓住文解明的手,文解明每咳一时,她眼里的痛苦便更深沉一分。
上善珑玦一手抵在文解明背上,小心地为他输内力。他甚至不敢点穴,因为文解明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而他一只手抵在文解明背上便不再放开。
文解明咳了一阵后,突然挣扎着起身,想要坐起来。
“爷爷你这是做什么快点躺下。”文敛吓到了,手忙脚乱地想要将文解明扶着躺下。
“小五,你听我说。”文解明喘息过后,说话突然流畅起来,或许是上善珑玦在他身后的那一只手起到了作用,也或许,是回光返照。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保住文家,我所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小五”文解明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睛完全睁开了来,他此时的模样不像一个病重濒死的人,眼睛射出坚毅的光来。文敛却是有些愣神,脸上的表情似茫然,似痛苦,“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以文家为重,无论什么人,若要对先祖给我们留下的东西不利,你就你就”文解明双眼圆睁,一口气堵在了嗓子里。
文敛浑身一震,“爷爷”
“就杀了他。”文解明挣扎着说出最后一个字,直直地瞪着眼睛,抓着文敛手的松了开来,然后,再没了声息。
文敛呆呆地看着文解明的脸,什么表情也没有,在这一瞬间,她的眼里什么也看不见,耳中什么也听不到,只是觉得这世界的一切都在沉沦,沉沦,沉到一个什么也看不到的地方。
上善珑玦第一时间发觉了文敛的异样,他将文解明放下,马上将文敛拥了过来,伸手在她身上一拍一送,文敛便大声咳了起来。
在文解明咽气的那一刻,文敛也忘了呼吸,差点让自己窒息追随而去。可是,她自己却不知道,在咳嗽声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后,文敛拿一双无神的眼睛望着上善珑玦。
“爷爷死了。”
上善珑玦蓦然一阵心痛,文敛的眼中没有泪水,可他知道,此时文敛心中的悲痛,不比他当年丧母之痛轻。
对于一心一意要将祖父寻回去的文敛来说,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可是却还未好好地叙一叙离别情,却又已是离别。而这一次的离别,是天人永别,再无相寻见的可能。
某座深宫里,空旷的大殿没有任何守卫,一个全身裹在黑色风衣的人,一动不动地盘坐在榻上。他双眼微闭,双手搭在膝盖上,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仿佛一直以来都没有变过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微的叹息在大殿里响起。
“死了吗最后还是选择了死亡啊。”
大殿里看不到其他人,这个人或许是在自言自语,他在叹息了一声后又沉静下来,而就在此时,另一个飘乎的声音从某处传了来。
“流主给了他机会,是他自绝生路。世人愚蠢,不知流主的伟大志向。”
“伟大”他有些讥讽地重复了一遍,眼中也流lou出淡淡的嘲讽之意。他抬头想向外面的天空看去,然而这殿中帘幕深深,外面又是宫殿之间各抱地抛,檐牙高啄,被割裂的天空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见他没有再说话,那个声音在沉默了一阵后又响了起来,“流主,栾豫这几天将流主留在宫里,是否有什么阴谋”
又是一阵静默后,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淡然道:
“跳梁小丑,且让他光辉一时罢了。”
之后的大殿便陷入沉静,再也没有声音响起。
卷三浪淘沙第四十六章赫妩兄妹终来到
“我我又来迟一步了吗”楚天阔怀抱着盒子,愣在当地。\他听从师傅之令将救命的灵药送来,可是到了之后却只看到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文解明与呆滞的文敛。这种情况不必有人解说,他已经明白。
文敛毫无所觉,上善珑玦听到他说不由抬眼向他看去。
“呃,那个师傅让我送药来,说就算救不了人也能起到缓解作用”楚天阔尴尬一笑,话说到一半没能再说下去。
眼睛望向床上,眨了眨,也不知还能说什么现在这药就算再怎么有缓解作用,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楚天阔再向文敛看去,此时的文敛既没有痛哭流涕,也不是状若疯狂,他虽然不知文解明对于文敛的意义,可是看着文敛布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