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打个冷颤。
看到她缓缓举起了手,何雪落脸色变得非常凝重,缓慢向前走上几前,想将文敛挡在身后,这样到时就算万箭齐发他也要保文敛无恙。
然而文敛用手止住了他,轻轻摇了摇头,眼睛看着场中未有一丝波澜。
眼看着只要端木红罗一声令下,文敛与何雪落便会被利箭穿心,可文敛好像不在乎,静静站在那里,任端木红罗将手高高举起,庭院里的人将箭对准着她。
何雪落急得额上冒出冷汗,只等端木红罗号令出口便是以命换命也不能让文敛有事。眼神微微一颤,看到文敛此时平静的表情,那样自自然然不将眼前危机放在眼里的神情,忽然之间也让他镇定下来。
罢了,如果今日难免一死,那能死在她身边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文敛的平静,对此时气得要失去理智的端木红罗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她再无迟疑,将手重重一放,从齿缝里冷冷喊出一个字:“放。”
何雪落凝聚了毕生功力,打算做殊死一搏,可是端木红罗那一声令下之后,并没有意想中的万箭齐发。那些举着弓的红衣卫没有射出手上的箭,就像没听到端木红罗的命令一样,雕塑般依旧举弓站立原地。
莫说何雪落感到吃惊,端木红罗错愕之后更是怒不可遏,转过身怒瞪着众红衣卫,“你们没听到吗我说放箭连你们也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吗”
在端木红罗的怒骂声中,一个人排众而出,对着她深深地行了一礼,说道:“小姐息怒。红衣卫只听庄主号令,庄主没有令他们射杀眼前之人,自然也不能如小姐所愿。”
“莫大总管,你、你是什么时候来的”端木红罗本在生气,可看到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时,心里的惊诧竟是将怒意重重压了下去。
这个莫大总管脸上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闻言不慌不忙地对端木红罗说道:“小姐独自外出,庄主甚是不放心,所以命属下随侍在侧,以防万一。”
端木红罗眼神复杂地看他一眼,这个人陪在父亲身边如同影子一样从不曾离开半步,从她有记忆以来,只要父亲在的地方一定有莫大总管在,可现在这个人居然离开山庄来到了自己身边真是因为父亲不放心她吗,还是
眼睛慢慢向文敛看去,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表现得最镇定的却是这个年龄最小,她打算要射杀的人。
从端木红罗举手发令到这个莫大总管出现,文敛从头到尾没有出现什么异样的神情,像是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这个莫大总管在向端木红罗作了说明后,也将视线转到了文敛身上,眼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神色,他对着文敛恭敬地拱了拱手说道:“文小姐,方才多有得罪了,请文小姐不用放在心上。”
“莫大总管,你为何对她这样客气,难道这也是爹爹的命令吗”端木红罗看着很不舒服,忍不住出声训斥。
莫大总管脸上的笑容一丝不变,语气也没有丝毫起伏,“小姐,庄主说小姐在外面玩要玩得尽兴,我等也要负责让小姐不受委曲。不过,现在小姐应该已经尽兴了,所以应该跟我们回庄去。”
“我不回去这个人不除,我不会回庄的莫大总管,你回去告诉我爹,就算他阻止我,我不信凭我端木红罗会有做不到的事”端木红罗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莫大总管轻轻一点头,“小姐既然还不愿回庄,那属下也不强求。庄主说如果小姐拒绝,那就随小姐再多待些时日,我们也不打扰小姐了,这就先行离去。”说着向文敛点了点头,然后竟真的领着一众红衣卫退出了这个院子。
本来挤满了人的大杂院,霎时间就只剩文敛何雪落与端木红罗三人。端木红罗久久地凝视着文敛,最终不发一语地转身走了出去。
对于发生的这一切,何雪落真的是从头到尾地糊涂,望着干干净净的庭院,他有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这究竟是什么事儿啊。
卷三浪淘沙第三十五章成王指环终现世
“碧泉山庄,好一个碧泉山庄。\\”文敛却是望着离去的莫大总管,双眼微闭,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何雪落一愣,脸上满是错愕地看向文敛,“你是说难道这不可能吧。”
文敛闭目再睁,那一刻她的眼神有丝凌厉,“有什么不可能你当真以为端木化方是陪着吃醋的女儿胡闹,那真是太小看他了。”文敛说着走出了大杂院,何雪落赶紧跟上,望着前方热闹的街市,文敛眼中的叹息更深了些。
手里握着某样事物,文敛思绪起伏不定。要去救爷爷定须有高手相随,她不愿再拖累上善珑玦,而赫与妩妩还未到,她却不能再等。
然而,即便是龙潭虎穴她也不怕她不是没有力量。问道者,数百年来你到底有多神秘,隐藏的力量是否真的可怕,我今日便要亲眼看看。
日当午,暖风微熏。还是那处静谧的小院,看起来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蓦地一声大喊打破了此处的宁静。
“师傅,我来啦,我终于找到这里啦。”
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道从天而降的身影,肩上扛着一把巨大的剑。少年喜滋滋地往屋里冲了进去。
推开门闯进去的一刹那身形蓦然顿住,笑容僵在脸上,愣愣地看着鬼魅般站在自己眼前的人,眼珠一转,lou出讨好的笑容。
“呵呵,师傅您老人家好呀,半年不见,师傅你风采更胜从前啊,痛痛痛。”话说一半忽然抱着头痛呼起来。
楚界手指在少年头上一敲之后便回身,动作看起来潇洒从容,令人完全无法与他刚才那迅若疾电的出手联系起来。
“就说你这小子迷路迷到哪里去了,这么多年也不见长进。说说吧,这回又是在哪里耽搁了,楚天阔”
楚界说着,淡淡一眼向他扫来,楚天阔瑟缩了下,师傅连名带姓的叫他,可见真有些不高兴了。
lou出一脸憨厚笑容的凑上前去,“师傅莫恼,徒儿知道这回师傅是有要紧事,所以在来见师傅您老人家之前就先去将这附近的地形打探了一翻,如此也不怕到时误了师傅您的事啊。徒儿这是为师傅您着想,您就莫怪徒儿了吧,莫怪。”
楚天阔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自己的徒儿什么性儿他自然了解,虽说有时会犯些迷糊,不过正事却是一件也没误过的。
“你可知我此次招你来是有何事”
楚天阔挠了挠头,脸上lou出困惑不解的表情,“师傅信上没说,徒儿不知。不过”蓦然地身体站得笔直,双眼注视前方,射出坚定的光芒,“只是师傅吩咐的,徒儿上刀,下火海也绝无二话。只要是师傅想做的,徒儿肝脑涂地,马革裹尸也要为师傅达成”最后一个字用斩钉截铁地语气结尾。
如此一番大义凛然的说完,末了偷眼去瞧楚界的反应,看到自己的师傅正端着荼好不悠闲的喝着,似乎根本就没听到他说的话。
楚界轻抿了一口,然后慢条斯理地将茶杯放下,用眼角余光瞄了他一眼,口气淡得仿佛天边的云一吹就散,“说完了”
楚天阔小心看着师傅的脸色,不敢接话,只是点了点头。
“既然你说完了,那么便由我来说吧。我此次找你来本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给人帮个忙而已。”
听得楚界如此说,少年刚要拍胸脯保证,却被那淡淡横过来的一眼给吓住,将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果听得楚界继续说道;
“如果你当时按期来了,我要跟你说的话便是这些,不过你迟到了这几天,事情起了一些变化,你可知是什么变化”
楚天阔自然不敢接话,楚界望着他,眼里神情没什么变化。然而楚天阔自小跟着他,外人看来无异的师傅,他很容易看出那眼眸深处藏着的不快。
咦等等,师傅会出现不高兴的情绪楚天阔蓦然清醒过来,望着楚界揉了揉眼。他跟随师傅二十年,从有记忆起这个师傅便不太有什么情绪波动,现在是出了什么事,竟然让他到看了师傅有些不快
楚天阔眼中射出冷光,手里的剑也握得紧了几分。不管是谁,竟然令师傅生气,他绝不会轻饶对方
感受到他情绪上的变化,楚界没有发表什么看法,而是站起身来,看向天空极远处。
“就在今天,成王戒,现世了。”以楚界的冷定,短短一句话却也是顿了三顿,可见他心里其实是有多么惊诧与震动了。
楚天阔听后却是整个人都呆住了,愣愣地望着楚界的背影一时无法思考。
“成王戒乃昔日道尊信物,自祖师逝去便不再出现过,可是就在今天,它现世了。”楚界负手而立,声音有些深沉。
“那些问道者正在寻找它,”楚天阔找回说话的能力,却是眉头深皱,身上再也找不到一点嬉皮笑脸的神情,“尤其天命一支,如果是被他们拿到手里,那岂不是要搅得天下大乱。师傅,是在谁手里真是天命流吗还是天道流”
“不是。不是在问道者手里。”
楚天阔更加吃惊,“除了那些问道者对祖师爷的信物如此执着外,还有谁也想要它”
楚界望着他微微笑了笑,“你忘了,我曾经跟你说过的文家,当年文省三的传人。”
“师傅说那个富甲天下的文省三,祖师爷的生死至交”
“成王戒本就是祖师给了文省三,比起问道者来说,出现在他们手里的确可能性更大一点。只是隔了这么多年,如今成王戒重现人间,不知风云会如何变化。”楚界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师傅,那现在成王戒是在文家哪一个人手里他现在拿出来又有什么目的如果是想扰得天下大乱,坏了祖师爷的声誉,我去将他除了,抢回成王戒让师傅你销毁,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再起祸端。”楚天阔的语气无比坚定。
楚界看着他,颇感欣慰,然而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这一个人我虽没见过,但相信她不会做出什么为害天下的事,实际上她也是迫不得已。她以成王戒招集天下的问道者为她做事,也是情有可原。我怕的是此戒一出,各方势力必将出现失衡,隐忍多时的天命流也会趁机出手,扰乱天下。”
他语气里的忧虑令楚天阔眉头深锁,不过师傅会为那手执成王戒的人说话倒在他的意料之外。是什么人会被逼到拿到成王戒来求助,师傅说是文家的人,可这么多年来,他们与问道者也好,与文家也好,都是互不相干,那么现在是有谁出现的玄启城他并不知道。
当然,他不知道并不代表师傅也不知道,实际上,在他的意识中,似乎还从来没有师傅不知道的事。
“那么师傅,那个人究竟是谁徒儿应该做些什么呢”
楚界凝神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她叫文敛,文家掌权者文解明的孙女,我要你尽全力保她性命。”
楚天阔微微一震,然而他只是异常认真地看着楚界,缓缓应了声:“是。”
楚界走近他,拍了拍少年的肩,望着少年的眼睛说道:“祖师当年与文省三结为生死兄弟,最后也是为了保其性命而不遗余力。我们既为其弟子,也当好好完成祖师的遗愿。”
楚天阔眼里闪着某种光彩,“师傅你放心,就算舍了我这条命我也会保护这个叫文敛的人不有性命之危。只是师傅从不cha手问道者的事,如果到时问道者也牵连其中,徒儿又当如何”
“天阔啊,为师这么多年来不理国事江湖事,却又不是完全地置身事外。只是这一代一代的遗训传了下来,若非天下百姓遭大难,生灵涂炭,我们这一派的人永不入世。现在我是这一派的传人,你只是我的徒弟而已,由你出面便不算破了遗训。所以,也正因此,许多事得由你自己去做,为师帮不了你什么。”
楚天阔听完后lou出释然的表情,“徒儿知道了,师傅请放心吧。”
“嗯。”楚界点了点头,“你有巨阙在手,武功亦得我真传,我对你不担心。好了,你去吧,城东十五里的平风岗,希望不会太迟。”
少年庄重地一点头,也多说什么,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楚天阔离去的背影,楚界黯然静立良久,收不回视线。
他不是担心自己的徒弟此去有危险,只是对如今事发展的有些把握不住。今日得知成王戒突然出现的世人眼中时,心里的震惊当真是多年来都未有过的。如果不是因为魏无壃事先告诉了他有关文敛的事,他其实还不能知道成王戒是在文敛手中,那样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行事居然如此老练。如果不是真的被逼到无路可走,她也不会拿出成王戒吧,那一枚指环的影响,相信身为文家人的她不会了解和比自己少。
天命流,这些人也实在过份了些。
平风岗,今日会否有什么改变大势的事件在那里上演呢他虽然没见过文解明,可也是听到过那人的,也希望平安无事才好。
卷三浪淘沙第三十六章地牢之中救人质
此际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
玄启城东十五里的平风岗,黑鸦鸦的岩石矗立着,偶尔风起,吹得一人高的草“沙沙”作响。蓦地一条人影从草堆里站了起来,谨慎地向四下里看去几眼,然后回过头往身后无声地招了招手,“刷刷刷”静谧无人的草丛里霎时冒出好几条人影来,他们全都瞅准了一个方向猫着腰缓缓行去。
一块高大的岩石被藤萝密密地遮盖住,一般有人往此经过只看到丛丛青草绿藤,也就不会去多看一眼。黑影来到此处,拨剑一挑,lou出里面黑幽幽的洞口。反身对着后面一点头,所有的黑影如灵猫般迅捷地钻了进去。
离此不远的一处山坡上,一大一小两条影子面朝这个方向站着,夜风吹动着衣袖翻飞,然而那个小小的身影看起来却显得异常宁静。远处的山峰庄严温柔,而那个背影则透着一种静穆。
“他们已经到了。”何雪落站在文敛身后,为她挡去大部分的寒风,轻轻说了一句。
方便嗯了一声,依旧眼也不转地望着那个方向。
何雪落望着她,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对于文敛所做的,他向来是静静站在她身边,做一切他能做的,却一会多说些什么。这个人,虽然年纪不大,做起事来总是心里有数,心里总是认定了才会那样做,也是别人三言两语无法改变的。
静谧的夜里,偶有风里传来的夜枭叫声,文敛站着一动也不动。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何雪落忽然眉头一皱,轻呼出声。
“怎么了”文敛终于发声,抬头看向他问道,脸上也隐有急色。
何雪落凝神细听,双眉紧锁,“似乎有打斗声,看来他们遇上了。”
文敛怔然,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何雪落忙伸手抓住她。“你不能去他们既已被发现,那就说明这真是个陷阱,你不能去。”
“可是”文敛眼望着那个方向,轻声说道,“那些人是我招来的,找爷爷的是我,可现在冒着生命危险身入险地的却是别人,我却什么事也没有地站在这里。”
何雪落眉头一皱,拉着文敛的手并不放开,“他们既以王戒为尊,听从手执王戒之人的号令,那你也不并太过在意。”顿了顿,望着文敛说道,“如果你不放心,我去一趟。”
文敛默然片刻,抽出了自己的手,摇摇头道:“不必了,如果是他们想引我去,爷爷也不会真的在那里他们如此做,难道只是想引我出来”文敛一手抚额,神情很是苦恼无力。
“再等一会儿,我们一起去看看。”
何雪落点头,这附近还有他们的人,倒也不怕文敛身陷险境无法拖身。风里隐隐约约传来刀剑击鸣声,还有血的腥味。
正在二人安静等待之时,前面的草丛忽然飞起一只夜枭,一道人影迅急地往这里掠来。何雪落一惊,拦在文敛面前,全力戒备着。
那一道黑影飞到文敛面前跪了下来,“里面埋伏的人太多,我们的人手不够,请求支援。”
文敛拧眉看着他,“你们遇到了什么可有伤亡”
“里面是一座地牢,我们已经打开了几间房救了些人,只是这些人大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带着他们很难离开。除了机关,里面守护的人都是些武功高强之辈,很难对付,到现在我们已经死了三人。”
“有机关,有守卫,这里关的到底是些什么人啊”何雪落喃喃低语,他没想到一个无意发现的地点竟是如此难缠,那天命流的人不知在谋划些什么。往文敛看去一眼,却见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文敛缓缓抬起头,对着那人点头然后轻轻挥了挥手。四周顿时又冒出不少人来,那人向文敛躬身行礼,然后干脆利落地转身,领着众人往来时的方向飞掠而去。
三人,死了三人。文敛慢慢地抬头望着夜空,今夜星星很少,月亮也被乌云遮住,她在心里沉沉地叹息一声。现在还只是个开始,为了能让家人得到安宁幸福的生活,能够将爷爷找回去,与天命流的敌对已成必然,那死亡也不可避免。要死多少人才能将爷爷救出,才能让文家真正得到安宁,才可以让一切事情尘埃落定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为了救一个人,为了心中的一片乐土,须要付出许多代价,须要有人伤,有人死。她虽然不后悔,可心里已难得安宁。然而,她不会因此而停步,她不是个好人,好人的定义是为了多数人的幸福可以放弃自己的幸福,可她若伤心了,宁可以天下为她发泄的场所,令天下之人与她一同流泪。
如果因为她所做的一切而必须有人受处罚的话,那就让惩罚降临在她身上吧,她并不在乎,哪怕她入了地狱,只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