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匡衡速速垮掉他在定州多年基业,不是我们一朝一夕能挤垮的。”
“是啊,是啊,我们虽然这么多人联合在一起,可是那匡衡也不是省油地灯,三两下就能将他手里的产业夺来地话,那我们大伙还杵在这里讨论个啥。”
也有人不满她出现在这里的,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听说柳姑娘是酒中高手,却不知跑这里来做什么,我们可不是在开品酒会或你以为,可以将匡衡灌醉,让他乖乖自己交出所有的家产来”
飘香听了没什么反应,但坐在她身的庄筑却忍不住向那人狠狠地瞪去了一眼。
其实在场之人认得飘香的不多,但大都知道她后面有庄宫两家地支持,四大家在定州的势力虽然不是很强,可对于他们这些普通地商人来讲,还是需要顾忌的。因而尽管有不少人看不起飘香,认为她女流之辈还醉酒丧志,却终究是没有人再对她说些什么。
“各位,我们今日是来商讨如何让匡衡彻底破产之事,大家或多或少与匡衡有过交往,现在想想看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一败涂地,永无翻身之日。”伊浩月淡淡一句话,然而里面的狠绝之意却是所有人都听得出来。
“前几天匡衡就要名声扫地,被全城的人孤立起来,可是那场爆炸后,大家的同情心又回到了他身上。想要再煽动民众抵制所有的匡家货这一条路似乎已经走不通。”
“当然不能再这么做。你真以为老百姓是傻子,可以一次又一次地上当。利用民心本就在于不着痕迹,既然已经有所觉察,再用这一招,恐怕会引起反感,到时被抛弃的是匡衡还是我们就难说了。”
“可是我们直接出面硬碰硬地话,损失会很大。”
一时间众人又陷入愁云惨淡中,全都皱着眉头费力地想着解决之道。
静默中,一道清脆的女音响起:
“那倒未必。”飘香缓缓站起身,无视那些投注在她身上地眼光,异常清晰地说道,“上次我们是诱导着他们去做,这次可以换一种方法,逼得他们不得不做,让他们觉得是自己非要如此做不可。”
几乎有一大半的人看向她地目光转为迷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伊浩月则是微微蹙眉,略带思索之意地向她看去。
“我们只要放出消息,说朝廷有将定州肃清之意,不日将来封铺盘查。这里多是走私之商,谁都有一些怕朝廷知道的事,所以在那名巡查官员到来之前,不少人要迁铺走人,到时再配合着关掉一些商铺尤其是几家大钱庄。那样的话,还有谁能安心地将钱放在钱庄里还有谁再有心思去做买卖整个商市崩溃了,覆巢之下,匡衡一人又岂能保全只要逼得百姓将存在匡家钱庄里的银子取走,加上债主上门,就不信那姓匡的还能保住他搜刮来的钱财”
飘香一席话说完,整个大厅落针的声音也可听到,那些人望向她的目光都带了些震惊。
让商市崩溃,这种想法他们可从来都没有过,那需要多大的魄力和强硬的手段。一时之间,在场商人全都向伊浩月看去。
伊浩月眉头深皱,心里快速地计算着这样做要花费的人财物力以及由此带来的损失,他那“会打算盘伊书生”的称号绝不是随便叫叫的。
半柱香后,伊浩月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向在场之人扫视一眼,淡然开口道:“若只做出市面崩溃的假象,损失会有,但与正面相抗比少了许多。并且”伊浩月再向众人看去一眼,目光在飘香身上停留片刻,沉声道,“匡衡败破无。”
众人顿时一阵骚动,关几天铺子表面做出要走的样子,如果这样就能斗垮匡衡,他们谁都觉得这是个再好不过的主意。再次看向飘香的目光便又多了一些惊异不想这只会喝酒的柳家姑娘居然也会出此奇招。
就在人人都觉这是个最好的解决方法,便要举手赞成时,一个声音清清楚楚地响在众人耳际。
“不可。”
第七十七章文离初会枊飘香
声“不可”自大门外传来,所有人的目光纷纷向门口见一黑衣人逆着日光,无比沉稳自若地向里走来。
伊浩月微微眯起眼睛,他可是有交待外面的人,里面正在进行非常重要的会议,在此期间,任何人都不得入内何以这黑衣人会如此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造成商市崩溃以击垮匡衡,这是飘香连着几日来苦思想出的办法,她自己也觉是唯一可行的一条路,却在众人都要赞成时,忽然出现一个反对的声音。她倒要听听,这人会说出些什么理由来,倒要看看他是否有更好的法子。
当那人从逆光中走出时,飘香看清了他的容颜,不由愣了愣对着一屋子人说“不”旁若无人般走进来的人,居然如此年轻,年龄与她相仿,那一张俊秀的少年脸,此刻庄严肃穆,眼神更是平静非常,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阅尽百态将所有锋芒沉淀了下来的智一样。
“在下文离,受天齐公子所托来此。”黑衣少年再向前几步,将目光放在了飘香身上,拱手一礼后非常客气地问道,“请问姑娘可是飘香”
飘香眼神微凝,看着文离不由皱起眉头,片刻后方点了点头,等着他接下去说什么。然而文离在问过她名字后就将视线转开,向着立于人前的伊浩月微一点头。
伊浩月在脑中回忆了片刻,确实找不到一丝有关文离的讯息,前时与公子相见时也未听公子提及过。不过,既然是姓文,倒也有一种可能,正自心里拿不定主意时,文离掏出一枚玉佩,向他一展示后再放入怀中,笑道:“这位便是定州城鼎鼎大名的伊浩月伊老板吧我今日与公子相见,达成合作之意,所以你们遇到的麻烦也是属于我的。以后自当相互扶持,共渡难关才是。”
伊浩月看着他脸上的淡淡笑容,心里下了一个判断:无论这文离是谁,恐怕都不是一名简单的少年郎。既然文离还拿出了公子地佩玉,他也只有选择相信。当下对文离拱手回礼,然后定定地看着他问道:“你方才说不可,可是认为我们的法子有何不妥之处吗”
文离瞬时眼神一变,几许犀利闪现出来,语气也变得慎重严肃,“硬实不妥,万万不可。”
他这样直接了当不留情面地说出来,不仅在场商人脸现不忿,庄笙宫如暖面呈诧异,自文离出现后便紧盯着他看的庄筑,更是怒眼瞪他,已自忿忿开口了,“你凭什么说不妥这是柳姑娘想出来的办法,你听都没听完全,有什么资格说不可以”
文离其实只听到伊浩月最后说地那一段话而已。只听到崩市。至于是何人提出。又是要如何实施他确是一点也不知道。此时听庄筑道出是飘香所提。不由再看了那个女子一眼。之前天齐公子提到飘香时。他只以为这是因文柳两家地关系。现在看来却似乎不尽然是。
飘香安静坐着。倒成了这里最平静地一个人。伊浩月见文离略带不解地望着飘香。以为他是因为不了解整个计划所以才说出反对地话。于是就将飘香地计划从头到尾地给他说了一遍。
文离静静听完。没有露出什么恍悟后认错地表情。反而脸色越来越沉。这让伊浩月解说地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然后以比之前更迷惑地眼神望向他。
文离静默片刻后。抬头向四周看去。沉声问道:“你们都认为这样做可以”
在见到文离掏出天齐公子地佩玉后。这些商人也不敢对他放肆。只是望向他地眼神带着几许轻蔑或许认为他只是年轻冲动。好出风头地人吧。所有人中。只有飘香看向他地目光平和。还带有一丝反省之意。文离向她看来时。两人地视线胶着了片刻。然后文离若无其事移开目光。说道:
“这样做。确实能让匡衡在最短地时间里一无所有。也可以让你们地损失降到最底。”他这样说来。其他人更是不解。文离语气一顿后。话锋一转。“然而这样做地后果。你们恐怕谁也不曾想到过。”
“只是停市将铺子关几日,等到匡衡势败,复市再开便是,或许前面几天还有些混乱萧条,只要多几天时间,一切便会恢复原样这些后果,我们都是有考虑过的。”伊浩月在一边解释道。
文离淡淡看他一眼,“你们所说的损失,只是不能照常开门做生意没有收入,少赚几天银两的损失,我想问的是,你可有想过商市崩溃后,那些小商人地损失这满城百姓的损失还有定州城在经历一次崩市后虽然是人为地又会变成什么样”
伊浩月在文离越来越来严厉的诘问中,脸色开始苍白起来,他方才心中计量,确实只是从自身商人地角度出,当自己的损失可以降到最小时,还有什么理由对那个法子抛弃不用地呢现在听文离一句句问出,他隐隐觉得自己先前确实将事情想到过于简单,可是到底会造成哪样严重的后果,
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
而飘香,虽然文离问的是伊浩月,她却觉那一声声喝问直如锤子般敲打在自己身上,本来病愈后还没完全恢复的脸色,此时也更加苍白起来与伊浩月不同的是,她知道商市崩溃后的一些后果,比伊浩月设想更严重的后果,只是在提及时被她刻意忽略了而已。
相较于他二人,其他的人就是完全一副有听没有懂的表情了,毕竟天赋眼界种种阻隔摆在那里,他们只能凭自己的主观判断来预测计划后的事情,而能具体准确到那里就不能强求了。
庄筑听完文离的那一番话,眉毛已然要纠成一团了他是隔行之人,更加难以明白文离话中的意思。但是,他虽然不懂,在看到飘香苍白的脸色后,却是想也没想地又怒了。直接从座位上跳到文离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是从哪里跑出来地小子,根本就不了解情况,所以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文离没有理他,将目光再次往在场商人身上转一圈,语气逐渐冷了下来,“你们以为,一个商市是极好操控之物想让它崩溃之时便随意放些消息,制造些动乱,想要它正常运转时只要重新打开门来做生意就是真以为那是你们家的后院,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么”
庄筑瞪着眼还想再说些什么,文离一个眼神望过来,里面的凌厉之意顿时让他住了嘴。
“商市,是我们作为商人的安身立命所在,岂可如此轻忽糟蹋况且,一旦崩市,那后果不是在场之人所能控制住的。这与先时的民意同理只能疏导顺势,不可强行扭转。
“你们想想三年前,两国交战最激烈地时刻。定州因为有军队驻守,许多战时物资也在此流通,所以不仅未受影响,定州的商人们还因此大一笔。所以你们或许就想不到,未受战火波及,只因一个莫名其妙的讯息而引得满城慌乱,后来虽经证实敌军不会到来,然而曾经非常繁荣的城却迅速萧条下来为何因人往往会做最坏地打算:这次是假的,难保下次不会来真地,所以还是早做准备,离去方为上策。提心吊胆下,留着的人也没多大心思做买卖。结果就是,往日昌盛不在,三年后也还未完全恢复。
“无论你们要传播什么样的消息,如果足以引起定州动乱,即便你们知道是假,可满城的百姓是将其当真否则,你们何以继续这个谎言或许在你们看来不过关几天铺子,可其他人呢他们不会说等动乱平息下来再重新开始,而是动乱之前就迅速撤离。
“定州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并不安定,来这里地人多是冒险之人,可不安定的因素再次出现他们又不是将祖坟埋在这里,有什么理由再留下退一步说,当有人现原来所有地一切只不过是有人散布的流言,定州本来就是一个商人有特权的所在,再让人觉得连商市也能操控,败坏至此,又还有多少人愿意留下
“你们使市集不能正常开放,货物无法如往日一样流通,这对百姓的生活又会造成多大不便你们只看到了眼前自己的利益,何曾将目光放在更远更广的地方
“崩市之计不可用,我要说地就是这些。”
文离长长的一番话下来,没人出一点声音,有人从最初地轻蔑不屑,慢慢转成现在的无地自容,而众人看向文离地目光,更与先时不同了当然,在文离这一长篇大论后,还是有那么几个人对他不以为然,认为他只不过一张嘴能言善辩,是在危言耸听罢了。
所以在其他人都沉默不语时,那几人中就跳出一个,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既然你认为崩市之计不能用,那想必也有了一个更好的法子吧,不如说来听听,让我们大伙儿也见识见识,什么办法既能扳倒匡衡,又能不损自身,还可以保这定州城长期地繁荣昌盛。你说来听听,让我们学习则个。”
他们不怕文离真说出来,就等着文离将自己的计划说出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他批得体无完肤再说今日文敛闯入,然后对着他们一阵教训,这口气是无论何也咽不下的。
伊浩月皱眉,在文离说出那一番话后他更加不会再小看文离,可是真的有那样三面俱顾的办法吗
飘香一直沉默,此时定定向文离看去,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文离,文离,这个名字,她其实听到过。那个笑容淡然而从容的人,在有一次与她聊天时,说了一句:若我二哥文离在此,定然会给你提出更好的建议。
得文敛推崇之人,她不会小看,所以在文离出现自报姓名时,她便只是安静地听没有说话。而现在,事实证明这个人确实没有让她失望。
文离向那说话之人看去一眼,淡然道:“此事,我自有办法。”
第七十八章斯人已逝今始知
敛带着胭脂再次来到那杂技团,昨日因为有事而没能弥补,她很早地带着胭脂来到让她多看一会儿。其实昨日文敛自己走不开身,而她又不想失信于胭脂,所以就想让夙清带她前来,然而,小小的胭脂只愿跟着文敛一人,纵是被困客栈也不要与其他的人出去玩。
来到杂技团停留的地方,却因来的太早表演还未开始。临时搭建的台上空空如也,四周零散的站着几个人,似乎也是来早了等着表演开始的人。
一名穿着杂技团服装的女子端着个大盆子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正在引颈张望的胭脂一眼看到,兴奋地大叫起来:
“狮子姐姐,狮子姐姐。”一边喊,一边拉着文敛走过去。
那女子闻声看来,视线触及到兴奋的胭脂时,脸上也绽放了笑容。
“狮子姐姐,你在做什么呀”胭脂走近后瞪着女子手中的盆子,好奇问道。
女子先是一愣,既而笑了起来,狮子姐姐,这称呼还真是第一次听到。她前天在台上表演时,偶尔目光投向下面的人群,似乎看到过这样一张可爱的脸。
“等一下要上台表演,我去喂辛达,吃饱了才能更买力啊。”
“辛达”胭脂皱着小眉头望她。
“哦,辛达就是那头狮子的名字,我叫若雅,辛达一直是由我来照顾的。”若雅冲他们一笑,目光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一伙人。看起来,应该是哥哥姐姐带着妹妹出来玩,可又感觉不像。除了这个小娃娃跟她说话外,那两个年纪大点的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反倒是这小姑娘对着她点了点头,然后淡然地说道:“我是文敛,胭脂很喜欢你的表演。”
“对呀。对呀。若雅姐姐。你可以带胭脂去看辛达吗”
“当然可以。”若雅微愣之后跟着一笑。托着盆子往前走。“你们跟我来。辛达在那边地笼子里。”
那盆子里装满了鲜肉。看起来很重地样子。可是若雅提着站那跟他们说了一会儿地话。却丝毫不显得吃力。看来这若雅不仅会驯狮。还有武功防身。
那天威风凌凌做着各种表演动作地辛达。此刻乖顺地趴着笼子里。看到若雅来。知道是给自己送吃地。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没有表现出多热情地样子。
胭脂可以这样近距离地看。眼睛瞪得大大地。更显兴奋。拉着文敛要再走近些要摸它。若雅连忙伸手阻止。“不可以。辛达不喜欢陌生人靠近。你们站太近地话。可能会被抓伤。”
胭脂不懂她话中意思,只知道这个姐姐不让自己摸那头很漂亮,看起来毛茸茸的狮子,扁了扁嘴,然后满怀期待地看着文敛虽然与文敛在一起不过几天,可她心里却有了这样地认知:只要她想要的,姐姐一定会给她,而只要有姐姐在,什么事情都能办到或许是文敛让她得李羡白一抱的印象太深刻了,那本是她小小心灵中最渴望却也是最不可能的事,然而文敛说抱就真的抱了,因此,她认为没有什么文敛办不到的事。
文敛看出胭脂眼中的渴望,微微皱眉的向那头狮子看去。此时若雅已经将辛达地食物放到它眼前,可奇怪的是,辛达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嚼起来,而是动也不动地站着,向文敛望去。
若雅不明所以,眼睛在文敛与辛达身上来回打转。文敛与辛达对视片刻,末了微微一笑,拉着胭脂的手向铁笼走近。若雅嘴一张,阻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不容生人靠近的辛达居然摇了摇尾巴,向着外面挨了过来,看着文敛的眼睛也异常温顺。
若雅呆呆地看着,嘴巴越张越大,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文敛将手伸进笼子,摸了摸辛达的脑袋,然后对着胭脂鼓励的一笑。胭脂在对着狮子这样地庞然大物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害怕,但看文敛在身边,又想一想阿爹,终于鼓起勇气伸出小手,慢慢地向辛达摸去。辛达稍微动不动,尾巴甩了甩,不过最终还是允许了胭脂的手摸到它身上。手下传来皮毛滑顺的感觉,胭脂对着文敛灿然一笑,“摸到了,胭脂摸到狮子了,以后告阿爹,阿爹也摸。”
文敛对她点点头,淡然一笑。
若雅看完全程,呆呆看着文敛喃喃问道:“你也学过驯兽”而且水平还这么高,只一个照面便能驯服一头凶猛的狮子。
文敛只是微微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