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很多房子,还有很多吃的,胭脂想吃什么,都给你买好不好”
胭脂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是糖葫芦吗圆圆的,甜甜地,一颗一颗的哦”
“嗯,有糖葫芦,还有好多好多其他地,胭脂一定会喜欢的。”
胭脂眨眨眼,忽然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文敛,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姐姐,胭脂可不可以不吃”
文敛停下脚步,略显不解地看向她,胭脂眨了眨眼睛,微微低着脑袋,闷闷地说道:“胭脂想拿回去,给阿爹,阿爹出不来,胭脂可以,所以,胭脂不吃,给阿爹。”
这样一段不连贯地话,文敛却是听懂了,无言地拍了拍胭脂的头,往来时地方向看去一眼,然后起步,继续向前走。
进了城后,胭脂顿时被繁华热闹的街市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文敛也终于是抱不动了,胭脂很懂事地说下来自己走,并不要夙清来抱,也没有乱跑,而是乖乖地拉着文敛的手,转动着小脑袋四处张望,一双眼睛根本忙不过来。
文敛怕她小小的身体会吃不消,让夙清雇了一辆马车来,到特别热闹或胭脂喜欢的地方便好好逛逛,其他的则在马车上看看而已。为了胭脂能看得尽兴,文敛特意交待雇的马车是敝开的,只有一个车盖。
马车里已经堆满了各色东西,凡胭脂流露出喜爱之情的,文敛都让夙清买下,而对于一个第一次见识外面多彩世界的孩子来说,几乎样样都让她欢喜得不得了,也正因此,不过行了三条街,马车里便快要堆不下了。
胭脂的亢奋情绪一直维持着,睁大了眼睛,看了这处却又怕漏了那处,小脸上都已开始冒出汗来。文敛掏出手绢为她擦汗,胭脂忽然紧紧抓住文敛的手,异常兴奋地指着左前方喊道:“姐姐,姐姐,那里,糖葫芦在那里,哑爷爷给胭脂的。”
文敛看过去,那里确实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难道胭脂从刚才,其实一直在找卖糖葫芦的
文敛带着胭脂下了马车,问她要几串,胭脂伸出两个小手指,兴奋地道:“阿爹一串,哑爷爷一串。”
文敛微愣之后,看着她笑了,半蹲着身问道:“两串么胭脂自己呢,胭脂不要么”
胭脂放下手,看看文敛,又看了看身边的马车,声音小小地问:“可以么胭脂还可以要么”
“当然,我说过,只要胭脂喜欢,要多少都没关系。”文敛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让老板取下了三串。
回到马车后,胭脂爱不释手地举着三串糖葫芦,不再向外面看去一眼,高兴地望着文敛道:“姐姐,我们回去,阿爹等,胭脂要快快回去。”
文敛刚坐下的身形微微一顿,满街的声音在刹那消退,天地之间,一片寂寥。她慢慢对上孩童充满兴奋和期待的眼睛,静默片刻后,方对着胭脂轻声问道:“胭脂,想看阿爹长什么样吗”
胭脂顿时小嘴微张,大眼圆睁,拼命点头。
文敛轻轻一笑,以更轻的语气说道:“所以现在胭脂不能回,等胭脂长大,就可以回去看阿爹的样子。这是胭脂阿爹说的,胭脂会听阿爹的话,是不是”
胭脂看着文敛,眉头很苦恼地皱了起来,姐姐说什么她不太懂,可是阿爹要她听话,她从来都不会不听阿爹的话,所以,胭脂看着文敛,点了点头。
文敛望着她再笑了笑,只是那笑,有几分悲伤。
第六十九章贝姓先生名望山
晚,留守在那所宅子外的归云来报,酉时一刻大火进,烧至戌时渐灭,他们的人一直守在外面,终至火灭,不见一人出来。\\也就是说
文敛无言地摆摆手,让归云退下后,垂默立良久,之后向胭脂睡着的房间走去。看到那样一张纯然稚嫩娇弱的脸,文敛面色平静,脑海中响起李羡白那日说的话。
“胭脂叫胭脂,是因为洛洛勒旧时处有一座胭脂山,我希望有一天她能回去看看,小姐,你带她去看看,看看山上的胭脂花,是否如旧时一样红。”
那山上的花,或许年年开得灿烂,一年比一年好,可惜那看花的人,却早已不见,再也回不去了。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贝先生向以冷静自恃,可是这几天他却快要失去冷静了,只要他出了门,无论去哪个地方,都有人跟着他,并且出不了城门一步。他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可是,目前还不到彻底决裂之时,所以他也只好忍耐。
他是行动受制,匡衡却是几乎要疯了,本以为将矛头引向飘香等人,民心回到自己身上,再对那小小年纪的文敛恐吓一翻,自然就万事无忧。可是,看到眼前那样一场爆炸生后,常人都会要考虑下自己的安危吧,而文敛居然连踌躇一下都没有,立马就展开了激烈的手段,与现在的雷霆手段比起来,之前的那些真的只能算是小动作。难道她自恃身边之人足以保护她,所以行事没有顾忌一个妩妩居然还不能让她警惕吗那位叫赫的少年,武功虽高,他难道就没有对付的法子如果,最后不能如他所愿,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匡衡烦躁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案头摆满了手下递上来的请示与报告,他承认自己看走眼,数年来以为柳家只出了个女酒鬼,却没想到飘香喝酒是真,借醉搞鬼也是真。因为一直以来的不提防,才弄得现如今处处被动挨打毫无还手之力地地步但是匡衡蓦然脚步一顿,眼里厉光一闪而过就算她飘香如何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将他逼到如今这个地步,加上一个文敛也能这是他盘踞定州多年,经营谋划多年所得来的自信。还有人在背后助她们,往日相安无事的同盟会今次对他穷追猛打,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
公子,当日他对此人的到来已经生出意外之心,虞老板曾提醒过自己,贝先生也让他小心万上,可是他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到那样一个出尘出世之人,竟然会与文敛联成一气,共同对付他一人天齐公子加文氏传人,他匡衡再有能耐,又如何会是这两人联手之敌
越想越烦躁,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大,外面的声音更显得异常扰耳。眉头一皱,大踏步走了几步将书房的大门推开,扬声便要喝斥:“在吵什么”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那个制造噪音地人。正是他唯一地、视若珍宝地儿子。只见多多蹲在一棵大树下。手上拿着一根小树枝正扒拉着什么。嘴里同时不停喊着:“加油。快走。加油。”
匡衡可以对任何人冷心无情。可是对于自己唯一地儿子却是真地爱护。微微缓和了脸色向多多走去。对于那个坐在一边凳上地人却是看也不看。莫云浮站起对匡衡欠了欠身。喊了一声:“夫君。”
匡衡略微点了点头。走到儿子身边。探一看。原来多多正在看蚂蚁搬东西。手里拿着树枝。看哪一只蚂蚁慢了就用树枝去赶。
“多多。在干什么呢”
多多正玩得投入。突然头顶上响起父亲地声音。吓了一跳站起来。投入到匡衡地怀里。撒着娇喊道:“爹。你事情做完。要陪多多玩了吗”
匡衡摸着他地头笑笑。此时地脸上再找不出一丝阴郁冷酷。语气也变得很温和。“爹还有事要做。多多自己一个人玩。多多今天怎么不出去玩呢”
多多小脸一垮,用手拉着匡衡地衣袖摇来摇去,嘟着嘴道:“娘不让出去啊,娘说外面有坏人,所以多多只可以看蚂蚁。”
匡衡眼神微凝地向莫云浮扫去,莫云浮垂着头,柔顺地说道:“最近几天外面很乱,我不放心多多出去,所以就让他在家里玩着。”
匡衡看她片刻,却是没有说话,蹲下身将多多抱在怀里哄道:“多多乖,等爹把事情办完,把坏人都赶走后,爹再陪多多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真的”多多眼睛一亮,兴奋地伸出小手指,“我们来拉钩,说话不算数的是小狗,爹不可以骗多多哦。”
匡衡哈哈一笑,伸出手与多多拉钩,“爹自然不会骗人。”
莫云浮站在身后,微垂眼眸注视着这父子俩人,眼神复杂。
匡衡安抚多多后踏出院子去找贝先生,莫云浮看着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微笑着转向多多,柔声
多多,我们来玩捉迷藏,好不好”
多多听后双眼亮,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娘,笑着喊道:“好啊,好啊,娘跟我玩捉迷藏。”
娘以前经常跟他玩捉迷藏,可是现在却很少跟他玩了,所以听到娘说要跟他玩,他自然高兴的不得了。
莫云浮望着他淡笑不语,目光向院子四周扫视一圈,在打开地书房门口微微一顿,然后温柔地让多多去找地方躲起来。
贝先生正在茶馆里喝茶,他早上起床后,到外面去吃了两根油条一碗粥,然后去各处的铺子巡视了一翻,中午回到家里吃了午饭,再小小午憩了一下,醒来后洗了把脸,慢慢踱到了自己经常去地茶馆。像往常一样,点了一壶自己最爱喝的云山雾片,便安坐于椅,一口一口慢慢地品茶。
半个时辰又两刻钟后,贝先生将一壶茶喝完,放下了银两,又慢慢地踱出了茶馆,他并不急着回家,也没有要到匡府去地意思,而是沿着街道一直一直地走,路途中经过匡家的铺子时,也只随便地看了一眼,并没有进去。这样随意走着,行人渐稀少,贝先生低着头,沿着围墙根慢慢地走,围墙里伸出不少大树地枝桠,风起时,送出模糊的秋千的影子。
又走过了几户人家,再往前的话就要出城了,贝先生却没有停下来地意思,暗中监视着他的人员微微皱眉,打算他再走出几步就现身拦阻。谁知这样的念头还没转完,眼前忽然失去了那一个人的身影,然后脑袋开始有些昏昏沉沉,难道是连日地监视让精神开始不济了这样的昏沉似乎没持续多久,等到双眼重新变得清明起来时,急急向前看去,却现那个人不知何时已经回转身来,正向来时之路走回去了。
使劲地甩甩头难道是精神恍惚之下的幻觉,那人其实一直没离开过自己的视线
正要再跟上前去,忽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让他不用再监视了,任务结束。没有疑问,没有停留,二话不说,迅速掩住身形遁走。
贝先生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偶尔向四周的景致看去一眼,显得很悠然自足。忽然间,脚步微顿,停了下来,慢慢地将视线放在前面突然出现地那一个人身上,然后错开,紧紧盯住了旁边的另一人。
文敛悠然转身,脸上挂着淡淡地笑意,“贝先生,几日不见可还好”
贝先生双眼微凝,他可不会认为文敛此时的笑是为了向他表示善意。双手微微蜷曲起来,脸上一片冷定,“文小姐在此等候贝某,不知有何要事”
文敛目光遥遥看向他身后某处,淡然笑道:“贝先生,贝望山,单是先生这一个名字,文敛就头疼了好久,总算还是知道了。”
贝望山目光愈沉,“区区贱名,不足挂齿,何劳小姐费心费力。”
“先生此言差矣,先生在匡举严身边十数年,又能躲过爷爷的眼睛,最后得到匡衡的赏识成其手下第一心腹,若非匡衡心急出手,先生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快地露出破绽,以至暴露身份,还让文敛查出。”文敛慢慢向贝望山看去,眼底一片平静,“天命流的人,果然不简单呢,只贝先生一个就搅动定州乱象渐呈,若整个天命流地人动起来,不知这天下,还能有几分现在的平静。”
“贝某不知小姐所言,贝某只是匡家一个普通地管事,最多是为主上献献策而已,小姐所说引起定州动乱,实与贝某无关。”贝望山微微低着头,语气平静而谦卑。
文敛似乎没听到他说什么,依旧定定望着他,语气不为所动的平静,“有人认为,敌国财富为国家社稷之危害,却不知致乱之源另有所在。我文家几百年来只求自保安稳,却总总事与愿违,我无伤虎之心,虎却有害我之意,事到如今,想求一安字何其难为。如何在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中保得我文氏一族安然无恙,还请先生教我。”
听完文敛一番话,贝望山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文敛微一叹气,缓缓摇头道:“天下如何与我无关,先生之天命一派要如何在这乱世中取利,也非我文敛所关心在意。我今日来只想问一句: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天命流的问道,一定要与我文家为敌吗”
文敛说那最后一句话时,双眼定定看着贝望山,口气并不怎么强硬,贝望山却是忍不住地心里一突。
看贝望山依旧沉默语,文敛的耐性渐渐消失,语气终于冷了下去,“乱神术百年不出,天命流逆道尊之意研习。怎么,贝先生不会修习地,连自己的神智也乱去了吧”
贝望山浑身微震,看着文敛地目光再添几分警惕慎重,终于缓缓开口道:“不愧是与道尊并存一世的文家。文氏传人,地确非常人可比。”
第七十章杯中之酒饮且尽
望山说那句话时,文敛只安静地看着他,等他继续
贝望山负手而立,向远方的天空看去一眼,沉声说道:“千百年来,怀璧之罪常令人百口莫辩,身死名灭。\\文小姐既知此理,想来也有化解之法,只是我道自有追求所在,恐怕难如小姐之愿。”
“哼,好一个道自有追求。”文敛冷哼一声,冷冷地看着贝望山说道:“问道同起道尊一代,现而今却分化天命天道,其余不肯归附大有人在。天命流自命为上天使,代天传命,实际上却只不过是以天命为借口,想要作乱天下,从中取利罢了。贝先生又何必说得正义凛然,徒惹人耻笑。”
“我辈中人所求,难与外人道。”贝望山平静说道。
文敛眼神愈冷,“我最后问先生一次,你我一定要为敌吗”
贝望山眼皮微微一颤,他听到文敛说的是“你”而不是问道也不是天命流。曲着的手慢慢舒展开,低声说道:“贝某的使命其实已经完成了,至于小姐刚才提及的那件事,相信不久之后会有人跟小姐好好商量。”
文敛眼中蓦然厉光一闪,贝望山将头更垂下了些。
“我今日来,是做一次努力,而这种尝试,我想也不会有下一次。我给先生三天考虑时间,三天后,将是我最终的忍耐底线。还有,我想最后送先生一句话。”文敛认真地看着他,贝望山也抬起了头,凝神向她看去。
“我想请先生记得:难为知己,难为敌。”
淡淡地说出最后一句话,赫施展轻功,眨眼间和文敛消失在贝望山面前。
贝望山瞳孔微缩。以他地修为和眼力。有人在他地眼皮子底下消失。而他居然一点也看不出那两人消失地方向。
有那样强地助力在。难怪文敛此人有恃无恐。行事几乎无所顾忌。若非她身边有一个人地性命掌握在他手中。还不知今日会展成何种局面。
三天若他所料不差。那种蛊虫地苏醒时间最多也就是延至一月之期。三天后就还只剩最后一天。文敛给自己留了一天是要做什么呢
脸色更加严肃起来。回想着文敛最后一句话。或许。他应该问问上面人地意见。
“难为知己。难为敌么文解明。你这孙女到底会做出些什么呢”贝望山低低自语一声。慢慢向前走去。
当天晚上。贝望山坐在自己地小庭院里。石桌之上摆着酒。他却没有在喝;天际月华皎洁。他也没有心思赏月。只是安然坐着。隐于树地阴影下。树影在他脸上来回摆动。将脸上地神情衬得越阴郁难明。
傍晚时分,他被匡衡叫了去,好一通斥责,最后下狠话道:“不过是个黄口小儿,你当初既然能联上天命流,害她身边一个人,那么现在将第二个除去,应该也不会太困难吧。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三天后我要另外那个跟在她身边的人消失没有了高手保护,看她还怎么跟我斗”
匡衡是他名义上的主,贝望山将脸隐在树影里,嘴角扯开一抹嘲讽的笑。匡衡此人论机智与手段,确是上上之选,并且他还有野心。当初挑中他为将来作筹谋,也是考虑了各方面地因素,他潜伏十数年,几乎已完全取得匡衡的信任。剩下地那一点不信任,也是他所需要的一个对他人完全信任的人,极容易受制于人,这样的人,没有资格做他们天命流的合作。
按他原本的打算,利用匡衡除去文解明后,接着就是接手文家所有地产业那一比庞大的财富,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可或缺,当然,如果王戒确实在文家人地手里。他们能将王戒也拿到手,那就再好不过了。可惜,他低估了文敛,又出现上善珑这样一个变数,致使计划连连受挫,以至匡衡冷静全失,说出那样一番歇斯底里的话来。
现在让匡衡夺取文家整个产业地计划,似乎已经完全失效了,而王戒到底是否在文敛手上,他却到现在还不能下论断。文敛今日与他说的那些话,让他似乎看到了另外一条可行地路。刚好他给那人留了讯息,就借此机会好好问
也可陈述一下他的意见。
贝望山慢慢将桌上的两个杯子倒满酒,然后垂手坐着不语。庭院里,不知何时已经站立着另外一个人,此人全身笼罩在斗篷下,连身形也不大看得出来。
这人背对着匡衡站着,虽然是站在月光下,身影看起来似乎比贝望山更模糊不清。
“你太急躁了,匡衡失措连你也受影响,如今目标没有达成,我们的身份却已暴露。”那人开口,声音很是古怪,似乎说得很清晰,但人听来却有些无法捉摸那些音,好像一个一个字出了那人之口,会蹦达在空气中自行组合一样。
贝望山垂着头,脸上神情异常恭敬,知道这是使用密术说话下的效果,越是身份高的人,使用起来就越得心应手,而他到现在,却只是勉强能听懂而已。听说能使用这种密术说话的人,天命流所有加起来的人不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