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来青越还是想去癸丘的人,都可以找一个喜欢的地方安定下来。”说到这里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存的钱其实已经够到城里买一个居住证购置房屋生活了,可是定州如今越来越安定,又没有官府的管束,我不是很想离开。”
今非听完后问道:“你说地组织便是那个同盟会吗”
“是地其实并没有统一明确地称呼。只是我们大多喜欢把它叫做同盟会罢了。”
“那同盟会作主地人是谁”扶野听了半天。对这个同盟会产生了好奇。不由微侧了身子问。
卢犹有些为难地想了想。最后对他摇头道:“我没听说有哪个人是会主地。也从不见同盟会发什么命令。所有地事情好像都是已经商量好。然后大家都遵守各自做各自地事。我们一般地小老百姓也管不了那么多。能吃口饱饭有个安稳日子过就好。无论是谁做地我们都心里感激。”说着站起了身。他旁边地妻子也跟着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就告辞了。”
今非和扶野都站了起来。今非对他一抱拳道:“多谢卢兄地一席话。”扶野也跟着道了谢。
卢犹笑着回礼道:“公子和今非兄弟客气了。几句话也没什么大不了。”再一点头领着妻子上楼收拾东西赶路了。
扶野坐下来,托着腮帮子沉吟:“定州的百姓与其他地方好像有些不一样啊。”
今非应道:“不错,定州没有官府管束,不必对当官之人折腰屈膝,比起那些一辈子生活在官府淫威之下的百姓,要活得有底气许多。”
“啊,这样说来,我对这个定州城真是好奇的不得了呢。小五,我们什么时候进城”扶野看向文敛问道,却见文敛眼睛看着另外一边,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扶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边的人已经散了一大半,留下的几个端坐在虞摇下首,态度异常恭敬。
虞摇抱着昨天那只火红狐狸,眼神庸懒,神情似嗔还喜,偏偏身上散发着一股子清贵疏远之气,总让人觉得面对是九天仙子而不敢有丝毫造次不敬。她方才随意几句话将在座之人的货物分配完毕,留下的这几人因情况有些特殊,所以要好好交待一翻。
摸着怀里的狐狸,目光飘向最右手边的人,含笑道:“申光正,你上次送来的米可有不少发了霉啊,对方很不高兴。你知道我之所以挑了你的货物,就是看你的米要比别人好上一点,可是若是发了霉,再好的米也吃不了了,你说是吗”
申光正抹了把额上虚汗,声音有些惶恐,“那次遇上大雨,装货的船吃了水,一时没有发觉,所以才导致有几袋米生霉。摇老板放心,此次在码头卸货时我全部检查了一遍,绝对没有问题。”
虞摇笑容不改,语气也很愉悦,点头道:“嗯,既然如此,便将米价降三成,作为上次陪罪之用吧。”
申光正脸色发白,“摇老板,我雇船从宓江直下,到定州的木兰码头又停靠了将近半个月,花费巨大,已经没有多少钱赚了,再降三成,我我就血本无归了啊。”
“血本无归申光正,你当我不知你的货源是哪来的”虞摇脸上笑意不减,只是转冷了些,“挤垮几家米行再低价收购,即便不运到定州来也至少有三成利润,我只减你三成剩下二成补你这次花费还有余,没有让你真正蚀本已是看在多年合作份上,你若还不知足,想取代你的大有人在以为我非你不可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申光正冷汗愈多,虽然肉痛得不得了,还是要堆起满脸笑容,“摇老板既然如此说,三成就三成吧。”那一咬牙说出口,真正比割他肉还痛,然而如果得罪眼前之人,被收回资格,那才是真正的血本无归。
虞摇听了也没什么别的表示,径自看向下一个人道:“铁金全,你这次送来的货全收了,下次加二成吧。”
铁金全闻言狂喜,忙点头应道:“是,多谢摇老板提携。”
申光正一脸忌妒地看向他,另外一人却无甚表情。扶野认出是昨天一句话便让众商客噤声之人,他坐得离虞摇最近,虞摇对他说话的语气也似乎比对其他人慎重一些,“贝先生,你上次说的条件对方已经同意,但是需要先看到你们的诚意。另外,我要提价。”
贝先生略一点头,“敝主上已嘱咐在下,摇老板所有要求,一律答应。不知摇老板想加多少”
“嗯,一成便好。给你家主子带句话,最近风声紧,小心为妙。”虞摇淡然说完,已经站起了身。
那三人赶紧站了起来,贝先生朝她一躬身道:“贝某代主上谢过摇老板。”
虞摇淡笑看他一眼,向另外两人含笑点头,转身向文敛等人走过去。
第二十四章美人斗气狐狸惊
那高髻云袖的女子款款走来,怀中抱着一只火红狐狸,如画中仙子走出画卷,眉如远山,眼若秋波,丹唇未启而笑,粉面含春带喜。\\
扶野和今非赶紧站起来让座,妩妩挨着文敛坐着点心吃得津津有味,虞摇过来时只抽空瞄了她一眼,确定无恶意后便继续埋头对付那一碟文敛放到她面前的糕点。至于赫,端坐椅上,身不动,眼不抬,今天连那只狐狸也没多看一眼了。
虞摇走地很慢,一步步地走来,其实是在摧动“天光云影”,并且此次未再大范围而是专门针对着赫展开。然而直到她走到桌边坐在他对面了,赫还是眼睛都没多动一下。虞摇脸上维持着完美的笑容,心里早木头冰块怪物的将赫骂了个遍。要知自她武功大成以来,从来还未有人能在她全力摧动“天光云影”还能保持全然清醒,更别提她还有着如此好的外在条件。虽然,无动于衷的不止是赫一人,还有文敛与妩妩未受她影响,但不知为何,她就是对赫特别生气恼怒。
虞摇坐下后,文敛静静看着她,等她开口。努力不去看那一张比石头还硬比冰块还冷的脸,虞摇对着文敛展露一笑,“文敛小姐昨晚住得还习惯吧”
“还好,多谢摇老板关心。”淡淡的语气。
死小孩,一点都不可爱,怪不得身边的人也是木头。不自觉加重了些指间力道,小狐狸发生一声惨叫。虞摇看也不看地对着它的头用力敲下,以示警告,若无其事地与文敛继续聊天说笑,“文小姐莫要跟我客气,我虚长你几岁,不若你喊我虞摇姐姐,我喊你妹妹如何哦,不知妹妹闺名是哪一个字”
“小字敛。”不怎么热络。
“敛妹妹。”虞摇悠然一笑,假装没看到文敛瞬间的僵硬,抚着怀里的狐狸,笑容里有些过度的热情,“我们也这么熟了,敛妹妹该介绍一下另外几位朋友吧。”
文敛看着她淡淡一笑,虞摇的笑容微滞,她怎么觉得那双眼睛里似乎含着些什么其他的东西。文敛的介绍简单干脆,手也不抬只拿眼睛一看,“扶野,今非,妩妩,赫。”
一溜儿名字报下来,前两人对她点头,扶野还报以一笑,妩妩从碟子里抬起头,瞄了她一眼后继续埋下头,赫么,不动如山依旧。
哼哼,她记住了。抓下的狐狸又叫了几声,引得扶野连连看去。虞摇望着文敛微笑道:“可巧了,不久前敛妹妹的祖父也在这里住过,我对文老爷子也是慕名已久,那时却正好有事外出,居然缘悭一面,生生错过,今日见到妹妹,也算了了我的心愿,敛妹妹有乃祖之风啊。”
一直淡然宁静地文敛。听到虞摇提及爷爷之时。看着她地神情不由微微变了。眼神幽深起来。虞摇假装未发觉她地异样。还是轻轻浅浅地笑。只是心里不免升起一丝凛然。这文家小姐。和她先前想地有些不同呢。
文敛倒了一杯茶递到吃完糕点地妩妩手中。再看向虞摇轻声问道:“虞摇姐姐。认识我爷爷”
虞摇抿嘴一笑。“当然认识。不仅认识我们还有生意上地往来。”文敛疑惑地向她看去。据她所知。这虞摇出道才五年。而爷爷自十年前闭门不出后。虽说对手下地生意往来管制降低。但各地地账目还是很清楚地。定州无需交税利润比其他地方稍高。然而。不曾参与私贩朝廷明令禁止之物。那虞摇所说地生意是指什么虞摇拂过耳边地头发。眼中带笑地看着文敛。“文老爷子人虽不在定州。但他留在定州地人和我合作地很愉快呢。刚才地贝先生算起来也是文老爷子地旧属。”转头四顾。“咦人已经走了吗”
“旧属”文敛定定看着她。
虞摇笑了笑。一副谈论天气地口吻。“是啊。那匡衡是文老爷子当年留在此处地负责人之一匡举严地儿子。贝先生是当时一个管事。后来么。匡衡接了自己父亲地位置。再后来。他说文家主子已经年老体弱无力管理偌大一个产业。所以往后地事由他们作主便可。这也就是两三年前地事。我还听说当时另外一个负责人和一些管事不同意。也不知他最后是怎么解决地。反正现在是他作主。当时听说文老爷子来。我还以为是正式办交接呢。”末了。略显诧异地问文敛。“怎么。居然不是么”
文敛深深看着她。眼里神情一时有些复杂。她早知道爷爷那样放任不管早晚要出事。也料到有人不会一辈子忠心。却没想到事情发生了两三年爷爷居然还不知情。那只能说明。有更多地人在叛变欺瞒而定州之行。就是一个陷阱
可是她依旧有些难以相信,爷爷那样睿智的一个人,如何会困在临江十年不出,如何属下叛变而毫不知情,让半生积攒的事业错漏百出,又如此轻易被人掳了去。以她了解到的爷爷,不该如此被动好欺
或许到达她手里的资料早已是被人加工过的了,她在一无所知地情况下踏进定州,也许会像爷爷一样是踏进一个陷阱,虽然她并不怕,到时纠缠起来却要费去不少时日,而爷爷的处境或许会变得更加糟糕。所以,看着眼前言笑宴宴的女子,她还是感激的。文敛对虞摇点头,说了句:“谢谢。”
虞摇神情一变,既而一笑不语,然后眼睛直直地盯着赫。以她此时略显沉重的心情也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虞摇身怀能惑人心智的武功,想来以前总是无往不利的,却在赫身上吃了大亏,总有些不甘吧。不过,虽然感激她的提醒,却也不会拿赫为作交换。遂对着虞摇笑道:“虞摇姐姐,赫很笨,不太懂人情世故,所以不会欣赏虞摇姐姐的美丽,姐姐就不要怪他了吧。”
虞摇瞪了那个自始至终如木头一样坐着人一眼,口里犹自忿忿然道:“他拿我跟狐狸比,分明是故意的。”
文敛没想到她还在对昨天赫说的那句话耿耿于怀,忍不住叹气道:“赫的眼光跟常人不同,你问扶野便知。况且,赫那句话,也并不表示他认为你不好看。”
“是啊,他从来都认为狗熊比小白兔可爱。”扶野在一旁帮腔。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问问他,这只红毛狐狸到底好在哪里”虞摇将小狐狸一把从怀里扯出放在桌上,也不顾小狐狸如何挣扎。
扶野觉得这世界变化快,他一时适应不过。才是清华如遥不可及的仙子怎么转眼间就成了胡搅蛮缠的孩子,他看到眼前有个完美的人影慢慢破碎消失于无形。本来一边站着的落姐儿与小顺子两人,早已闪得老远,落姐儿捂住脸不忍看到老板此时的形象。
赫终于有了点动作,他抬眼向那只狐狸看去。虞摇见他第一眼居然还是只看小狐狸,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手一伸指着他,“你、你、你”
由于她手里还抓着小狐狸,所以手一伸出去时便把小狐狸也送到了赫的面前。赫对她要说什么全没在听,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只毛色鲜亮的狐狸。
文敛见她火气有继续上升之势,赶紧趁她暴发前提醒了句:“你确定要赫告诉你那只狐狸好在哪里”
虞摇愣了愣,这才注意到小狐狸挣扎地厉害,拼死命地要逃跑。稍稍平息了怒气看向赫的眼睛,呆了呆,然后闪电般将手收了回来,犹觉不妥,将小狐狸死死抱在怀里。因为她看明白了,赫望着小狐狸的眼神那是裸地看猎物,不,是看着即将吞进肚里的食物的眼神。她瞪大眼睛看着赫,又惊又怒,“你,你是想吃了它”
赫先是有些不满地看了她怀里的小狐狸一眼,然后以极冷淡的眼神向她扫去,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不吃他干嘛看看那只狐狸
虞摇瞪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文敛拍拍手站起来,走到发呆地虞摇身边,淡淡笑道:“虞摇姐姐这下信了赫说好的东西很简单,可以吃就行。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我走了。”然后也不管她如何反应,对着扶野交待,“我去去就回,你们留在客栈吧。”说完便领着赫妩走了出去。
落姐儿与小顺子走到虞摇身边,小心唤了声:“老板”
虞摇不看他们,对着赫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这么漂亮的小狐狸,居然想吃了它野蛮人”
其余几人听了皆不以为然地看向她,刚才对那狐狸厌弃的也不知是谁。
第二十五章纵是身服心不服
文敛来到一处林子,站稳身形后往四下里看去,微微皱起眉,口中淡然道:“怎么,还要我请你们出来”
话音才落,夙渊从一株树上跳了下来,然后“刷刷刷”连响,几十个人分别从树上,地下,灌木丛里,石块后面,纷纷现身。\\夙渊走到文敛面前,神情有些尴尬。在他之后,一个神情高傲冷漠的女子,一身劲装,背插双剑,不紧不慢地向她走来。
其余人围在四周,看她的眼神带点好奇,然更多的是一种不以为然。文敛心下雪亮,本来她根本不在意别人对她看法如何,但如果这些人因着对她的不服而延误救爷爷的时间,却是她所不能允许的。冷冷地看了夙渊一眼,转身就走。
夙渊一急,以为文敛生气,赶紧追上前来请罪:“小姐息怒,全是属下之过,属下任凭小姐处罚。”说着便要跪下去。
文敛淡然道:“你这一跪,是要我担一个恶主的名头么”夙渊矮下一半的身形顿住,不解地看向她。文敛淡淡地向人群扫去一眼,在那女子身子稍稍顿了一下,“如果你们对爷爷的忠心仅止于此,我又何必在你们身上浪费时间。”
夙渊更不解,那女子却沉不住气,怒了,“你什么意思我们对主人自然忠心不二,你虽是主人孙女,又岂能以身份压人,胡说八道”
“夙清”夙渊回头喝止,这丫头在他们那一群孤儿中最是心高气傲,除了主人谁也不服,即便是他这个头也时常被她顶撞。这次就是听他说主人的孙女要来代主人这位,接管他们,所以心里不服,说一个不会武的小姑娘怎能代替主人的位置,非要在见面时刁难一下,说要她凭自己的本事发现他们的存在。他知道小姐身边有那样两个人在,这些小把戏哪里会真的难住小姐,之所以不反对,就是想挫挫夙清的傲气,让她肯对小姐低头服软。他的算计本来很好,结果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夙清的好强,也错算了文敛的反应。
夙清被他一喝,虽然不服却也住了嘴,毕竟夙渊还是她的头。夙渊担心地看向文敛,他与文敛接触过,知道她不是个普通的十三岁孩子,却见文敛并无任何恼色,只是表情淡然地看着夙清。
他看不透文敛,不知她此时心里想的是什么,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小姐,夙清她向来如此,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文敛转过眼,看着他,“你们不服,要试探于我,你以为我在为此气恼”
夙渊不知如何回答,夙清却冷冷地哼了一声。文敛转过身去,平静地看着夙清,轻叹口气,“突然间要奉一个孩子为主,是人都会不服。”夙清微震,慢慢抬头看向她,文敛却是轻轻摇头,四下里看去,眼睛里流露出一点点失望,久经考验的人居然有些不敢直视那样的目光,微微低下了头去,“但我以为你们应该至少知道何事为重,即便心里不服也可在以后的相处中慢慢观察,再来决定自己的态度,如果最终无法认同,自行离去便是。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找到失踪的爷爷,尽快将他救出来,就算我无能,但你们可以我的名义调动许多人手,我发出的命令你们觉得没有意义,也可自行想方设法进行营救。而不是,在此玩这些无聊的把戏。”所有的人都在她的话声中垂下了头,静默无语,夙清也低着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文敛语气低下去,不再看那些人而是望着远方的天空,“我赶来这里,已经浪费了将近二十天的时间,我以为你们可以为我弥补这段时间。现在看来”文敛再次叹息,收回目光转身往回走去。
“属下知错。小姐恕罪。”后面先是一阵兵器撞击声。然后是一片整齐地声音请罪声响起。
文敛站住并不回头。“我不在乎你们是不是要奉我为主。我只希望。你们能帮我快点找到爷爷。如果能做到这一点。我很感激。”
“夙清莽撞。请小姐看在主人地面子上原谅夙清。”女子伏在地方。握紧拳头。看不见脸上地表情。只是声音听得出有些艰涩。
“你们起来吧。我不喜欢有人跪着。如果一个人。需要别人不断地给他下跪才能找到自信和满足。那么只能证明他地人生很失败。相反。如果是发自内心地敬服。根本不需形之言行。”文敛慢慢回转身来。眼神安详宁定。“我说过。不在乎你们对我地态度如何。只要你们在寻找爷爷地事情上尽心尽力。你们便无愧于对爷爷地忠心。”
众人呆呆地看着她。还是夙渊领先站起来他们才一一起身。此时再看向文敛地眼神便与方才全然不同了。他们大多是孤儿出身。从小见惯稍有财势地人恃强凌弱之事。身为穷苦弱势一方地人。只能卑躬屈膝以换来不被欺凌或欺凌得不那么过份。那些大老爷们喜欢看人跪在地上哀求。喜欢鞭打匍匐在脚下地人。那会让他们得到莫大地满足。他们早已习惯这人世间强者站着生。弱者跪着死地事实。可是今天却有一个人来说。无论是被人跪还是跪人。都是不好地、失败地人生。而说这些话地。是一个十三岁地半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