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开嘴想说,不怪你,却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不怪你,”寻伯尽倒是说出了鸢萝说不出的话,对浅儿说,“你在路上没有银两,就应该花掉,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何苦苦了自己不过幸好你现在没事。我想,鸢萝也不会介意的。”
鸢萝面上点点头,心里却在怒骂寻伯尽,丢的不是你的钱,也不是你靠这些钱过后半辈子,站着说话不腰疼
又看寻伯尽看浅儿的眼神温柔有加,心头忽然咯噔一下,慢慢垂下了头。
“一切都过去了,难为你这么小,受了这么多委屈难受。”寻伯尽看浅儿年岁小,心智却坚韧,拼着一口气,硬生生挺了过来,就安慰几句。
这举动看在鸢萝眼里却变了味。无意识的摸摸自己脸上的烫伤,又瞥了瞥浅儿光滑如玉的脸旁,不动神色的缩了肩膀,慢慢拉高了裘衣的领子。
世间道理就是如此,你越是在乎,越是会忍不住多想。敏感如鸢萝,又怎会坦然
方玉堂这会儿进来了,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不似平常风雅贵气的模样,到有几分狼狈。如此在乎外表的方玉堂,竟然像是浑然未觉一般。
寻伯尽笑着看看,便拉着鸢萝悄悄退出去了。
“浅儿。”方玉堂只喊了一句,千言万语就不知道如何出口了。
浅儿干涩的嘴唇干裂着起了皮,几张几合,倒是颤巍巍张开单薄的手臂:“方公子,你能抱抱我吗”
方玉堂一闪身,已经冲到床铺前,牢牢抱住了浅儿瘦小的身躯。方玉堂力道大的,从没这样粗鲁野蛮过,但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只想把这个身体牢牢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不再受半点委屈。
浅儿被他抱的快呼吸不上了,但他还是不愿意方玉堂放手,他宁愿一直被这么抱着,从家遭横祸后,便没有这么安心过。
等情绪终于平复些,“我想,我们得出谷一趟。”方玉堂扶着浅儿的肩,和他面对面平视着。
浅儿只觉身体一空,已经脱离了方玉堂的怀抱,再听方玉堂这样说,心里往下一沉,面上显出惨淡来。方公子曾说过,他要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辈子在桃花谷里住着,刚才方公子那般说出谷的事,分明是是自己不是他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自己在谷里碍方公子的眼了。
浅儿一咬牙,自己是哪里都不要再去的,出去再无容身之处,便是死了:“我愿意在谷中等公子”一辈子。
方玉堂见他面色惨然,不知说错了什么,忙补充道:“这谷中缺衣少食,要是长期居住,有许多东西要出谷置办备好。”我可不想你再受冷受饿。
方玉堂再说不出以前的甜言蜜语,他终于知道,动动嘴皮子的好话不值钱,他不想再用不值钱的东西哄浅儿了。
浅儿只觉的一股酸气冲着鼻子,眼泪就汹涌了。
方玉堂一口一口吻着浅儿满是泪痕的脸,不想再看浅儿哭了,他要看浅儿的笑,那种独有的纯真的笑,即使会笑的皱皱鼻子会先老,他也想看一辈子。
众人在桃花谷住了一晚,第二日,在方玉堂的指引下,商量着如何爬软藤梯上崖顶。
“团奕叔,你怎么了”寻伯尽在爬藤梯列之首,团奕叔在其次,藤梯有许多藤蔓野草附着,寻伯尽首当其冲在前开路,后面的人只要跟紧了就好,倒是一步步踩实了,稳健的向上爬。
六人身上还缠着麻绳,绳子是从未见过的长度,又十分的沉重,需要有力气的人才能扛着绳子爬软梯。
藤梯挂在悬崖边上,十足的高,藤梯虽然有做固定,但毕竟是软的,晃得厉害。爬到半途,向下望,水汽大,云雾环绕,看着胆颤。团奕叔年岁大了,爬了这么久,手脚都软了,再往下一看,瞬间就打起颤来。
团奕叔满头的汗,也不敢抬手擦一擦:“没碍事,有些乏了。”
寻伯尽并不向下看,但能感觉到风大了,不愿在半空中多待,就催道:“这可不是休息的地方,再爬几步就能上去了。”团奕叔身后还有五个赶马人,大胡子垫后。
已经接近崖顶了,大胡子看团奕叔手脚发虚,就说些轻松话:“嘿,团奕叔,你怕啥,你前面有轻功了得的寻兄弟,后面有我大胡子。快些利落的上来,兄弟们都等着呢。”
团奕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爬。
离崖顶还有不足十丈时,藤梯就到尽头了,这是为了防止站在崖顶的人发现,也使得寻常人无法爬上崖顶。
此时就需要一个会轻功的人,用鹰爪钩钩住崖顶坚实之处,轻盈地爬上去,再把事先准备好的草绳绑在崖顶五人合抱的一颗大树上,草绳有婴孩手臂粗细的垂下来,供下面的人依次爬上来。
众人终于都安全上了崖顶,寻伯尽向下望望,想不到自己竟然爬了这么高,也不做太多歇息。换了另一根极其长的草绳,这绳子黝黑黝黑的,能一直垂到崖底的桃花谷里面。
因为太高,向下面喊话,不一定能听清楚,只得摇一摇绳子,下面的人就明白了,方玉堂组织人们把马帮的头骡大花捆绑好四个蹄子,蒙上眼睛,让它四蹄在上,身子和头在下,再大力拉拉绳子,上面的人会意了,就开始往上拉大花。
不是所有的骡马都要拉上去,不然就算这帮人还撑得住有力气,绳子却撑不住的。只是头骡千金不换,是怎么也不能丢的,把它终于拉上了顶,众人瘫软在地上,几乎虚脱。
而其他的骡马,就算再不舍,也没有法子拉上来了,就只能让他们和桃花谷里的梅花鹿松鼠为伴了。
大花不愧是头骡,好像知道大家在帮它,也不挣扎乱动,倒是乖顺淡定的很啊。
轮到鸢萝和浅儿上了,浅儿先前是凭着一口气,才下到崖底,胆子是有的。而爬上去,还要凭力气。
三个赶马人爬在前面,鸢萝其后,然后是浅儿和方玉堂。
方玉堂在自己和浅儿之间绑了一条绳子,以防浅儿手滑摔下去。
鸢萝到也是硬气,前面三个赶马人常年赶马,有的是力气,多在此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也不停歇,一口气往上爬。鸢萝爬到一半,手脚酸软,已经没了力气,但还是咬牙硬撑。
而浅儿和方玉堂,因为浅儿力竭,爬爬停停,有方玉堂护着,就慢下许多,和他相距很长一段距离。
浅儿见鸢萝爬那么快,不放心:“鸢萝,你慢些爬。”
方玉堂这时站在浅儿背后,拉着藤梯,浅儿的背贴着方玉堂的前胸,他捂住浅儿的口,不让他说话,此时在这样耗费体力的时刻说话,气息也乱了,容易出错。
方玉堂替他喊:“鸢萝,你停停再爬,不然一会儿没了力气,谁也拉不住你。”
鸢萝听见,回头看看下面,不看还好,一看就整个头晕目眩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老有过渡章节,马上就会有重头感情戏份了。
、第二十二章彻悟
寻伯尽在上面,已经能隐隐约约能看到在雾气中的几个人在对话了,紧张的不放心起来:“鸢萝,不要向下看,抓稳了再爬。”
在最初商量谁先上去时,有功夫在身的,只有寻伯尽和方玉堂,他们俩就必须一个在崖上,一个在崖下,以免出乱子。
“你和他们先上去吧。”鸢萝开了口,对寻伯尽说,“浅儿必须有人能护着才能爬这么高的梯子,我在马帮几个月下来,体力强多了,你只管上去吧。”
寻伯尽爬完藤梯才知道,这梯子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爬。
此时的鸢萝,不知怎么就爱拗这口气,他想证明,自己没有寻伯尽照样可以做成事情,并不是非寻伯尽不可的。为何要如此依赖他呢那以后要怎办
他缓住神,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往上面爬。
爬到离崖顶只有十丈左右的距离,他是不可能像赶马人那样攀着绳子就能上去的,寻伯尽又甩下一根结好套扣的绳子,鸢萝把套扣套在腰上,上面人使劲就拽上来了。
当寻伯尽终于在崖边一把抓住鸢萝的手臂时,心才落回了肚子里。把筋疲力竭的鸢萝捞上来,鸢萝仰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双臂酸酸涨涨的,虚脱的没有爬起来的力气了。
寻伯尽拔开水囊,扶起鸢萝,喂他几口水,鸢萝“咕咚咕咚”喝了,面色才有些血色。
“你太厉害了,鸢萝。”寻伯尽拍着鸢萝的肩膀,咧开嘴笑了起来。替鸢萝担心完,这又是替鸢萝由衷的高兴。
鸢萝撅撅嘴,没绷住脸,也扑哧一声笑了,有人这样夸他,比夸他貌美,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鸢萝觉得自己也算是值了,他也学着寻伯尽拍拍他的肩膀:“那以后可不许小瞧了我。”
“谁敢小瞧我们鸢爷爷,非是瞎了眼了。”寻伯尽也打趣起来。
众人打理好,就向着青溪城去了。
青溪城还是一样的繁华热闹,并不因为谁的离去而少一分色彩。
街上的人不过是对于这一行人多看几眼而已,跋山涉水的艰辛,衣裳和面容的整洁能好到哪里去
大胡子领着赶马人和寻伯尽他们辞行:“这一路上,承蒙二位兄弟照顾,虽然没了马帮,总算有一条命在,能出个力气活,养活一家老小。至于山谷的事,我们兄弟几个绝对是烂在肚子里的,不会再有外人知道。”
其他几个赶马人也坚定的点着头。
方玉堂拱拱手,客气道:“二锅头言重了。”
“可别再这么叫我了,“大胡子拜拜手,讪笑着,又转头冲着鸢萝道,“临走,还有一个东西要交给鸢萝公子。”
众人没料到大胡子还有这么一出,也奇怪是什么东西。
大胡子自怀里掏出一张叠成小块的纸,已经皱皱巴巴了,递给鸢萝:“这也是我无意找到的,现在,就给鸢萝公子了。”
鸢萝已经料到是什么了,迟疑了一下,颤着手接了过来,也没有打开,就把狠狠的揪扯着,撕成了碎片,扬手一撒,才长呻了一口气。
只有寻伯尽云里雾里,不知是什么东西。
“好撕得好。恭喜鸢萝公子恢复自由之身了。”大胡子领着剩下的赶马人抱拳,“各位保重,以后有用得着我大胡子的,只管开口,绝无二话。”便走了。
寻伯尽才明白过来,他对于如今的奴仆制度依旧意识淡漠,到忘记有卖身契这一说了。
鸢萝却心里苦楚,撕了契有什么用,没了银两,他若是哪天不能在寻家宅子立足,又不知会沦落成何种地步。抬眼看看寻伯尽,寻伯尽也正看着他,咧着嘴笑眯眯的,似乎是人畜无害的。
方玉堂带着浅儿在寻家宅子洗漱后,就去置办衣裳,粮食,忙得不亦乐乎。
两个人要长久住在避世的谷里,凡尘俗世不扰心,东西想要准备齐全也不是一时半会儿。
方玉堂带着浅儿驾了马车,亲自逐样挑选。大到锅碗瓢盆,小到针线布块,都备着。只是再大些的东西是带不下去的,还好桃花谷地暖物博,什么也可以亲手造。
两个人累了半天,就商量到方玉堂往昔最爱的酒楼里歇歇脚,喂饱肚子。
“我知道这家酒楼再往前走走,就有一家卖糕点坊的,其中要数茯苓糕和阳春白雪糕最是好吃,我给你买些尝尝。”方玉堂对于青溪城的了解极其深刻,他知道哪里花雕最好喝,哪里山水最好玩,哪里糕点最好吃,这时候就向浅儿推荐起来。
“不用了,这里的饭菜就够吃了”浅儿不想再麻烦方玉堂了,便推辞起来。
“我买来你平时当零嘴吃也好,你等一会儿,去去就回。”方玉堂最后又给浅儿夹了菜,才下楼去了。
浅儿自从落难后,就没有独自在如此显眼的位置吃过东西,这回又坐在整个大堂的中间,没了方玉堂在旁边,他稍稍有些局促,总觉得周围人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忽然一个小二端上一盘莲藕小菜,浅儿以为是方玉堂点的菜,菜色看着清爽可口的,刚吃了没几口,浅儿停下筷子细看菜色,猛然站起来连退数步,差点被后面的木凳绊倒,他脸色发青,再看刚才那盘小菜,盘中赫然有只多足的黑虫。
浅儿正狼狈之际,一个冰冷的声音想起:“公子别怕,此虫只是模样可憎,却不曾有毒。”
浅儿回看,这位妙龄女子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梳着妇人的发髻。他直觉女子语气并不善,他如今已经不是很习惯与人相处了,便缓缓拉回木凳坐了回去:“我不认识你。”言下之意便是,你快走吧。
女子丝毫不介意浅儿算得上没有礼数的言行,依然问:“公子可介意我坐在此处。”
浅儿听她要和自己同桌,忙摆手:“此处已经有人了”
女子这会儿虽问了话,但也没理会浅儿的拒绝,就坐在刚才方玉堂的位子上了。
浅儿越来越不喜欢和人相处,除了方玉堂和鸢萝,此时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睛盯着盘中的黑虫,不由的蹙起眉来。
“方二爷是青溪城出了名的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呢,想不到,”女子眼睛眯起来,遮起眼中轻蔑嫉妒的目光,冷冷道,“如今却被烂泥污上了衣袖”
浅儿浑身一个冷颤,目光有些闪躲:“我不认识你,他马上就回来了。”
“看着方二爷现在还挺喜欢公子的,实话说了,我也是爱慕方二爷的,方二爷也不是对我无意,你还记得这个吗”女子从袖子拿出一件翠柳色的玩意儿,正是一对双鱼扇坠儿。
浅儿一看那扇坠儿,脸色更白了几分:“你快离开,我不想和你说话。”浅儿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恼怒惊惧已极。
“公子先别急着赶人,当日方二爷便是用我这个扇坠儿换下了你的,方二爷本来是属意我的,我才是那个应该和二爷在一起的,你最好有些自知之明,收收你那狐媚劲儿,”女子越说越激动,声音尖利起来,引得人们都往这边看,女子丝毫不察,几乎拍案而起,“你个千人骑万人压的男狐狸,等二爷腻了你”
蓦地,女子高高举起的手,被铁钳似的的箍住。
“瑜琉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声音不急不缓,却偏偏直击人耳骨,震得众人嗡嗡作响。
瑜琉呆愣住,直直的看着方玉堂,眼里已经流出泪来:“二爷”
此女子便是瑜琉了,瑜琉自从嫁给这家酒楼的掌柜,掌柜虽然尽心待她好,但她总不心属,一心只想着方玉堂。她一直以为自己忽然被嫁于别人,都是浅儿见到方玉堂对她有意,心怀嫉妒,吹了什么枕头风,在其中作梗。所以,每每想起浅儿倒是恨得牙根痒痒。
这日来酒楼,却正好撞到了方玉堂和浅儿一起,没想到方玉堂和她对面而不相识,心里便憋着一股火,这会儿看到方玉堂离开,便过来想要出出气,倒不是真的还希冀着能和方玉堂在一起。
瑜琉以前在寻宅便是个强势的丫鬟,对着怀恨已久的浅儿更是尽显怨毒的一面。
方玉堂拉着她手腕,把她踉跄地拉离位子,而后单手搂住浅儿的肩,柔声道:“是我不好,去的久了。今天也累了,我们这就回去吧。”
浅儿一看到方玉堂,眼中便放出光亮来,此时也不顾有旁人围观,一把牢牢抓住方玉堂的干燥温暖的手掌,仿佛这样才心安。方玉堂感受到浅儿的情绪,回握的比他更有力。
两人正要走,瑜琉尖锐的在后面喊道:“二爷,你忘了瑜琉了吗”终是心有不甘啊。
方玉堂定下脚步,头也没回:“扇坠儿本就是个误会,我对你与寻宅的其他下人并无二致,如今你已经嫁作他人妇,就该恪守妇人的本分,免得让人说了去。”
“方玉堂你当真是如此绝情”
方玉堂没再理会她,他的绝情只因为心中的地方已经只能放得下浅儿一人,再无旁人的位子。
浅儿仰起头看看方玉堂温润的面色,方玉堂回以他一个安心的笑,周围有再多人,他也不怕了,只觉得那人一笑就足够了。
不知是不是应着此事,二人第二天便回谷了。
在许久后的一天,寻伯尽悄悄问起方玉堂:“玉堂,你那么爱远游,这回要整日待在避世的谷中,你怎么受得住”
方玉堂笑笑:“浅儿厌倦了凡尘俗世,他喜欢这里的宁静,我就跟着喜欢了。况且桃仙谷本来就是我给自己定下以后要生活的地方,现在时机已经到了,浅儿就是我的时机。再说,这花花世界有什么看头,再好的山,再好的水,哪及得上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你呢”
寻伯尽狠狠的点点头,方玉堂最后那句话算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再看看方玉堂朴素至简的衣着,心道,看来,玉堂是真的看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方玉堂最后一句话,便是我想说的了。
明后天,主要讲寻伯尽和鸢萝的嬉笑怒骂的故事。
离结尾还有一些距离,有些事还没有发生,需要慢慢讲。
最后一句,封面像不像寻伯尽啊~~~~~~
、第二十三生病就要看大夫
鸢萝忐忐忑忑在寻家宅子住下了。
寻伯尽给他安排在自己的院子里,齐悦堂的正屋一直是寻伯尽在住,偏房还空着,他害怕太过急躁吓着鸢萝,就先将他安置在偏房。
寻伯尽洗漱干净了心情大好,拍拍门,问:“鸢萝,洗好了吗要不要热水了”
鸢萝听见敲门声,慌忙收拾梳妆台上被自己刚刚弄乱的胭脂铅华:“好了好了,不用热水了。”
“那我进来了。”寻伯尽一边说,一边推门而入。
鸢萝一阵慌乱,神色不自然。
“你觉得和不和心意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浣芳就行了。”寻伯尽叮嘱着,他能感觉到鸢萝的奇怪情绪,却又不知道从何而起。
“知道了。”鸢萝侧身站着,微低着头。他脱去了污黑的臃肿袄子,穿着一身寻伯尽亲自挑选的月白色衫襦,外面罩着玉莲色对襟半臂,头上插着的,正是那青白玉流云纹的玉簪。猛一看,倒是清新脱俗,恍若谪仙。
寻伯尽笑笑,心叹,好看,真是好看,自己的眼光总是不错的,一眼就能看出什么颜色最衬鸢萝。
他走近,轻轻牵起鸢萝的手,想要低头亲吻鸢萝。
鸢萝却慌忙退开了。
“怎么了,鸢萝”寻伯尽搞不清状况。这时才发现鸢萝脸上擦了粉,白的很,就笑说:“擦什么粉,干干净净的就好。”
“我知道了,我去洗掉。”鸢萝低头就要走。
寻伯尽看着鸢萝洗脸,注意到了鸢萝并不是要擦粉,真正是想要盖住脸上的丑陋的伤疤。
寻伯尽大男子惯了,不是很注意外表,没想到鸢萝却极其在意。
鸢萝看着铜盆里自己的倒影,满面愁容,心事重重,本来觉得寻伯尽对自己不会长久,再加上脸上身上这伤疤,恐怕没有恩客会喜欢自己的玩偶有伤残,心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