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温暖。
“谁的电话”礼拜天许沐一回到家便看到严清惶恐地接着电话。
“是妈。”严清回答。
“什么事”许沐滑了滑椅子,从书房探出头来。
“昨天她们去庙里祭拜,求了副好卦,说我们今年求子得子。”
“怎么总信这没用的东西”许沐无聊状回到电脑前。
“老人的心意,较真什么”严清会心一笑,母亲生前也总爱烧香拜佛,求平安,求工作,哪一样不是为了子女。
“你倒跟我妈是一党的。”许沐笑了。
“上次回去,你妈抱着邻居家小孩喜欢得不舍得放手,老人喜欢孩子,盼孩子,情理当中。”严清叹了口气。
“上次医生也说咱们没什么问题,孩子肯定会有的,你可要相信科学”许沐走出书房,搭上她的肩膀,“担心什么”
“我是不忍心看着咱爸妈着急,虽然他们从来没催些什么,但是我看得出,他们没少替我们操心。”严清看了眼许沐。
“着急有什么用生孩子是想生就能生的吗你常说我幼稚,我明白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许沐玩笑。
“医生说过我这个年纪肯定不如20几岁的小姑娘容易怀上,恐怕是有点道理的。”严清担忧。
“33岁就老了”许沐笑了,“那些40几岁生小孩的算什么”
“我就是担心,万一一直怀不上怎么跟你父母交代,你们家就你这一个孩子。”
“你是想说到时候让我找个年轻的20几岁的小姑娘替我们许家传宗接代”
“你总要替自己打算。”严清郑重地看着许沐。
许沐沉默许久,说道,“不要妄想找个借口离开我。”
“不说了。”
8月19是母亲的忌日,严清照例带着食物去祭拜,许沐出差了,没跟着。
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忽然干呕了起来。
“你没事吧”出租车司机担心地问。
“没事,胃不舒服常有的事。”严清喝了一口水,压了压。
“不说我还以为你是怀孕了呢。”司机开了个玩笑。
严清愣住了,回忆例假早是两个月之前的事。虽说自己例假一向不准,但一般不会拖过2个月,这次迟迟未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被这萍水相逢的司机说中了。
“师傅,送我去医院吧。”
“好嘞。”
安排做了个尿检,第一行最右边写了两个字:阳性。
严清有些愣住了,这时梓篱打来了电话:“你在不在家我得了些好水果,送给你一些。”
“我在医院。”严清回答。
“你生病了”梓篱担心。
“不,我好像怀孕了。”
“是嘛太好了许沐知道了么”梓篱激动地调头就开往医院方向。
“他出差了。还要做个超声波,等确定了再告诉他吧。”严清说道。
“那我先去你那儿看看。”
“不用了,我这也就一会的事。晚上有时间再碰面吧。”
“也行。”
“是怀孕了么,医生”严清询问。
医生写着病历,“是怀孕了,不过,你看这儿”医生指着超声波单子上的一处阴影。
“有什么不好”严清警惕。
“宫外孕。“医生说着在病历上写上这几个字。
严清愣住了,不知所措。
“安排时间做了吧。”医生惋惜地说。
“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做”严清深呼吸,问道。
“下午。”
“那帮我开单吧。”
回到家,下了碗面,考虑再三,还是打了个电话给许沐。
电话关机,严清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可能他在飞机上。
这样也好,严清心想。省的多一个人伤心难过。
手术不复杂,用医生的话说,“打个盹的时间就好了。”
难免,上手术台时,她还是留了些眼泪,为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为了这一转眼就要是失去的孩子。
手术结束了,严清坐在医院走廊里的椅子上休息了一会,不算剧烈的疼痛,更多的是难以平复的心情。
钥匙还没锁孔,门便开了。
许沐一把抱住严清,严清只觉得小腹一阵撕扯,“放开我。”
“你脸色这么苍白,看来是时候要好好补补了。”许沐笑着瞄了几眼严清的肚子,“梓篱说你怀孕了,是不是真的”
还是让他知道了,她本想就这样当没怀孕没流产,至少他不会兴奋之后失望。
“是不是真的”许沐像个孩子一般追问。
“是,我是怀孕了,不过”严清解释。
“太好了我真的是太开心了”许沐在严清面前高兴地跳着,晃着,严清只觉得眼睛很累。
“不过,刚刚我做了流产手术。”不想告诉他,可这种事也不可能瞒得住。
“什么”许沐甚至欢乐地挥舞着的手还悬在半空,流产二字将所有的幸福凝结。
“孩子没了。”严清说的有气无力。
“你不是很想要孩子吗怎么有了又不要他”许沐晃着她的身体。
“不是我不要他”严清想解释,可是感觉嘴唇都是麻的,动弹不了。
“你问都没问我就把他打掉了你太残忍了。”许沐眼眶湿润,他对这孩子的期待绝不亚于她。
“你是压根没想为我生孩子是不是你整天就想着找机会离开我是不是”许沐有些绝望了,她口口声声所说的努力,就是把他们期盼已久的孩子留在了手术台。
“你要走,你要去找你的周渡,你去啊”许沐哭着喊着,他极度崩溃,对她极度失望,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严清只觉得眼前黑了,许沐还在耳边说些什么,可是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许沐看着她躺在地上,脸庞苍白没有任何血色,裙子周围溢出一团血色。她的眼睛还微微地睁着,嘴唇微张甚至还想说些什么。许沐无比恐惧,感觉她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流失。
他甚至还穿着宽松的睡衣,抱起她,开车去了医院。
“她怎么了,医生,她刚才忽然就晕倒了。”许沐抓着医生的手,焦急的追问,满头大汗。
“怎么了你们家属也真是的”医生恼怒地看了眼许沐,“她下午做了流产手术知道吗”
“我知道。”许沐有些泄气地回答。
“知道她还这样”医生斥责,“宫外孕手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手术后就得养着,像你们家这样下午手术傍晚送过来的还真是少见。”
“宫外孕”许沐以为自己听错了。
医生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你到底是不是她的丈夫”
许沐自责,刚刚他那样口出恶言责备她,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在她那样虚弱的时刻伤害她,他的拳头狠狠地捶向自己的胸口。
严清醒来的时候窗外一片漆黑,许沐趴在自己的膝盖旁睡着了。
她流泪了,她很少允许自己暴露脆弱,然而今天无疑经历了最无法克制的两次。
下午在手术台上,此刻在病床上。
“你要走,你要去找你的周渡,你去啊”这一句她听的真切,却也寒心。承诺陪伴终究解决不了他们之间的问题,他们之间没有的何止是爱情,不曾有的,还有信任。
“你醒了”许沐醒来看到严清留着泪,赶忙用手抹去。
“是我不好,是我没搞清楚状况。”许沐俯视着她苍白的脸,她没在他的面前哭过,她一向伪装得强大而坚强,如今,她哭得像个孩子,他的心仿佛在千刀万剐,“原谅我。”
“你又做错了什么呢”严清平复了心情,双手拂上他的脸庞,“我们努力了,试过了。可是如今,我们之间既没有爱情也没有信任,况且,孩子也没了。或许,我在你身边,原本就是种拖累。许沐,你值得有个爱你的妻子,有个孩子。”
许沐的胸口有如锥心刺骨,“不,不是,无论如何,你都要留在我的身边。”许沐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就像那从未点燃也永不会被点燃的冰山。
“看清现实吧,许沐。”严清叹息,“我们分开吧。”
许沐恍若瞬间窒息,眉心颤抖,“不行,我不同意,即便是感激或是怜悯,只要你别离开我就好。”
说完,打开门,冲出去,在深夜无人的花园,埋头大哭。他自己还像个孩子,失去了骨肉就像失去了最爱的玩具伤心欲绝,他更加害怕她要离开,想挽留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知道发泄着心中的恐惧和伤心,直到躺在草地上沉沉地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洗衣粉味的苹果
严清出院的日子不是周末,严清说自己已无大碍,打车个回去。收拾衣物的时候,许沐还是大口喘着粗气进了病房。
“我帮你收拾。”许沐脱下大衣,从柜子上拿上一个方便袋便胡乱地往里边塞东西。
“哪有人把水果和洗衣粉放一起的。”严清看了一眼他手中那只“包罗万象”的袋子。
许沐蒙住,手钻进袋子想取出洗衣粉,却笨手笨脚地碰掉了袋子上的封口夹,洗衣粉撒了一袋子。
严清惋惜地望了眼早已被“雪埋”的几只苹果,“洗衣粉味儿的苹果,没吃过吧”
“那我扔了”许沐无辜地看向严清,等待她的默许。
“洗洗就好了,扔了多浪费。”严清夺过袋子,拿出苹果,擦了擦,去卫生间清洗了一番。
“那这些洗衣粉怎么办”许沐不知所措地拿起袋子,嘟囔着,“我做主扔了又怕你说我浪费。”
“扔了吧。”严清擦拭着苹果。
“好的。”许沐仿佛是收到了指令,一本正经地将袋子丢进垃圾桶。
“给你一个。”严清递给他一个苹果。
“我不吃。”许沐面露难色,“肯定一股洗衣粉味。”
“不吃拉倒。”严清将苹果放进纸袋。
车上,严清啃着苹果,咯喳咯喳的仿佛好吃的很。
经过一处红灯,许沐终于忍不住了,“好吃”中午急匆匆地跑来,一口水都没喝上,这会口渴得不行。
“蛮脆的。”严清不解地看了眼手中的苹果,再看向他,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苹果。
“袋子里还有,给你拿”严清指了指手边的纸袋。
“真的没有洗衣粉味”许沐再次确认。
“我吃着没有。”严清回答。
“那我就吃点儿吧。”明明是很想吃,却硬要装出一副盛情难却,勉强吃的样子。
严清的手还没碰着纸袋,左手就被掰了过去,只听见咔嚓咔嚓几声,手中的苹果几乎所剩无几,手上还掉下些水渣子。
“还真没有味道。”许沐满足地吞下苹果。
严清看着手中比核大不了许多的残余苹果,“你吃东西的方式倒挺像狗的。”说完,将苹果扔进小垃圾桶,拿出纸巾擦擦手。
“你竟敢笑我。”许沐嗔怒,脸上却是乐开了花,因为流产的事,他闹出了不少风波,这些日子心里有愧,他都不敢正眼看她;不论是拥有孩子的心愿落空的失望还是许沐那不可理喻的误解,这几天,严清的话也少多了。眼下这真实的,亲近的感受让他松了口气。
回到家,许母已将刚煲好的乌鸡汤端上了桌。
“妈,您怎么来了”严清惶恐地望着一桌子菜。
“许沐哪会照顾人这回你得好好补补。”许母取来碗筷,递给严清。
严清眼眶一热,差点没落下泪来,“谢谢,妈。”
“谢什么你叫我一声妈,我都把你当女儿疼。”许母往碗里盛了些鸡肉和冬菇,“趁热喝。”
“她是你女儿,那我算什么你女婿”许沐一旁吃醋委屈的样子,“难道这鸡汤就没我一口”
“女人补身体的东西,你馋什么劲”许母瞪了眼许沐。
“这么一锅我怎么喝的了,我给你们也盛些。”严清觉得就自己一个人吃太不好意思了,起身要去厨房。
“你吃吧,我也该走了。你爸还在家等着我回去吃饭呢。”许母去厨房将锅盖盖上,“锅里到下午不会凉,饿了就喝点。”说着便解下了围裙,拿起包要走。
临走时,又嘱托了严清生活上要注意的事,才安心地走了。
“你妈可真好。”严清喝着鸡汤,胃里,心里都是暖暖的,母亲对女儿恐怕也不过如此。
“我也不觉得。”许沐拿过碗,往里边加了些热汤,“我竟喝口汤的份都没有。”
严清觉得好笑,他肯定觉得特委屈,没想到有一天撒娇也不管用了,“许沐。”
“怎么了”许沐有些警惕地问,她一严肃起来,他就心里忐忑。
“之前我说我们分开。”严清抬起头看向许沐,“是我的错。”
对于她的话,他有些意外,“是我没搞清楚状况就那样对你,还害得你”许沐自责。
“我不该总把分开放在嘴上。你知道,那也是气话。”严清反省。
“你的气话差点没把我吓的岔气。”许沐释然。
“跟你说出分开两个字的时候,我以为我会很洒脱。”严清拉住他的手,“其实并没有,我竟然也很心疼,舍不得。”
“你舍不得真的”许沐质疑。
“我不是铁石心肠。”严清紧紧握住他的手,他的手甚至还是那么陌生,“我们好好过吧。”
许沐一把将她拉入怀里,他头一次感受到她对他的依恋和情感,他原本没期待她会有所回音,如今仿佛是天降而来的幸福,突然而惊喜。
他的喜悦从不隐藏,抱起她一个劲地亲。今天是个值得纪念和庆祝的日子,多年的执着,如今都有了意义。
严清只觉得他的嘴唇和手不安分起来,警惕地要求下来。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扫兴。”许沐没打算停下,谁让她说了那些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话,他觉得自己顿时多了好几个胆儿。
“我刚流产,医生说的你都没在听”严清责怪。
许沐顿然停下,“哎,算了。”放下严清,冲出客厅。
“你上哪儿去”严清喊着。
“跑步”许沐面红耳赤地跑出了门。
严清笑出了声,母亲过世后三年,她没这么发自内心地笑过。
卧室电话响了,周渡打来的,按下接听键。
“我去了医院,原来你中午出院了。”周渡站在病房门口,手上拎着早上熬的红豆粥。
“我没事了。”严清心里酸酸的,他对她的关心,十年如一日。
“那就好。”周渡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前一段时间,梓篱说,你们所最近接了好几个大项目。”严清说道。
“公司的事还算顺利。”周渡说的淡然。
“前些日子收拾屋子,才发现钢笔忘了给你。”严清一直想找个机会还回去。
周渡沉默,靠在墙边,“我明白,如果它会影响到你的生活。”
“我送去你公司还是”严清问。
“明天晚上吧,我正好到你们家附近的写字楼见个客户,那儿有个咖啡厅,你过来找我。”
“好。”严清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珠珠来了
“姨,吃。”许继踮起脚,笨拙地从盒里挑出一小勺蛋糕。
“这么有礼貌。”严清笑了,蹲下身凑近。问道一股奶油味,一阵反胃。
“你不会是有了吧。”梓篱笑道。
“不会吧,应该。”严清有些愣住了,心里七上八下。这小半年身体不太好,想怀上也不是容易的事。何况上次宫外孕让她吃惊了苦头,这一次会不会让她如愿,也悬得很。
许沐冲到b超室的时候,医生说:“恭喜你,已经有5周的身孕。”
他终于还是赶上了,也等到了这样的时刻。
许沐知道的事,就和全世界知道没什么区别。
还没出医院的门,悠琦,许沐父母都来了。
“就要当爹了,收收心。”许父严肃地吩咐。
“明天就别去上班了。”睡前许沐说。
“孩子还小,没事。”严清回答。
“万一有个闪失”许沐担忧地说,又觉自己说的话晦气了。
“你就盼着有什么闪失是不是”严清拿手中的书敲向他的头。
第二天去上班,不知道是许沐还是梓篱交代的。公司30几号人都把她当佛爷供着。上楼的时候,有人帮忙按电梯,没等推门就有人先一步帮忙开门,办公桌上多了两件防辐射服,还有几盆小盆栽。
严清看向自己的腹部,与常人无任何异样,现在如此的兴师动众,她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以往回家的时候,许沐都是在她后面回来。这回,严清一打开门就闻到了饭菜香。
“今天你下班这么早”严清问。
“以后都会这么早。”许沐笨拙地拿着铲子,捯饬着锅里的西兰花。
他并未失言,这些日子,无论是早上还是晚上,两顿饭都是他包了。用许母的话来说,孩子的到来,倒是治好了他多年赖床,贪玩的毛病。
虽然,严清并不在乎孩子的性别。如果硬是要选,她可能还是偏爱女孩一些。20岁出头的年纪,她也曾无数次幻想将来自己要生一个女孩,给她起个浪漫的名字,天天打扮得跟花骨朵一般。许母虽说从未给过严清压力,一直说男女一样好,不过从她整日的“大孙子”“大孙子”的叫着。严清也明白,老人传统观念里都盼着有个传宗接代的孙子。
许母旧相识在医院妇产科,6个月的时候,许母带着严清去医院想看看孩子的性别。医生说是女孩,严清心里很高兴,只是留意到许母有些失落的样子,虽然表面上她还是欢天喜地地说要给孙女做衣服。
“你妈应该很失望吧,是个女孩。”严清靠在床边,许母对她一直关怀备至,她也没什么可回报她的,如今连她想要一个男孙的心愿也圆不了。
“从我太爷爷那一辈算起,爷爷,爸爸到我,”许沐掰着手,“都是男孙。”
“那我岂不是更加罪过了。”严清低下头。
“我爷爷在世的时候,就一直想要个孙女。我妈生了我之后,倒是怀了一个,可惜没到三个月的时候就流产了。我爷爷当时特别伤心。”许沐搂住她的肩,“我爸也是,小时候梓篱到我们家来玩,老是笑眯眯地给她买一堆好吃的好玩的,他一看到我就黑着脸。你以为我和那丫头怎么会那么不对头,梁子是老早结下了。”
“可是我看你妈有些难过。”严清说。
“我也知道她想要个孙子,可是她也不是那种老古板,这不刚才打电话给我,说已经和爸拟好了几个好听的名字,我们先给看看,然后再给大师算算。”
“真的”
“不信拉倒。”许沐倒头就睡。
过了年,开了春,6月的时候,严清觉得肚子剧烈疼痛起来。
比预产期提前了半个月,许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