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楠京,六朝古都,但是风水实在是不算好,称之牵扯全城的屠杀,实在是不算少。
有人说是龙脉风水之类被断的缘故……反正玄玄乎乎的,咱姑且只当它是封建迷信。
因为在楠京发迹的底层小人物,还是不少的,他们不说成为什么巨富,但是至少哪天兴起回老家,怎么都算是衣锦还乡。
这间茶楼的老板就算是这些幸运儿其中之一。蜀川人,十三岁出蜀闯荡生活,倒过服装杂货,开过大货车,卖过盗版书,吃不上饭的时候也去饭店端盘子。坎坷辛苦了二十几年。
到了今天,每个月净赚五六万还是有的。家里妻儿,平安和睦,平日看着兼职的三五个水灵小丫头,虽然他不至于做啥特对不住自家娘们儿的事情,可是也不是个趴耳朵,还是敢盯着旗袍开缝露出的大腿。
脾气比起早年川家那种生死明白的霸气刚烈,磨的柔了很多。算是个安稳踏实的中年男人。
今天来了兴致,不太和规矩的钻到客人的包间里,和一个小孩儿搭话。毕竟是老乡嘛,那一口乡音出来就觉得亲切,而且那小伙看着年岁小,怯怯腼腆的,也比较面善。
胖乎乎的,干干净净。也不是特爱说话,老板问一句他答一句的。乱七八糟聊了不少,且算是投缘。
“你这看起来世比我当年混的好啊,当初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街边夜市练摊呢……”
说着说着,突然想起来啥,招呼了那位小老乡一句:“哎,你等会啊……”
然后就冲冲忙忙出去。
普普通通穿了件黑衬衫的胖子不明所以。捧了杯茶吸溜着。没多久,那位姓王的老板笑呵呵的回来,捧着个盘子,推过去道:“家里自己的,你拿着尝尝……网上买的都不地道……”
那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的胖子,神色略显古怪的应了。这位老乡显然是有事,也就没多呆的离开。
。
小青年默默呆着,得有个二十分钟左右。包房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伸头打量了下,然后确定的走进坐下。
五指分开搓了下有点稀疏的三七分头发。也没客气的先倒了杯茶,抿了一盅。然后开口冲着那青年笑道:“特意点局约我出来,赶紧上点硬菜啊,中午都没吃呢……”
那青年笑呵呵的道:“你怎么不得在这儿呆几天啊,改天请你去大地方吃……”
那中年男人十指交叉搁在桌上,:“啧,哪有那狗屁闲工夫,《裂国》的游戏发行,非得把我弄过来加个签售环节,主办方也不仗义,啥都安排不好……瞅着一堆孩子抱着书眼巴巴挤着等,我都堵心心疼,那帮孙子还充大爷的拿腔调不开始,真想抽他丫的……”
显然是有气的,
小青年瞅着距离上次见面不过几个月,眼前这人,满目间多了不知多少沧桑落拓,那件事情,不知道被圈里多少人当做谈资,多少人眼巴巴盼着他一蹶不振,给圈里空出一座顶级神位,
年少得意如他,不是特能懂眼前这哥哥的辛酸,但是也知道这话只要懂半点事情,也不能提。
所以一边在菜单上划了几道菜,递给服务员,然后就笑嘻嘻的用带着点蜀地口音的腔调:“妩哥这次改编,没少赚吧……啧,游戏改编啊……羡慕。”
“哪有什么赚的,就是一小游戏,有《诛仙》在前摆着,基本以后的改编就是小菜了……潇仃这就是传说中的一书吃一辈子啊……”
调妩把身子往后仰着,尽量让自己舒服些,这几天休息不够,确实对于他这种缺乏运动的中年男人负担不小。
“谁说不是,这才算是吃一辈子,像是《从零》那种顶多算是写一辈子……”小青年吐槽。
“谁能写一辈子……”调妩有些疲惫的搓了搓脸,声音清淡无奈。显然即便在这位小弟弟面前云淡风轻的样子,算是男人的担当和扛着,但是要是说心不伤,心不累,那是放屁。
“你可知足吧,一本《裂国》断了那么长时间,再长上都有那些人等着,在这圈里,其实不易……”
青年劝了句之后,觉得这句真是比茶淡,赶忙催命一样喊了句:“吃的快着点啊,饿着呢……”
调妩赶忙拦了下瞪了他一眼,:“干什么,这刚点上没到五分钟……”
沉默,俩胖子对坐饮茶。
写网文就是一个摧残颜值的坑……
当年李小爷19岁横绝无线,月入百万,小正太帅的清新脱俗,酷似苏小醒,两三年过去,却成了眼前这个穿着长袖衬衫的眼镜小胖子。
当年调妩温文尔雅,一股书生气的帅,初登神位,意气风发,五六年过去,成了眼前这个沧桑大叔,哦,还是胖的……
当然他们都有理由安慰自己,曾经某个眉眼间锐气逼人的俊朗兵哥哥,自从入了网文大坑,并成功封神,如今已经如同去棒子国做了注射脂肪手术和逆整容一般……
嗯,吐槽结束……
两个胖子,两个胖子,来喝茶……来喝茶……
咦?不知不觉就会唱出来是肿么个情况。
反正不知道沉默了几分钟,两人颇有默契的对视一眼。
青年先开口:“妩哥,那事儿你怎么说……”
调妩抻了下胳膊道:“自己找死呗,基本算是废了……”
“哟,哥哥,这刻薄的话可不像是你说的……”
调妩摆摆手道:“有句话是说,昔日秦穆公好赌,则举国上下赌弊成风,燕昭王好斗,则国内乡野血雨不绝……”
“嗨,就是古往今来,啥样君主啥样臣子,要是摊上李世民那样的明君,如同秦桧那种佞臣肯定是没法混的,要是换成赵佶那种,那就只会有高俅凭踢球上位的荒谬事情……
甭管忠臣奸臣都各有各的无奈,和珅给乾隆当了那么多年称职奴才,其实活的也未必就比海瑞魏征这种直臣好多少,可是有那样的皇帝,就没给你别的活法,没的选……”
瞅着对方特无辜的眼睛,调妩笑道:“其实就像是徐公子和烟男他们,可能查了成堆的东西,死了半个大脑的细胞,用一小时一千字的速度,磨出每天那么点更新,讲情怀,讲哲学,讲文艺,可到时候赚的可能都不到你的三分之一。”
“那么后入行的,凭什么不去学你写几句莫欺少年穷,或者恐怖如斯……”
看着那小正太尴尬的陪着笑脸,调妩赶忙安慰了句:
“当然,没说你不对的意思,因为从本质上讲,是读者选择了你,这必然有合理的地方,谁都不能说那些所谓的文艺,就比你这些东西好,一个御膳房大厨,啥时候也不敢说就比麦当劳集团总裁要优越。
可是就是做快餐也需要选最好的牛肉,最好的油,最好的蔬菜。总不能为了节约成本就往里掺杂疯牛病的牛肉和地沟油,或者腐烂的白菜梆子。
还有就是永远别把自己摆在读者上面,这和篡权把持朝政一样作死,看看张居正魏忠贤,哪个死的不惨,有些东西读者给你你得感激接着,不给你,你想要可以去求、去换,但是要是想理直气壮去要,那基本就活到头了。”
而《村妇》这位自己作死都犯了,一句话,没救。”
调妩很舒心的呷了口茶,慢悠悠的拿着指头在桌上划拉着叨咕:“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土豆笑着凑上去道:“那等着这本《村妇》订阅跌到一定地步,是不是咱俩就一起上去建议,封书?然后,能成?”
调妩挑眉道:“这种书唯一的作用就是圈钱,要是它有一天连钱都赚不了了,就像是没了牙的癞皮狗,鸡皮鹤发的站街女,毫无用处,还恶心人,谁能留着它?”
土豆笑着指了指下去一半的那个盘子,里面金黄色的土豆条“我家那头的小吃,额,叫天蚕土豆……”
调妩咧嘴,又夹了一筷子。咽下去点头,然后继续絮叨
“确实有朝臣迎合天子的惯例,但是哪朝哪代没有梗骨忠臣,吃力不讨好的死谏天子,说骄奢淫逸不对,说劳民伤财不该,说偏好美色非人主所为,说该任用贤良听逆耳忠言,说该勤政爱民……
这些话当然没有陛下功盖千秋,千古一帝好听,这些事情当然也没有逢迎拍马进献美人的好做……结果通常也就是死在一个小小微末官位上……”
“可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换到我们这些人身上,自然不该写东西就为了哄读者玩,他们爱看什么写什么……也忒没意思……
总得告诉他们,不能为了一时痛快,就要啥杀伐果断,而是慈悲宽容,将心比心。
总得告诉他们,所谓金手指只能是机遇,而仍需奋斗努力坚持流汗水,天下没有主动来的成功……
总得告诉他们,即便有一日机缘巧合坐到了可以一念定别人一辈子的位置上,也要懂得克己守心,不可随心而为……
要是没有给读者喂苦药的心,其实写几百万字,也就是个码字的劳工……
“《裂国》断了这些日子,我算是大起大落来走了一次,想明白了不少东西,也试着做了些,可是当我用一万字去用心描写一个牧羊小女孩儿的时候,读者是不痛快要骂人的……他们看不到想要的”
“可是有些事情,总不能因为他们不喜欢就不做吧……”
看着眼前这位呆萌的样子,调妩也不禁哑然,然后咳嗽了下,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你今年才22岁,就到了我们这群老人爬了五年十年才到的位置,可能再有五年十年,你也许就是这圈子最高的那个点,按照古代说法,也是一朝首辅了,但愿面对这个不成熟的圈子,那群任性些的读者君主,那个时候的你愿意做点吃力不讨好,甚至落埋怨的事情。算是不辜负。
和珅总会有,杀不绝,可是天地青史之大,还是容得下一个魏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