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一个淡紫色的小身影扑进了赵梦蓉的怀里,正是羽玲欣。赵梦蓉疼爱地摸摸她的头。身后的羽曜轩鼻子一酸,扭过头去。“轩哥哥!”羽玲欣过去欲拉住羽曜轩的手。羽曜轩却一闪身躲过,羽玲欣仰头嘟着嘴望着他,大大的眼中写满了委屈。
“看什么看!”羽曜轩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极恼火地往边上走了几步,和她拉开距离。
“好了,让你轩哥哥先把东西放好罢,今后天天能见呢。”赵梦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自己对不起他们母子太多,曜轩自是对她们不存好感,自己只能慢慢弥补犯下的过失。
“真的?”羽玲欣望着她母亲:“天天能和轩哥哥住在一起呀!”
“嗯。”
“哇,太棒了!”羽玲欣高兴得围着他们二人转着圈跳。
“来。”赵梦蓉不敢再去牵羽曜轩的手,领着他走向一间屋。
屋很大,虽不住人,但一尘不染。那是赵梦蓉亲自叫人整理的。屋内雪白的百合冰雕般绽在白玉瓶内。羽曜轩感到有种似曾相识却又冰冷空洞。
赵梦蓉安排了杜生及几个下人照顾羽曜轩,自己带着羽玲欣也回屋歇息了。
清晨雀儿清脆的唤声越来越响,榻上的人翻了个身醒了。睡眼朦胧地望向梳妆台,却无人在铜镜前梳理。榻上人心下慌了几许,被一掀,赤脚跑向梳妆台,那白瓷瓶,百合花,首饰依旧,可那人呢?
“娘!”羽曜轩大叫起来。门一下子被推了开来,进来了个面色慌张的人焦急地在屋内巡视一番,并无发觉异常才微微松口气,望着羽曜轩:“少爷,你怎么了?”
“你是谁?”羽曜轩这下倒被吓了一跳,往后退却。
“少爷,是赵夫人安排我来照顾你的。”那人小心地望着羽曜轩。
心被突然撞击了一般,昨日之事涌回脑中。他才忆起,这是在赵梦蓉院内。母亲被逐,自己在这寄人篱下!
转身望向房内,才知为何似曾相识,屋内与自家屋子摆得分毫不差,只是,少了母亲,少了家的气息。
走到铜镜前,伸手抚摸着母亲的东西,母亲只带走了几件她嫁来时着的衣裳。泪眼模糊中,铜镜里似乎要映出那个优雅神圣的身影,愈加清晰了,想扑上去,却触碰到铜块的冰凉,眼一眨,连模糊的身影也再无踪迹,面前铜镜内,一个小男孩,满面泪痕地望着自己。
“少爷!”那人惶恐地望着他,一时手足无措。
“这都是梦!是假的,假的!”羽曜轩哭喊着,跑回榻上,趴在被子上号啕。
“怎么了。”赵梦蓉赶了来。
“少爷,少爷他是不是生病了?”那人小声的回答。
赵梦蓉瞪了他一眼:“少给我乌鸦嘴。”吓得那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轩儿。”赵梦蓉轻拍羽曜轩的背。羽曜轩抬头见是她,擦干了泪别过头去。“雪妹妹的事,我也心存愧疚。”赵梦蓉轻轻启齿道,见羽曜轩并无多大反应,便继续道:“轩儿,我们暂耐心等几日,我已暗中派几人分头去寻雪妹妹了,一寻着便回来禀告。相信不多时便能寻到,到时我们就可以相见了。”羽曜轩这才将脸转向她:“真的?”
“嗯。不过,你也得耐心些罢。”
“我也要去寻!”他披衣就欲走。
“轩儿,老爷将雪妹妹赶出,若被他知晓,你觉得他会如何?”
羽曜轩一下退了回来,方才兴奋的神色现了一秒便了无踪影。
“一定能寻到的。”赵梦蓉看着他肯定道。见羽曜轩无神地点点头,也不知他是否有听着,但不再出声。
唐湘雪一离开,羽家一下也风平浪静。
众夫人如往常,谈笑闲逛。
又一日艳阳天,正品茶吟诗间,李柔婷突然道:“这许好的天色,为何蓉妹妹却不见人影?”“咦,是啊,她不最会享受的么?”……
“反正此时阳光烈,不若我等前去她院拜访。”贝筠岚打断了众人言语。
“这主意甚好!”众人皆赞同。
“赵夫人,众夫人来访,已在院内坐下了。”小翠急急忙忙跑了进赵梦蓉房,连门也来不及敲。
“那好,你赶紧将曜轩藏好,我去见姐妹们。”
“是。”
众人在院内坐下,不多时,便见赵梦蓉满面笑容走来:“哎呀,众姐妹都来了,真有失远迎了。不知来我这所为何事?”
“无事无事,只觉今儿天色明媚,众姐妹出来散心,却不见妹妹,便来瞧瞧。”贝筠岚笑道,众人点头称是。
“原是如此,又劳姐妹挂心,真惭愧。”赵梦蓉命人拿来些糕饼茶水,自己也在一旁坐下。
各人七嘴八舌,寒暄说笑。谈笑间各自提防着他人,话语字句斟酌,听得也是细致入微。让旁听者觉来似亲还疏。
聊有半日,姐妹们陆续相辞而去,院内终归于宁静。
十余日后,传来了唐湘雪的消息。赵梦蓉大喜,立即以回娘家探望为由,带上羽曜轩及羽玲欣按路寻去。
从小便是千金大小姐,自是娇生惯养。二十余年间,无不供不应求。何况路遥地僻,赵梦蓉的小脚早已磨得红肿不堪。可怜她从未受过如此委屈。但仍咬牙强撑。羽曜轩见了,虽念母心切,也不禁劝她歇息。赵梦蓉见他为自己着想,心下惊喜万分,悔恨却又更添一分,睁眼闭眼全是唐湘雪温柔的笑容。没有任何杂念,如百合般清纯可人。
几日后,她们终来到了一座破屋前。屋边荒草,朽木焦梁,屋已半塌。
进了屋去,发觉屋顶间隙,蛛网遍布,尘埃堆积。
满是尘土的地面,一道痕迹略显清晰。又听得有人轻咳,他们便循声而去。
一个女子,伏卧在一些枯叶堆之上,蓬头垢面。一袭淡蓝色长裙散在周身,在黑暗小屋内却分外醒目。虽已沾沙尘,虚弱不堪。让看者却分明感受着几分洁净,几分素雅。悄然绽着,无人知晓,即将飘零。
脚步初起,那人还当是幻觉,直至脚步愈近,声响渐加,才知是有来者。虚弱得再无力动弹,缓缓转过头去……
他们只见那女子抬起了头,如被操控般僵硬地将头转向他们。透过脏乱的头发,能看得女子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