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过深夜子时,冰桂苑内,丁悠然和苑内的全部丫鬟都陪着越紫晨在冰桂苑的外厅等候,越紫晨泰然自若地坐在正位上,丁悠然立于越紫晨旁侧,一副安静顺从模样。不一会儿工夫,含露带着几个仆妇从丁悠然卧房走出来,向越紫晨报告道:“丁侍妾这里一切正常。”
越紫晨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拉起丁悠然的左手在手中摩挲着道:“今夜王府中闹刺客,本王担心悠然你的安危所以过来看一下,既然你这里一切正常本王也就安心了,最近王府里事情比较多,等本王这段时间忙完了就来好好陪陪你。”说着就带着一众侍卫往苑外走去。
丁悠然对着背影轻施一礼道:“多谢王爷关心,王爷慢走。”
离开冰桂苑后,倚风就迫不及待地询问含露道:“你刚才查仔细了没有,她的房里应该有换下的夜行衣才对。”
“我们在屋里屋外找了好几遍,的确是连个烧掉的灰烬都没找着。”含露悻悻道
走在前面的越紫晨停下了脚步,对心有不甘的众人,坦然言道:“现在我们至少弄清楚了一件事情,九峰盟宁可牺牲陈染依也要保全丁悠然,说明丁悠然在九峰盟里是比陈染依更高等的细作,今日虽然让她侥幸逃脱了,但至少可以给九峰盟一个警告。”
冰桂苑里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韵色走进丁悠然的卧房并且将门锁紧,然后道:“这平江王不是去了琴山城吗?难道说这都是事先设计好的圈套。还好您反应迅速。只是可惜了陈姑娘,白白送了一条性命。”
“干咱们这行的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丁悠然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洗脸水,吩咐道,“你快去把这个处理了。”
“是。”韵色恭敬答道。
原来,这盆洗脸水就是夜行衣消失的秘密所在。其实今天夜里第一个出现在碧霄阁前的蒙面人正是丁悠然,她的任务是要吸引守卫的注意,为陈染依进入碧霄阁创造机会。而在用轻功甩开倚风后,丁悠然就立即回到了冰桂苑,将一身的夜行衣丢在了事先备好的‘化物水’中。这种化物水是九峰盟的秘密武器,任何固体只要沾上化物水都会变成无色无味的清水。含露等人搜查冰桂苑时想当然地就把这盆清水忽略了。
越紫晨回到碧霄阁后,汐儿就飞快的跑进来对越紫晨报告又有一个蒙面黑衣人这个新发现,越紫晨听后立时命令冷剑加强戒备力度,可是汐儿还没有说完,本想提起宁清絮,可看到越紫晨一脸疲惫的样子,又想到宁清絮在越紫晨心中的地位,只能婉转地问道:“你今夜搜查汀芷榭了吗?”
“没有。”越紫晨淡淡道。
汐儿继续问道:“那上回你彻查东西两院的时候,是不是也没查汀芷榭?”
见汐儿一直绕着汀芷榭不放,越紫晨好奇地看着汐儿,认真地说“汀芷榭是宁清絮的住所。就算所有人都有嫌疑,宁清絮也不会有问题的,因为她是我的亲人。”尽管越紫晨说的斩钉截铁,仿佛宁清絮是他的精神支柱一样。但汐儿还是从他眼中读出了少见的不安。可越紫晨尽管已经有所疑虑还是要维护宁清絮的这种态度,令汐儿莫名的很是不爽。她决定了,明天要亲自去汀芷榭会会这个宁清絮。
后花园大湖边的汀芷榭依水而建半面临水,当闻香闻雨拿着礼物跟着汐儿踏入汀芷榭的小院时,新燕正拿了被褥在院中晾晒,看到汐儿等出现在汀芷榭时先是怔了一下,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边向汐儿行礼边通传道:“姑娘,王妃娘娘来了。”
汀芷榭小院中的杏树花期刚过。新绿色的叶子渐渐占据枝头,杜鹃花却正值盛花期,次第争相迎风斗艳。宁清絮听到新燕的通传后立刻出屋相迎,只见宁清絮着了一件墨绿色绣花衣裙,眸含繁星脸如透玉。发髻轻倌秀发披肩只以几朵小杜鹃花点缀,整个人都是极尽清新淡雅。
将汐儿等人迎入内室后,新燕立刻端了热茶奉上,闻香闻雨将礼物呈上后便退到了汐儿身后。说起这些礼物还是丫鬟们提醒汐儿要准备的,说是可以体现出身为王妃的大气和善意。汐儿就让雪灵随意从库房中挑了些拿来。否则,汐儿哪知道这些门道。
从走进汀芷榭开始,汐儿就在悄悄观察汀芷榭的布局,在和宁清絮客套几句后,汐儿已经将汀芷榭的里里外外打量了好几遍,虽然这里和王府的其他院落并无二致,但汐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王府里昨夜闹刺客的事,想必宁姑娘已经听说了吧。”汐儿试探着问。
宁清絮乖巧点头言道:“今天上午才听闻此事。昨晚睡的很熟倒是没听到什么动静,王爷他还好吧?”
见宁清絮一副乖巧听话滴水不漏的样子,汐儿心里就有气,但还是忍住慢慢起身,然后道:“其实本王妃今天过来也是想说一声最近王府比较乱,宁姑娘也要多加小心。否则若是出了什么差池,王爷也会心痛的。”
汐儿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语气里充满了酸意,吓得宁清絮赶紧跪下谢道:“多谢王妃挂念着奴婢。”
汐儿见时机成熟,又道:“没什么事的话,本王妃就回去了。宁姑娘有空的话也可以常去镜月轩做客。”话还没说完,汐儿一转身就装作无意间将放在桌子上的热茶拂落在地,由于宁清絮就跪在桌边,一杯热茶夹杂着碎裂的瓷片溅得宁清絮满身都是。
众人忙着询问汐儿的安危,可汐儿却在认真观察着地上茶水的流向。汐儿之所以要把茶水洒在地上,一方面是想要测试宁清絮的反应。另一方面如果这件屋子有密室的话,地上的水就会朝密室的方向流淌。但汐儿的这两个小算计全都落空了,宁清絮宁肯被热茶烫也没有做出任何躲避的反应,地上的一大滩茶水也没有任何流动的迹象。
就在汐儿很是失望的准备离开之时,敏锐的狐狸耳朵还是听到了“嘀嗒、嘀嗒”的奇怪声响,汐儿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刚才的水往地下渗透的的声音,这屋里奇怪的地方,难道不是因为密室,而是在地下吗?但她要怎么跟越紫晨说起呢,毕竟人类是根本听不到这些声响的。
宁清絮目送着汐儿等人的背影越走越远,眼中的寒光渐渐凌厉了起来。看来她以前是小看这个小王妃了,或许她将来会是圣主最大的麻烦。
汐儿正在烦恼着该如何向越紫晨告发宁清絮,下午,越紫晨竟来到镜月轩告诫汐儿不要再去汀芷榭打扰宁清絮。这让汐儿立刻生气怒道:“你这么在意那个宁清絮,怎么不娶她当王妃,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那将来你被她害死了我也不会管的!”汐儿气急了,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看着汐儿气呼呼的样子,越紫晨的心情却很是大好,这小家伙什么时候竟也会关心他这个人类了。
汐儿却不想再看到这个好看的人类,也不要听越紫晨的解释,就将越紫晨推出了房门。越紫晨有苦难言,却也不愿再去惹汐儿生气。谁知汐儿这次的气性很大,竟是好几天都躲越紫晨远远的,不理越紫晨。
四月上旬的一场风寒,牵出了冯知语心痛的老毛病。以前本是吃几副药就会好的小事,如今竟已拖拖拉拉了半个月,换了三四个郎中,吃了几十服药也不见好转,反而是更加严重到了卧床不起的光景。其实冯知语原就是看出了越紫晨有意对付暗藏在平江王府里的这些个势力,也正好借着这场病置身事外。
晚饭后的冬景苑,青筝将一大碗熬好的汤药端入了冯知语的卧房中。冯知语此时只着了件白色里衣,身后垫着几个厚厚的靠垫才勉强能坐直了身子。青筝只是喂了冯知语几小口汤药,冯知语便停了下来,青筝皱着眉心,恳切地劝道:“小姐就算要躲避灾祸,也该先把身子养好。像这样每次只喝几口就都把汤药倒掉,万一酿成大病怎么办?”
冯知语急促的咳了几声,虚弱地靠在床边,没事人似的言道:“宫里每隔五日就会派个郎中混进王府查看我的病情,我若稍有好转不知道又会有怎样的任务给我,如今王府里局势混沌不明,我们也只能这么做才能保护自己。”
“可您的身体、、、”青筝忧心忡忡道。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倒是你、、、”冯知语担忧地看着青筝道,“唐芊芊没了以后,许公公就派人传来消息,希望你顶替原来唐芊芊的位置,继续给平江王当侍妾,让我问问你的意思。”
青筝将汤药倒入一只墨绿色花瓶里,语气坚定道:“我从九岁开始就给小姐做丫鬟,在冯府是这样,在平江王府也一样,青筝今生只会跟着小姐,也只想听小姐一个人的,希望小姐不要逼迫青筝另做他选。”
冯知语抚着青筝的小脸,轻叹安慰道:“我也知道你的意思,所以一直在拖着此事,但愿宫里能放过我们主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