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从曲中回神,只见君以梦跌倒在地,脸上带着吃痛的表情,一只手扶在脚踝处,明眼一看,便知道她是扭伤了脚。
这时,曲声戛然而止,柳紫嫣停下的手在颤抖。此刻,只要是对音律稍懂之人便能听出,古筝上的粗弦差一点要断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的目光都投向殿中央的两人。
疑惑的,不解的,嘲讽的,同情的,怜悯的……
君以梦紧握拳头,手撑着地,欲要站起来,但脚上传来的那阵剧痛让她额头渗出冷汗。她咬紧牙关,承受着众人的视线,心里带着愤怒与不甘,挣扎着要站起身。
柳紫嫣似是被眼前的状况吓得呆住,坐在古筝前一动不动的望着君以梦,小嘴微微张开。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互相配合得很好的,然后她弹得越来越力不从心,结果导致眼前这般景象。
大殿座上,君永弭看着这一场景,的眸里没有一丝波澜,他向着君以梦与柳紫嫣的方向,开口道:“想必六公主与柳家千金已经尽力,这舞蹈确实跳的好,众卿家都有目共睹,小小的意外不必放于心上。”
他顿了顿,又道:“好了,柳家千金,你扶一下六公主,一齐退下罢。”
惠妃拿着手帕的手紧握,虽然其脸上还有着那般柔和的笑容,但微微颤抖的身体泄漏了此时她的情绪。
想来君永弭是在意自己孩的,不然不会说出这一番话来替梦儿圆场。梦儿真不争气,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能出如此事故!惠妃绞紧帕,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君以梦。待看到君以梦身边的柳紫嫣后,突然想起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后与云若心皆默默地吃着糕点,似乎君以梦与柳紫嫣不曾发生过什么一般,但脸上的笑容已然退去。
这不的确是有目共睹么,皇帝伯伯这话说的,当真有趣。云千笑低头,与君以倩相视而笑,君以梦怕是要名留青史了。
轩朝与凤朝有一习惯,只要每一次两朝互相有访,便必定有宫宴。这宫宴也不是单纯的聚会,两朝各个官家小姐公都可以展示自己的才艺,一来是让对方知道,自己朝里也是有人才,二来是为自朝留意些好苗,检视一代女的教育。而每一回宫宴的第一位上前者,史官都会如实记入史册,好待后人翻查。
所以,当君以梦第一个要舞蹈时,众人都松一口气,有人先出头了,后面便不用担心。哪里知道,君以梦居然会让柳紫嫣来伴奏。
云千笑当时以为君以梦是否也像她那般,刚睡醒脑有点模糊。直到现在,云千笑发现,原来当事人根本就不懂这其中的道理。
其实也不怪君以梦不知道,殿内绝大多数人也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凤曲霏见云千笑与君以倩俱是理当如此的表情,心中好奇,伸手拉过云千笑,低声问道:“笑笑,你是不是早便料到她们会如此?”
云千笑一双星眸笑意盎然,她轻轻回道:“霏公主,如果你要跳舞,你是会选择为他人伴奏经验丰富的乐师,还是从来未给别人伴奏舞曲的官家小姐?”
凤曲霏眨眨杏眼:“当然是乐师了!”
云千笑也眨眼:“那现在知道为何她们会发生意外了吧。”
凤曲霏点点头,不过,为何云千笑会知道柳紫嫣从来没有给人伴奏舞曲?
“笑笑,你如何知道那柳家千金未伴奏过舞曲?”凤曲霏疑惑地皱眉。
云千笑勾唇,她可没错过君以梦请柳紫嫣上前奏乐时,柳紫嫣那一瞬的愕然。况且,上一世她与柳紫嫣交好,为了解柳紫嫣,柳紫嫣自清高,是不会自降身份去为别人奏乐。
“用来舞蹈的曲与一般弹奏的曲虽是同一,但也不尽相同。这其中,两人之间的默契与配合是至关重要的,如若奏乐之人沉浸在自己所弹奏的乐曲中,那便会忽略跳舞之人的舞步。但若是为了配合舞步而改变自己原有的节拍,曲之旋律会渐变,弹奏之人的心态亦会被打乱,跳舞之人的步便会有变化。”
凤曲霏听着云千笑的解释,眼里染上几分佩服,这云家千金果然不是盖的,她是公主,琴乐方面自是要下功夫,却不如这云千笑分析得透彻:“所以,笑笑你的意思是,方才柳家千金的曲有变,从这里你便可以预料到她们的结果是吧。”
云千笑浅浅地笑着,不点头也不摇头。她是预料得到这般的结果,不过是从君以梦唤柳紫嫣上前伴奏便知道了。
凤曲霏了然,她亦闭口,轻轻拿起桌上的浓茶,茗了一口。
云千笑与凤曲霏的对话并无刻意压得很低,大殿内稍有内力之人便可以听到她们之间的谈话。
感受到身后之人的靠近,凤曲颜侧头,笑道:“简然,这轩朝的女真是不简单啊。”
白简然微微敛眸,语气冷然:“是懂音律之人。”
“想不到向来话简意骇的白将军今日会夸这云家千金呀。”凤曲颜故作讶异道,眸中笑意不减。
白简然知晓凤曲颜是故意调笑他,亦不恼,继续答道:“这是事实。”
凤曲颜不语,他伸手抚着下巴,嘴角弧加大。只是,白简然的下一句话,便让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从今日起,我负责皇的安全,时刻保护着皇。”白简然瞥一眼凤曲颜,冷道。
难道在轩朝的日要每日带着这个冰块在身边么?凤曲颜僵笑着望望大殿顶部,回声道:“劳烦白护卫了。”
对面,君莫黎见惠妃抛来暗示的眼神,心里嘲讽,藏起眼底的厌恶与不耐,笑着向她点点头。
惠妃接收到君莫黎的回应,便放心地将视线放回殿中央。有黎儿这个儿的帮忙,梦儿那边就不用担心了。
君莫黎伏下身,在君莫凌耳边低语几句后,站起身,朝座上位施礼,便往君以梦退下的侧殿走去。
“哥?你怎么来了?”君以梦低头揉着自己的脚踝,眼前出现一双玉缎长靴,疑惑之际抬头一看,却是君莫黎。
君莫黎点点头,问道:“脚上的伤如何?”
“肿了一大块,很痛。”君以梦抬头咬牙答道,一双大眼水莹莹,里面的泪珠似滴未滴。她心中想到方才在大殿的事,那种不甘与恼怒的情绪又涌上来。
闻言,君莫黎皱眉,伏身轻轻掀起君以梦的裙角,见其脚踝处淤青一大片,他的眉头皱得越深。
若是不将君以梦这脚治好,他的母妃不知又要如何借题发挥,到时候是更麻烦。
直起身,君莫黎环顾四周,发现少了一人,于是问道:“柳紫嫣呢?”
“去寻医了。”君以梦听见君莫黎问柳紫嫣的去处,当下便多想了:“哥,你寻她作甚?”
莫不是对柳紫嫣有意思?柳紫嫣,下手可真快。君以梦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君莫黎不知君以梦已经将他划为柳紫嫣追求者的行列,也不甚在意:“没什么。”
“既然她已经去寻医,我也不在此多留,这瓶止痛散你拿着吧,待会医来让他替你上药。”君莫黎只想快些离开这里,他一刻也不欲在君以梦身边多待。
君莫黎这一番话更加确定君以梦心中所想,原来哥来是为了见柳紫嫣,不是为她。君以梦淡淡地应了声:“嗯。”
低下的头让人看不见她眸中的情绪,君以梦柔声道:“哥,等会儿紫嫣回来,你陪她去大殿罢。”
君莫黎嘲讽地笑笑,果真是惠妃的好女儿,无论什么时候都为柳家铺。
“不了。”君莫黎懒得理她,一个转身便走回大殿。
……
“笑笑,你们不上去试试么?”看着前方楚莹洁舞剑的凤曲霏撇嘴问道。
云千笑依旧浅笑,未等她答话,君以倩便回道:“霏公主,你在凤朝时,没有去表现自身的才艺,底下之人有议论过你是无才艺么?”
凤曲霏勾唇,“那倒没有。”
“问题不就解决了。”君以倩耸耸肩,朝凤曲霏笑道。
随后,与云千笑和凤曲霏对视一眼,人皆了然一笑。
上去展现才艺之人,无非就是想证明自己不是无能之辈,而真正有能力之人,是不会在乎是否有人知道,亦不会急于去证明自身。
耳边响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云千笑好奇地往声源循去,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袍。
再往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与云千笑的眼神对上,云千笑从中可以看出一种经久沉淀下来的睿智与凌厉,那是久经沙场方可得到的历练。
来人的容貌更是毫不逊色于君莫语,若说君莫语是一种妖冶,那么此人便是另一种阳刚之美,如果除去其身上若有若无的冷意,云千笑便要认为他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在云千笑转身看见白简然的同时,白简然亦在打量着她。
真是回眸一笑媚生,身如巧燕娇生嫣。眼前之女,眉如翠羽,肌似羊脂,桃红影面,嘴边挂笑,一双星眸笑意盈盈。
白简然眸中闪过一丝惊艳。
“你是……”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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