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色刚刚离去,一对熟悉的身影便从废墟深处走了出来,前面那名穿三品灵狐大氅的少年拍手笑道:“小叫花子真是好造化,怎么样?跟哥哥走一回吧。”
燕无天冷笑一声:“你算个球啊?”
少年脸色微变,狞笑道:“姓燕的,识相点,只要你听我的,就可以免去皮肉之苦,否则的话,哼哼,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你想怎样?”燕无天意识到,刚才老和尚跟他的对话都让这小子听到了。
“跟我回楚国轩辕山。”少年阴鸷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你是轩辕派的人?”燕无天知道,麻烦来了。
“不错,小爷就是轩辕派掌门——坐下首席大弟子——的师弟,熊大尚是也——”提及轩辕派,少年神采飞扬。
“拜托大哥说话不要这么大喘气好不好,差点让你吓尿,原来不过是轩辕派的小喽啰,放心吧,我不会跟你走的。”燕无天说完,背起自己破烂的行囊便要离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熊大尚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抬手就是一记勾拳,重重地卯在燕无天的下颌上。
熊大尚自幼习武,虽然刚刚步入人阶中级,但在众师兄弟中也算得上佼佼者了,如此重拳对付一个从没习过武的瘦弱乞丐,结果可想而知。
燕无天嘴角溅出一道殷红的血迹,仰面朝天,整个身体飞出去十几米远,重重地摔在焦黑的地面上。
“臭狗熊,你敢偷袭我?”燕无天吐掉嘴里咸腥的血水,捂着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就像一头受伤的虎仔一样朝熊大尚扑了过去。
“小子,不自量力,找死。”熊大尚朝着燕无天胸口便是一记窝心脚脚将他踢飞出去。
“咳,咳,笨狗熊,熊大尼玛下手够狠的,我日你姥姥——”燕无天捂着胸口摔落在一片碎石上,只觉得腹腔左边钻心地疼,估计是断了两根肋骨。
自小混迹于江湖,与天斗与地斗与恶人斗与猛兽斗,造就了燕无天一副打不垮摔不烂的体质。两根肋骨断了算什么,十三岁那年与一条巨蟒搏斗,肋骨被巨蟒强劲的绞杀力生生挤碎了六条,最后还不是被他用牙齿撕开了巨蟒的颌下七寸,吸干了蟒血,取了蛇胆,脱困而出。
此刻,燕无天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两眼通红,双手捏得嘎巴吧直响,熊大尚的频下死手彻底将他激怒了。
熊大尚更加愤懑,按照以往的经历,只要一出手,像小叫花子这种二货早就吓尿了,跪地求饶了,然而现在,在他两次强有力的打击下,对手依然屹立不倒,而且还咬牙切齿骂他笨狗熊,这如何令他不恼?尤其身边站着心仪已久如花似玉掌门师父的亲生女儿南宫婷,不经意间,他看到了小师妹嘴角那丝不令人觉察地冷笑。
是的,南宫婷一直在笑,她笑燕无天的不知天高地厚以及熊大尚笨拙的表演。
熊大尚十分清楚,今天如果连个小叫花子都摆不平,以后自己不仅在小师妹心中一文不值,而且在轩辕派中都难以立足。想到这里,熊大尚杀气毕露,狞笑道:“这是你逼我的,小叫花子,今天让你尝尝我龙泉剑的厉害——”
龙泉宝剑出鞘,散发出森森寒气。
“二师兄你不能杀死他。”南宫婷见状,急忙阻止。
“二师兄?咳咳,你这是要到高老庄拜会老丈人吗?”燕无天捂着胸口讥笑不已。
“师妹,你也看到了,这小要饭的存心找死,他根本就不会跟听我们的。”熊大尚咬牙切齿说道。
“刚才老和尚的话你也听到了,这个人对我们轩辕派至关重要,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杀死他。”南宫婷的态度异常决绝。
“好吧,臭要饭的,姑且让你再多活几日,等到了轩辕山,看小爷怎么收拾你,不过,现在,我要让你对自己说过的话付出代价,接招吧,缚龙十八式——”
熊大尚收起宝剑,以掌代剑,飞身跃起,双掌划破冷寂的空气,发出“嗤嗤”破空的声响,月色之下,白衣飘飘,熊大尚俨然化作一股龙卷风,将燕无天团团包裹起来。
南宫婷不忍再看,她毫不怀疑缚龙十八式的威力,更不会怀疑熊大尚的暴戾,缚龙十八式是轩辕派上乘武学,当年第十代轩辕掌门太玄真人曾以此剑法斩下了魔域白骨大魔的三只头颅,劈落了天界的仙使,甚至灭杀过极乐世界的黑煞罗汉,从而使轩辕派声名远播,盛极一时。
正所谓绚烂之极,归于平淡,自太玄真人之后,轩辕派便开始走下坡路,照当地人说法就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至于缚龙十八式,传到南宫默这一代威力已经大不如从前,而熊大尚也只不过练就了一二成本事而已,但对于毫无武学根基的燕无天来说,已经称得上是一场空前的灾难了。
燕无天沦落为熊大尚的拳击袋,一个悬在空中的活靶子,熊大尚出拳的速度完全可以让燕无天落不到地上。
“啪——”
“啪——”
“乒乓——”
拳脚,暴风骤雨般招呼到燕无天瘦弱的身体上,因为极度痛苦,他佝偻成虾米一样的形状,却未曾发出一声呻~吟,他咬着冷冷的牙,睁大充血的眼睛,在最近的距离将熊大尚的一招一式瞧得仔仔细细并默默记在心里。
“看什么看?缚龙神功要是看看就能学会的话,还叫绝世武学吗?臭叫花子,你天生就是个贱命,想死不是,我偏不叫你如愿,嘿嘿,痛吧?爷今天要打断你的两条狗腿,以后让你爬着讨饭,哈哈——”熊大尚发出快意的笑声。
“熊大,记着,天作孽有可恕,人做孽不可活。”说完,燕无天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够了,二师兄,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他被打死吗?”南宫婷质问。
“放心吧,师妹,师兄心中有数,他是个打不死的小强,我只不过将他废了而已。”熊大尚施展完缚龙十八式中的九式,跳出圈外,收势干净利落,看得南宫婷也忍不住羡慕道:“二师兄竟然会九式缚龙神功了?”
能博得师妹的表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熊大尚面带喜色,讨好地说道:“承蒙师父抬爱,刚才我不过施展出两成功力,倘若出尽全力,不敢说打遍人阶无敌手,却也少有人能敌了。”
“二师兄言过其实了,虽说缚龙十八式的妙处在于可以让对手下跌一个阶位,但要想在江湖立足,你还须努力才行。”南宫婷冷哼了一声,虽然一口一个二师兄叫着,但话语中满含训斥的味道。
“是,师妹说得对。”熊大尚敷衍道。
“二师兄小心。”突然,南宫婷发出一声尖叫。
熊大尚急忙回头,发现燕无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张嘴朝着他的颈动脉咬了下去。熊大尚心中大骇,急忙偏头躲过,却被燕无天一口咬在肩上,登时鲜血淋漓,顺着胳膊淌了下来。
“呃啊——小贼诈死。”熊大尚吃痛,大叫一声,伸手薅住燕无天的头发将其摔在地上,眼见他口吐鲜血再也不动,这才恨恨地踢了几脚,骂道,“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宰了你。”
“不过二师兄,现在有件很棘手的事情,”南宫婷眼望星空,嘴角一撇,悠然叹道:“你将他打成这这样,如何回到千里之外的轩辕山?”
“这个嘛——”熊大尚真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光子,刚才光顾痛快了,竟把这茬给忘了。环顾四周,龙须小镇已经化为灰烬,方圆几百里尽是皑皑雪山,没有人没有交通工具,凭他们现在御剑飞行的本事,根本不足以载动第三者,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
无奈,他只得向南宫婷求助:“师妹说该怎么办?”
“别无他法,先将他背出这片不毛之地再想办法咯。”
“背他?我?这,好恶心啊——”熊大尚素有洁癖,望着脏臭不堪的燕无天,差点呕吐出来。
“人是你打的,难道要让我背么?”南宫婷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那好吧,我来背。”熊大尚苦着脸低头看了看全身血迹斑斑肮脏不堪的燕无天,将身上的灵狐毛皮大氅脱了下来,来自来自北极玄冥之地的寒气顿时令他打了几个寒噤,“阿嚏——”
“二师兄,我看你还是穿上吧,可别为了一件大氅而受风寒,要知道,我们还有几千里的路要走。”南宫婷甩了甩雪豹尾绒的帽坠,迈开修长纤细的步子,往南而去。
“天呐——臭叫花子,都是你害的。”熊大尚欲哭无泪,一声凄厉的长号,回荡在无垠的雪原之上。
楚国。
位于盘古大陆的中央地带,多平原河流,土地肥沃,人民生活富足,是为天下“鱼米之乡”。郢都之北,齐国边境,有三座山峰,高耸入云,山中风景秀丽,仙雾缭绕,夏无酷暑,冬无严寒,古木参天,怪石嶙峋,潺潺溪流从奇木异草中穿梭而过,这里是奇珍异兽的乐园,更有中原道家的千古基业,相传轩辕黄帝便在此修炼,晚年得道成仙,乘黄龙飞升而去。
这就是中原鼎鼎大名的道教名山——轩辕山。
早春,当漫山迎春花凋零飘落化作黄泥,映山红如火如荼开遍山野的时候,两辆马车一路驶入三座山峰中间的主峰,沿着曲折的石板山路疾驰,最终停在上清宫大院门口,熊大尚与南宫婷分别从两辆马车上下来。
“二师兄,小叫花子他还好吧?”南宫婷问道。
“这条臭咸鱼死不了的。”看得出来,熊大尚心情不是很爽。他一路呆在车上伺候活死人样的叫花子,可以说呕吐了一路子,吐得脸色蜡黄,心情好那才叫怪呢。
“二师兄一路辛苦了,”南宫婷莞尔一笑,“倘若他真的死了,我相信二师兄一定会被赶出师门,不过呢,他这么半死不活的,肯定也少不了你的麻烦。”
“师妹你就不要再吓我了,这一路我肠子都悔青了,千不该万不该把他打成这个样子,原本是大功一件,现在倒好,唉——师妹,在师父面前,你要替我多说好话啊,这一路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熊大尚一脸无奈。
“这个你放心就是,谁让你是二师兄呢,师父那边倒是好说,只怕长老会不会那么容易说话的。”回头,南宫婷见院门大开,两个小童从里面探出脸来,便道,“原来是两位师弟当值,请通报一声,说南宫婷有急事要面见掌门。”
“师姐请稍候。”一名小童答应一声,往里而去,不多会儿便跑了回来,嚷道:“师姐师兄快请,师父在后殿等候,哦,师父还说连车上的客人一同带进去。”
南宫婷点点头,后殿是爹爹处理机密要事的所在,今天这件事情关乎轩辕派的未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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