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小北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早知道,昨天在走出那片森林的时候多灌一点水了。”
凌芮无奈道:“别哭了,你多流泪就多水分的流失啊。”
目前的状况非常不友好。一些大型的团队势必会带少量的水和食物。但是对于他们这样没有多人结伴而行的情况而言,带着负重作战是不太可能的。
如果没有在两天内完成这个副本,只有两个选择。死,或者,从别人手上抢夺食物和水。
一时间,这座村庄里最恐怖的,不再是半夜抬棺材的送亲队伍,而是身边走过的人。
对于凌芮而言,这是机会,同样也是挑战。
她相信,人是比鬼更可怕的东西。但她在面对人的时候,有着更加大的优势。她的身法,以及她那在人群中可以隐藏好自己的本领,都是她成为“狐先生”的必要条件。
看着一脸哭相但是强忍着眼泪的颜小北,凌芮摸摸她的头:“走吧,抓紧一点,两天内完成任务。”她的眼睛中是一片坚定和镇静,让颜小北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凌芮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和颜小北讲述了一遍。
一整个早上,她们都通过神不知鬼不觉的探查和搜集街上人谈话间的信息,知道了目前的处境。重点去看了昨晚闹鬼的院子。
大概有这样几个收获。
一,所有单独的院落里面都有井和柳树。
二,祠堂里供奉了六个没有生卒年月的排位。
三,这个村庄里留下的字簿显示,这个村庄里面一户秦姓的乡绅曾是掌握这座村庄权力的唯一人家。秦家最后的家主,正妻没有子嗣,而有一宠妾,曾怀胎,但最后没有生下来,一尸两命。
四,昨晚闹鬼的院子是整座村庄里最大的院落,在白天时没有诡异的红色装扮,而多了一块匾,上面写着“秦府”。
他们调查完成的时候,已经接近太阳下上了。她们两个人分了一半的水,也只能润润嗓子。她们刚从一个院子里走出来,就撞见了十几个人围殴两个身形不那么高大的男子,抢走了他们的水壶,但是当他们得手了之后,内部又开始了哄抢。
这还没有过第二个晚上。
两人站在墙角等着纷争过去,不忍地看着一大群男人大打出手。
“芮姐……”颜小北怯生生地呢喃。
“这才刚开始啊……”凌芮的眼睛里一片冷意,“到后面几天,他们会发现,比起他们手中的一点点水,人血要多多了。”
颜小北一脸惊恐地看着凌芮,但后者默不作声。突然,颜小北说道:“芮姐,有人走过来了。”
凌芮惊讶地转头,看到旁边正好就是祁孜他们的院子,祁孜正出门,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那群人一看到祁孜立马哄散,只剩下那两个被打劫的男子,满身伤痕地躺在地上,努力地撑起身子来。
祁孜没有理他们,而是径直向凌芮走来。
凌芮没有任何动作,就这么看着他走到自己身前。
祁孜问道:“听闻狐先生聪慧过人,可有什么想法?”
凌芮很干脆地说道:“信息互换。”
“好。”祁孜说道,“那,第一个问题,你觉得婴儿和女鬼,哪个是最大的威胁?”
“女鬼。”凌芮说道,“不仅如此,我还认为婴儿是向着我们的。”
“是因为,最后是他们带着我们出去的,是吧。”祁孜说道。
凌芮点了一点头,问道:“我的第一个问题,你昨天注意过,有几个婴儿吗?”
“八个。”回答的很干脆。
祁孜问道:“你有去过祠堂吗,有什么发现?”
“去过了,那里有六个没有生卒年月的排位。”凌芮说道。
两人眼中同时闪过一道金光,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形成。
“今天晚上,我会注意哪些婴儿的差别的。”祁孜说道。
“我也是。”凌芮回答道。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凌芮和颜小北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颜小北在一旁不解地问道:“芮姐,你们发现了什么呀?”
“一般而言,早夭的孩童是不入祠堂的。如果这六个排位是六个孩童的话,那就能解释为什么独独这六块没有生卒年月了。”凌芮说道,“而且,我觉得这六个孩子根本没有被生下来。所以连生日都没有。”
“你,你是说……”颜小北像是被凌芮吓到了。
“嗯,很有可能,他们是被从母胎中剖出来的,没有足月的胎儿。”凌芮说道。
颜小北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那问题就出在了,为什么你们看到了八个孩子,却只有六块排位,而一开始的童谣里说有七个娃娃。”
凌芮点了一点头:“那八个娃娃里面,有两个应该有明显的不同。知道了不同之处,可能就能知道为什么会有婴儿、女鬼,这些未出世的孩子为什么会被供奉在祠堂里面了。今天晚上,我可能又要出去一趟了。”
太阳即将下山前。
裴希打开了门,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两人。
“狐先生吧,”裴希彬彬有礼地问道,“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我有事情想要托付鹰先生。”凌芮说。
“请。”裴希侧身让出道路,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不了,”凌芮却没有进去,“请转告鹰先生,今天晚上,如果可以,请在子夜之时到祠堂的后门观察一下情况。当然,如果拒绝的话,没有关系。”
裴希用一贯温和的语气说道:“好的,我一定会转告。”
凌芮两人离开了他们的院子,走到了秦府。
在门外,凌芮无奈地说道:“小北,我不一定能护你安全。”
颜小北坚定地说道:“芮姐,我不能一直是你的负担。我一定会帮上忙的!”
凌芮拗不过她,只能同意了。这次不一样的是,凌芮在天完全黑之前就进入了秦府的二楼,藏在了床底下,而颜小北待在了屋顶上,注意房子四周的动静。
天完全黑下来了。夜幕在村庄上逐渐深沉,为整座村庄染上了压抑的色彩。
凌芮不敢喘大气,僵硬地躲在了一边。
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今天晚上的行动非常重要。
只见外面一片漆黑时,一群干瘦的婴儿和前一天一样诡异地笑着领着女鬼进来。他们似乎都没有发现凌芮。
凌芮数了一下,第二天竟然只有七个婴儿了。而与前一天不同的是,这个女鬼今天竟然有了自主意识。前一天,她像是一个死物一样被搬进了房子,而今天,她自己竟然在走,虽然是被一群婴儿牵制着走。
他们像前一天一样给女鬼梳妆打扮,仿佛是在装扮一个出嫁的新娘。女鬼似乎有些烦这些婴儿,几次想挥手打他们,但是仿佛又有所忌惮,最终没有碰到任何一个。
他们就这样梳妆打扮完成了。婴儿们又领着女鬼出了门,消失在了二楼,不知去向。
凌芮在他们消失时依然不敢出来。果然,过了大概十分钟,一个婴儿竟又折了回来,在二楼转了一圈,仿佛在寻找什么,但最后毫无所获地走了。
凌芮又过了一会儿才爬了出来。虽然婴儿和女鬼不见了,但是二楼的灯还是亮着的,而且和白天的布置很不同。她到处翻找,希望找到一些线索。
她找遍了整个房间,过了很久,才在大红的床单下找到了一个薄册子。
她还没有来得及翻开这个本子,房顶上传来了“咚咚咚”的响声。是颜小北在提醒她!
凌芮不敢犹豫,立马从窗口翻到了房顶上。只见颜小北惊恐地望着主干道的方向。
今天,送亲的队伍抬着棺材竟然大摇大摆地走在了整座村庄的最中间,正向着秦府走来!
凌芮脸色立变,一手抓着颜小北,催动灵质,跳到了院子外面的巷道里,一路直冲自己的小院。
回到了小院,她们翻开了那本小册子。里面密密麻麻记录了这个村庄里所有孕妇的月数。凌芮数了一数,其中七个孕妇被用朱红的笔圈了起来。
颜小北说:“芮姐你说对了!看样子,果然有七个孕妇惨遭了毒手。”
“是的,我们一开始都错解‘满月’的意思。”凌芮道,“不是月亮圆的那一天,而是指孕妇怀孕足月了。”
“那,为什么要给这些孩子立牌位呢?第七个孕妇是逃脱了吗?”
“这些,恐怕不是我们现在能解决的。”凌芮舔了一舔上嘴唇。一整天只喝了一口水,她感觉嘴巴快要干裂开来了。
“我们,还需要等待啊。”
之后的第三天和第四天,所有人的进度仿佛都停滞,更要命的是,绝大多数人手上已经没有水了。一些小型团体已经进入了完全缺水状态,部分团体集合起来,向还有储水的中大型团队宣战,为了争夺水。如今这个村庄里的硬通货,是水。
有人忍不住在半夜的时候喝了井里的水,然后立马中毒身亡。而另一些人半夜打了七户人家的井水,希望能有出去的法子,但是除了因为半夜转悠而被送亲的队伍撞到,失去性命,其余没有任何的线索。
凌芮和颜小北已经不敢两个人走上街了。整条街上徘徊着掠夺者,在暗处还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落单的人。虽然现在落单的人手上是肯定不会再有水的,但是他们都想搏一搏运气。毫不夸张地说,他们可能会把处于弱势的人揉碎了,榨尽他们的最后一点水分。
干渴,就像是荒漠中灼烧着干裂大地的太阳,足以点起一切焦躁和暴力。
凌芮不放心让颜小北一个人呆在院子里,因为已经出现了很多成群结队闯院落打劫的现象,于是带着她翻墙、爬房。中途还是有不长眼的撞了上来,想要打劫她们,结果被凌芮一个人猛揍了五个大汉,还抢走了他们的一小瓶水,解了两人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