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村村口,五个人匆匆停下脚步,这五人不是别人,正是孟奎以及孟家村另外四个二品境界的高手。
“奎叔,情况有点不对啊。”
说话的中年人叫孟三刀,脸上有一道刀疤,年轻的时候也是九村十八寨出了名的好勇斗狠。跟另外三人一样,都是曾经在县武院待过两年,因为没能突破三品境界,又不愿待在县里,就回村跟着孟奎做事。
此时,孟三刀正面色凝重的看着眼前七八具尸体,隐隐的,赵家村中还有惨叫声传来。
“赵家村的这帮硬骨头不会是跟二虎山的人火拼起来了吧?”又有一人说道。
孟奎沉着脸,眼中涌现一道狠辣之色,“进去看看,不管怎么样,消息不能泄露出去。”
四人面色皆是一震,跟了孟奎这么多年,自然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只是,哪怕孟三刀好勇斗狠,他们毕竟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山匪,真要他们做出山匪行径,脸上多少有些犹豫和不忍。
孟奎将他们四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冷哼一声,丢下一句:“想想消息泄露出去的后果。”便率先朝赵家村中走去。
四人对视一眼,略一犹豫,脸上闪过一丝决断之色,便迈步跟了上去。这些年,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沾了不少血,若是与山匪勾结的消息传出去,他们也只有死路一条。
别人的命和自己的命,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哪怕这个别人代表了不少人,甚至一个村子。
五个人朝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一路上并没有看到赵家村人的尸体,反而又看到了几具山匪的尸体,这种情况不由得让他们心里微沉。
等他们看到阻挡赵虎的那个拦路山匪的尸体,就连孟奎也变了脸色。
“是二虎山的二当家的,他……死了!”孟三刀低声惊呼,声音中有一股抑制不住的惧意。
他们跟二虎山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对二虎山的二当家的并不陌生,知道他是货真价实的二品境界。而且,真打起来,或许只有孟三刀能跟他打个旗鼓相当。
孟奎虽然是二品巅峰境界,但毕竟年纪大了,身体机能倒退,若是不计代价,或许可以短暂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论持久战,就不如正当壮年的孟三刀了。
现在,一个跟孟三刀旗鼓相当,甚至更胜一筹的高手就这么死在了他们眼前,这怎能不让他们惊惧。
“胸骨尽碎,似乎是被人以巨大的力量,一招毙命。”另一人俯身检查了一番,声音中的惊惧已经不加掩饰。
“赵家村什么时候有了这等高手,难道是赵虎突破到二品境界了?”
“不可能,就算他突破到二品境界,又怎么会是二当家的对手。”
“奎叔……”
四人低声说了几句,最后纷纷看向孟奎。
孟奎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犹豫之色,不过很快便被狠辣之色取代。
“怕什么,别忘了,我们都是二品境界。就算赵虎突破了二品境界又如何,侥幸杀了二虎山二当家的,他自己肯定也好不到哪去。赵家村又不是龙潭虎穴,还能再冒出一个二品境界以上的高手不成?”
四人一想也是,赵家村积弱已久,这几十年就没有一人突破到二品境界。就算赵虎突破到了二品境界,他们五个二品还能怕他?更何况,还有二虎山的大当家的,据说他已经突破到三品境界了。说不定,赵虎已经死在了大当家的手下了。
“走!”
五人再次迈开步子,方向正是朝着赵明德的住处。
半刻钟后,五人赶到赵明德的住处,却是远远地齐齐停下了脚步。
就见,赵明德的院子外,二三十号山匪被捆作了一团,其中就有那位据说已经突破三品境界的二虎山大当家的。
五人霎时间面色大变,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走。”
孟奎低喝一声,果断的转身,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跟他来往多年的二虎山大当家的。
五人齐齐转身,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朝着赵家村外跑去,一路上没人说话,都在想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区区赵家村,竟然让整个二虎山栽了跟头。
难道赵家村那小子拜了一个厉害师父的事是真的?可是阳城传来的消息不是说江湖上没有十全老人这号人物吗?是阳城县消息有误,还是那小子谎报了名号?
孟奎面色阴晴不定,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对他来说都将是无法承受的后果。
“孟村长,这么大老远跑来,不留下喝杯热茶再走吗?”
一道轻佻的声音从前方的阴影里传来,五人齐齐停下脚步,警戒的看向前方。
来人缓缓走出阴影,待看清来人面容,孟奎面色不由一变,拧眉道:“是你!”
“孟村长,别来无恙。怎么,孟村长看到我很意外吗?”赵安乐微微挑眉。
“原来真的是你!看来是老朽算漏了。”孟奎的目光落在赵安乐身上,眸光微微一缩,“只是没想到偷走令牌,躲在大堂的人也是你。年纪轻轻,倒是生了一副好胆魄。”
赵安乐抖了抖身上的衣服,说:“孟村长看出来了?不过,比起孟村长勾结山匪,谋害乡邻,我还差的远呢。”
“牙尖嘴利,是老朽小瞧了你。让你背后的人出来吧,也好让老朽输的心服口服?”孟奎面色阴冷。
“我背后的人?孟村长怎么知道我背后有人?”
赵安乐说着,让开了身体,一道比他的身体更庞大的黑影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本官是阳城县紫衣卫指挥使兼阳城县县武院武生招选巡考官庞重,孟奎老儿,你可知罪?”
“什么?”孟奎老脸上一脸惊愕,呆呆的看着眼前出现的巨大黑影。不应该是赵安乐拜的那个神秘师父吗,怎么会是朝廷的人?
赵安乐将孟奎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暗笑一声,他能猜到,孟奎肯定以为出手的是他编撰的神秘师父,换做是他,可能也会这么想。
因为,综合所有情况,这貌似是唯一的可能。为了能够找到这样一个合理的理由,孟奎指不定脑补了多少剧情。
怪只怪他的运气太差,而赵安乐的运气太好了,在树林里随便碰到一个人就这么厉害,而且身份又是阳城县的官员。
半刻钟前,他刚刚得知时,也是一阵目瞪口呆。暗叹自己运气槽又爆了。
“我问你可知罪?算了,本大人亲自参与,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铁证如山,你就是想狡辩也狡辩不了,乖乖束手就擒吧。”庞重不耐烦的说道。
孟奎面色阴晴不定,孟家村其他四人则是面如死灰。
县武院武生招选巡考官或许没有直接管辖权,但是阳城县紫衣卫指挥使却是阳城县县尊也要礼让三分的实权人物。
紫衣卫隶属于紫衣阁。武朝开国之后,太祖皇帝为梳理江湖纷乱状况,在内阁之外设立紫衣阁,负责监察江湖事宜以及处理各地相关的重大案件。
紫衣阁名义上向内阁与皇帝负责,实则只听命于皇帝。地位等同于六部,实权却在六部之上。最能体现这一点的就是,若遇特殊情况,紫衣阁拥有先斩后奏之权。
武院虽然同样是国之重器,拥有不亚于六部的地位,但在实权上却是远远不及紫衣阁。
而,与武院相同的是,紫衣阁在每郡、每县都设有分部。郡设紫衣署,县设紫衣卫。指挥使便是每县紫衣卫的最高官员。
犯了事,落在官府手里,或许还能周旋,落在紫衣阁手里,几乎没有脱身的可能。
因为,凡是紫衣阁插手的案子,几乎都是人命案子,落网后,面临的都是重罚。朝廷每年秋后问斩的死囚,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出自紫衣阁。
孟三刀四人跟着孟奎接触二虎山的山匪已经有十来年了,这些年他们一直为二虎山的山匪销赃以及采买物资粮草,与这些人接触久了,手上多少都沾染了人命。
哪怕这些人命中没有善良之辈,落在紫衣阁手里,不死也足以让他们脱一层皮。
现在又被逮了现行,虽然他们还没有动手,但少不得要被扣上一个勾结山匪,谋害乡邻的罪名。
这是死罪!
怎么办?反抗?逃跑?或者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他个天翻地覆?
这些都行不通。
因为,紫衣卫负有监管一县的重任,指挥使至少是四品境界凝聚出真气的高手,有些重县甚至会有五品境界的强者坐镇。
阳城县不是重县,其实是不是重县已经无所谓了,别说是四品境界,就算是来一个三品境界的高手,也足以让他们没有反抗之力。
四人惶恐,一时间都没了主意,下意识的看向孟奎。再高明的罪犯碰到官府的人也会打哆嗦,更何况他们犯的是死罪,又被抓了现行。
孟奎阴沉着脸,突然扭头看向赵安乐,冷笑道:“故弄玄虚,赵家小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难怪连二虎山的山匪都栽在了你手里,连老朽都差点被你骗了。巡考官的事你是偷听来的吧,可惜你自作聪明又加上了一个紫衣卫指挥使的头衔。”
赵安乐无语道:“你是说,庞大人是假冒的?”
“这就是你自作聪明的地方,紫衣卫何等重要,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年轻的指挥使?”
孟三刀四人神色微动,再看庞重,虽然体型壮硕,但是面容确实很稚嫩,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确实不像能担当紫衣卫指挥使的样子。
“三刀,别再听这小子胡言乱语,拿下他们,咱们还有机会。”
孟奎又说了一句,抬拳跨步向前,竟是要动手。孟三刀四人原本还有迟疑,见孟奎都直接动手了,四人也都一咬牙,也都扑了上去。
庞重怒道:“岂有此理,连胖……本官都敢怀疑,简直太猖狂了,待本官拿下你们,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说着,抬起两只跟蒲扇似的手掌朝前拍去。
这时,原本最前方的孟奎陡然转身朝后飞奔而去,看那架势,明显是早就准备好了用孟三刀四人为他挡刀。
“老家伙,果然狡猾,胖爷要是让你跑了,就跟你姓。”
庞重怒骂一声,硕大的身体蓦然展动,如同一座小山碾压过去,瞬间将孟三刀四人打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