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十一月底
鼎盛繁华的半洋城内,有一栋位于城池中心的大楼,这栋大楼的面积和层数在城中都是数一数二的,然而,大楼外观简洁,干净,同时却不失气势,这就是‘半洋集团’的大楼。
冰冷的黑夜袭来,高空悬挂着一轮血红色的月亮,是嗜血的颜色,一直都在重现的颜色。
半洋集团的大楼内发生了惨烈的打斗,撕心裂肺的惨叫,东西破坏的声音,从白天到黑夜,不曾停息。
而大楼外,围观的人很多,敢进去的没几个,因为他们知道这是集团内部的恩恩怨怨,与他们无关,也管不了,围着看热闹就是了。
大楼第五层的位置,一处极其宽阔的房间里,窗户的玻璃已经破碎,散落一地,散发着零星的光芒,而厚重的大门四分五裂的掉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同样,地上还有一个狼狈的人,那就是半洋集团的老大罗昊域。
“呼……呼……”仰面躺在地上的罗昊域,两边嘴角流出鲜血,染红了他的牙齿,也染红了他的下巴,忽然眉头一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瞬间浸透了他黑色的衬衫。
罗昊域怒目看着站在自己右边的赫连至,似笑非笑,开口道:“赫连至,我就知道你这小子留不得!”
赫连至抬起右手,用手背擦了下右嘴角的血丝,随后放下,看着昔日称霸一方的男人,现在奄奄一息的模样,冰冷开口道:“老大,没想到你会有失去半洋的一天。”
“失去?”罗昊域意识到什么,冷冷的嘲讽道:“至,没能让你与其他两位先生一起,真是错了!”
赫连至沉默不语,冰冷的眼眸没有一丝变化。
“哼!”罗昊域倒也不奇怪赫连至的沉默,开口道:“杀了我,成为半洋集团的老大吗?”
“半洋集团……”赫连至黑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厌恶,冰冷的语气里毫无感情:“你以为我想要的是半洋集团吗?”
“赫连至!”一声低吼,罗昊域看着赫连至那双冰冷的眼眸里,只有无尽的杀意与不屑。
然而,罗昊域上任半洋集团的老大近二十年,又岂能甘愿毁于一旦,疯狂挣扎起身,青筋爆起,咬着那被鲜血染红的牙齿,怒吼道:“你什么意思!”
“哼,我想要的……”话落,赫连至抬起右脚,踩在罗昊域的胸口上,脸色一沉,脚下用力。
“咔!咔!”
两声肋骨断裂的声音从罗昊域的胸口处发出。
“啊啊啊!”那是撕心裂肺的声音,罗昊域神情几乎崩溃,胸腔处的剧痛让他忍不住颤抖起来,眼里爬满渗人的血丝,狠不得把眼中的赫连至给撕个粉碎。
赫连至看着痛苦不堪的罗昊域,淡淡道:“痛吗?”
语落,赫连至踩在罗昊域胸口上的右脚往下移一个位置,猛然一用力。
“咔!咔!”肋骨断裂的声音,罗昊域怒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仿佛就要流出血一般,剧烈的疼痛使他的脸部极度扭曲,冷汗布满了他惨白的面孔,渐渐的连呼吸都微微颤抖。
赫连至黑色的眼眸渐渐充满血丝,毫不掩饰的杀意,声音如冰雪一样,刺破耳膜的寒冷:“当你踩在那小子的脑袋上,有没有想过他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这时,罗昊域开始察觉到赫连至的恐怖,不……应该说,他的三位先生从一开始就是恐怖的存在,不然怎么会是半洋集团的先生,他罗昊域的先生!
“咳!咳!咳!”几声咳嗽,罗昊域吐出一口鲜血,血液迅速染红了他的下巴,脖子,衬衫上那还没干的血迹。
一股血腥味弥漫……
赫连至收回右脚,看着即使生命垂危,依旧令人畏惧的罗昊域,无言,随即伸出右手……
“砰!”
一声沉闷恐怖的声响,随后便听见“滴答,滴答……”
一场腥味的血雨落下,血滴滴落在赫连至的脸上,白色的衬衫上。
手染血腥,嗜血杀戮,永无止境。
我想要的,是保护你,小子。
十一年后的现在
大楼停止倒塌,碎石不再落下,在渐渐散去的尘埃中,看到的是一张丝毫没有改变的容颜,棱角分明的轮廓,剑眉下,黑眸点缀着寒气,十多年的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是当初白色的衬衫,已换成黑色衬衫,他是如今半洋城,半魂集团的老大赫连至。
赫连至半跪在地板坍塌的边缘,左手紧紧的拉着悬挂在半空的寒末魂,然而,这时候,一块墙壁剥落,砸向他们。
看着寒末魂的眼眸不曾离开,赫连至伸出右手,对着往下掉落的墙壁,一瞬间,墙壁如同被埋了炸弹一样,忽然爆炸!
“砰!砰!砰!”数声巨响,掉落的墙壁化作尘土,被风吹散。
“至哥哥!”悬挂在半空的寒末魂一声惊呼,清秀苍白的脸上难掩心中的高兴,也只有在这时候,才会发现那个早已血染双手的寒先生,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赫连至收回右手,把寒末魂拉了上来,看着寒末魂毫无血色的脸和嘴边已凝固的血迹,沉默不语。
“至哥哥,对不起……”寒末魂本来开心的神情渐渐地暗淡下来。
赫连至看着他那失落和满是歉疚的表情,只是问一句:“小子,还疼吗?”
依旧是冰冷的语气,但里边有一丝连赫连至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疼惜。
寒末魂抬头冲着赫连至一笑:“不疼。”
赫连至淡淡道:“恩,还站得起来吗?”
“是,老大。”寒末魂勉强点了点头。
赫连至的身后,寒末魂的手下于记选,此刻脸色发白,手不自主的发抖,瞳孔逐渐涣散,即使是赫连至背对着他,但是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压得他喘不过气。
于记选依然清楚的记得十一年前,半洋集团内战结束的那一天,赫连至杀了前集团的老大罗昊域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赫连至虽然依旧是冰冷的表情,但黑色的眼眸布满血丝,那沉淀着的是浓烈的杀气与无情,加上他的脸和白色的衬衫都是血迹,显得更加的狰狞与恐怖。
一个满身是血与血腥的男人,在场的人都知道,现在有人敢反驳的话,赫连至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所以……
无人敢说话,无人敢反驳,无人敢阻止——半魂集团的成立!
然而令于记选真正感到恐惧的是,半魂集团成立后的事……
多年内战,牵扯的人与事太多,前‘半洋集团’已千疮百孔,在城内城外虎视眈眈的境况下,现集团半魂,为了巩固势力和地位,就需要筹备财力,其中就要不断接受任务,不止赫连至自己,就连年幼的寒末魂也要出任务。
虽然寒末魂年纪小,但是实力超群,杀人不眨眼,然而血债终归是血债,被人记仇也是正常不过。
寒末魂十岁那年,连同几个手下被之前的仇家数十个人围堵,最后,仇家都被寒末魂等人杀了,但是寒末魂也受了重伤,生命垂危,其中活下来的还有一个轻微受伤的手下。
赫连至知道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聚集所有的手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对那个轻微受伤的手下说道:“难怪那小子会被知道行踪,怎么,出卖集团,想过后果吗。”
冰冷刺骨的声音,毫无感情的眼眸,使那手下开始恐惧,或许这时候才意识到死亡的恐怖:“老大,我错了!求求你……”
恐惧的哀求声忽然停止,一把长刀刺入那手下的心脏,连反应都没有,睁大一双充满绝望的眼睛,身体轰然倒地。
赫连至抬眼看向众手下,冰冷的语气里满是杀气:“以后不管是什么理由,只要寒先生受了伤,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集团的众人都知道,半洋城的历任老大,都是心狠手辣之人,即使这个死去的手下没有出卖集团的信息,也一样活不了。
亲眼目睹了老大的残忍后,现在的于记选只感觉到一阵巨大的恐惧缠绕全身,令他无法呼吸,发颤的牙齿在打架,这时候能感觉到赫连至走了过来,在求生的欲望催促下,慌忙大声道:“老大,对不起,我办事不周,令寒先生受了伤!”
没有听到任何回答,但是于记选知道赫连至身为‘气的特有零化者’,想抽走他身边的空气或者让他的身体在一瞬间爆炸,都是抬抬右手的事,想到这忍不住绝望的紧紧闭起双眼。
几秒过去,于记选能感觉到刚刚有一个身影从身前走过……我还活着?
于记选慌乱的转头,看着刚刚走过的赫连至,心里暗暗庆幸:以老大的性格,我既然还活着!
此刻,寒末魂刚刚站了起来,于记选不敢多想,赶紧迈开脚步跑了过去,将其扶住,低声道:“对不起,寒先生。”
寒末魂任他扶着,也没说什么,目光随着赫连至的方向。
而他们对面,一排整齐,漂亮的冰柱尽头,站着的人是洪子柚,他恍惚的精神慢慢清醒,眼中慢慢有了焦距,出现在视线里的是三个男人,但是,没有熟悉的脸孔,不见了那个人,少主……今天少主被压死在这大楼里吗?不可能,我们之前一直拼命的活着!
寒先生没死?洪子柚看见寒末魂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秀气的眉毛微皱:自己的冰柱没能救下自己的少主,反而把少主逼上绝境的敌人给救下来了。
想到这,洪子柚就想把顶住屋顶的冰柱撤掉,但是这样做的话,这栋大楼真的就移为平地了,少主就更危险了。
“二队长。”没有任何波澜的声音,赫连至说道:“你救了寒先生一命,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洪子柚看着前面的赫连至,并没有听出对方的话语里有感谢之意,但是……这个男人是半魂的老大,这片大地上最有钱的人,好羡慕……
这时候,一阵清风从墙壁的裂缝吹进来,吹动洪子柚那稍微发红的碎发,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还活着吗,救少主要紧,便说道:“可以,希望你能还得清,半魂集团的老大。”
很快,赫连至的许多手下就开始救人,但是也非易事,这栋废弃大楼本身就是占地极广,又是多层数的建筑,在很久以前就坍塌过一次,这次的倒塌无非就是雪上加霜,现在挪开每一块石块都会使这半边大楼塌陷,危险至极。
洪子柚站在边上,看着一堆瓦砾和碎石,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少主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
好累……身体好沉……
昏迷的林改慢慢恢复意识,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便感觉到一阵痛楚席卷而来,而令其最难受的是胸闷,心脏的位置好难受。
“嘶……”微弱的呻吟,林改皱了下眉,随后艰难的睁开眼睛,眼前的光线很昏暗,但是可以看清身边的景象。
一块巨大的石壁,在自己眼前两米外的距离,目光慢慢扫过四周,到处都是断壁和碎石,还有一个脑袋在自己的胸口上……
林改猛然清醒,下意识的去抬手,然而右手抬起的瞬间有东西从手心处滑落。
林改抬手的动作滞停了一下,随即右手往下去摸索,很快,手碰到一物,触手的感觉是丝滑的麻花绳?
一个片段出现在林改的脑海,在碎石砸落下来的瞬间,有一个身影扑到自己的怀里,没有看清是谁,但是在昏迷之前,眼中看到的是两条很长的麻花辫……
简笑?
林改看着趴在自己胸口上的脑袋,这个角度看不见对方的脸,但是隔着衣物能感觉到身上的人传来的体温,有体温的话就是还活着。
林改没有动,就这么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直仰面躺着,乱七八糟的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忽然,趴在林改身上的身体轻微的动了一下,林改猛然回过神,迅速伸出左手并移到简笑的腰上,抽出简笑系在腰处的匕首。
简笑忽然睁开眼睛,同时脱口而出:“少主!”
“别动。”林改平静的声音,然而语气里有着明显的敌意。
简笑身体一僵,因为这时候脖子感觉到一丝冰冷,那感觉自己在清楚不过了,那是匕首的触感与温度。
“少主……”小心轻唤,简笑脸贴着林改的胸口,可以清晰的听见林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林改正握着匕首架在简笑的脖子上,目光看着屋顶,却早已不是屋顶的屋顶,开口说道:“半魂的人,是不是你引来的。”
“半魂?”简笑楞了一下,随即想到之前在赶路的时候,队长说过半洋城里最大的集团就是半魂集团,那是一个拿钱办事的雇兵集团,那么这次伤害少主的人是半魂集团?
林改见简笑不语,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可笑,谁会承认自己做的事。
然而,在林改看不见的视线里,简笑的脸色越显发白,心里慌张起来,连忙说道:“不是的,少主,我没有,在加入二部队开始,我就誓死要保护少主的,少主的命就是我的命,我不会成为少主的累赘,更不会伤害和背叛少主,请相信我,我不会伤害我最重要的人,真的少主,相信我,我不会背叛少主的……”
说到最后,简笑开始语无伦次,但是林改可以听得出她的声音越来越慌张,还有一丝颤抖,是在害怕吗,害怕什么,想起大楼倒塌时,简笑不要命的扑到自己的怀里,是想替自己挡下碎石吗,那坚决的举动,没有一点犹豫。
林改收回握着匕首的手,冷漠道:“简笑,起来吧。”
“嗯,少主。”简笑点了点贴在林改胸口上的脑袋,随后双手挣地,慢慢的从林改的身上爬了起来,坐在一旁。
林改也从地上爬起来,然而身体一动,不禁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摔倒在地上的缘故,原本被寒末魂重创的身体,现在不止是肚子很痛,而是全身都很痛。
“少主……”简笑看见林改的动作有些迟缓,便挪到林改身边,扶住其右手手臂,帮他坐了起来。
这里的空间不大,是几块较大石壁的夹缝,人站起来的话,明显很拘束,但是坐着的话,还算宽敞。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距离不到一米,这时候林改看见简笑平日子干净秀气的脸颊,此刻沾了许多灰尘,眼神黯淡,垂头丧气,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这边的方向。
而简笑注意到林改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心里‘咚咚咚’的跳个不停,紧张的垂下脑袋,等着对方说话,然而等了许久,还是一片沉默。
好安静……少主为什么不说话?简笑低着头,看着被黑色裤子遮住的脚踝,心里很害怕这样昏暗又安静的环境,终于忍不住小声说道:“少主相信我的,对不对?”
林改看着简笑低垂的脑袋,随便的应了一声:“恩,相信。”
林改平静得毫无波澜的声音,但是,简笑听来却莫过于最大的肯定!
简笑迅速抬起头,清澈的眼眸看着林改,微张着嘴唇,露出了一个很开心的笑容。
一个简单,开心的笑容。
林改一怔,看着清秀的脸沾着些许灰尘,冲着自己笑的简笑,模样很傻,但是……很可爱……
简笑见林改脸颊上有一道伤口,并且脸色惨白,担心的问道:“少主,你受伤了,还疼吗?”
“啊,啊……”林改从发楞中回过神,皱眉,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时候,林改注意到手中还拿着匕首,便递给简笑,无意中瞥见简笑的左肩膀处,即使在昏暗的光线里,依然可以看见她的蓝色短袄被渗透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一小部分,那是之前在隔断森林,被獠牙鬛狗咬到的伤口,看样子,简笑刚刚的动作幅度太大,导致伤口裂开了。
然而,林改见简笑接过匕首,并把匕首插回系在后腰处的刀鞘里,似乎没有注意到伤口在流血,便跟她说道:“简笑,你的肩膀,伤口裂开了吧。”
“伤口?”简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才意识到什么,低头去看肩膀,此时衣服已经被晕染成红色,同时,感觉到一阵轻微的刺痛,不过这些并不算什么,便抬头跟林改说道:“没事的。”
简笑说完没等林改回答,又马上继续说道:“对了,少主,队长他,之前我们是一起在市场里买东西,之后就分开各自去买东西了,后来我没在看见队长了。”
简笑连忙解释完,便看着林改,等着他回复。
“我见过子柚。”林改想起在大楼倒塌之前看到洪子柚,他并没有受伤,轻而易举的切断绑住双手的绳子,看来之前他并没有反抗,理由是什么,现在并不知道。
林改想着,便问道:“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这样的,之前我和队长在半洋小市购买东西。”说着,简笑很开心的从口袋里拿出那块蓝得发黑的矿石给林改看:“是不是很漂亮呢,还是队长帮我砍的价,他说这个很值钱的呢。”
林改凑过去瞄了一眼,只见白皙的手心躺着一块三厘米左右的矿石,然而并没有什么兴趣,面无表情的说道:“他说值钱,那就不会错的。”
接下来,简笑跟林改说了和洪子柚分开后的事情。
“也可以,那一个小时后,在半洋小市的大门口见。”洪子柚说完便不见人影了。
简笑就一个人在这里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往市场里边走,可以发现半洋小市真的很大很繁华,街道更是如同蜘蛛网般交错,道路两旁的店铺橱窗柜摆放着漂亮精美的物品,其价格当然不菲。
在这热闹又陌生的地方,简笑看到了许多在观望城中并没有的东西,就算是摆在街边的摊位,其物品的价格也是不便宜,远超出简笑的接受范围,至于东西的真假,当然也是看不懂,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真贵,店铺里面的更贵,买不到合适的,便到处逛,到处看看。
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逛了四十分钟之后,两手空空的简笑经过一家高档的服装店时,听见了一个女声。
一个甜美且尖锐的声音:“你们的动作快点行吗?”
经过门口的简笑停止脚步,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