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衙门水牢中的刘奇,被牢头和刑吏折磨的几乎不成人形。
刘奇本不是嘴硬的人,况且他自觉的他的记忆中也没有什么隐瞒的事情,需要做个英雄好汉,所以不等旁人审问,他就把自己一生的履历,竹筒倒豆子倒了个干净,哪怕是如何得到他的瘫子媳妇也说了出来,不过,唯一撒谎说是因为自己相救,才抱得美人归的。
只可惜,牢头和刑吏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没有皮鞭和板子帮助,犯人的嘴总是有所保留的。
刘奇被折磨的体无完肤,终是顺着刑吏的话锋暗示,编出了一套他都不相信的供词。
大致内容如下:三月初十傍晚,有人收买刘奇暗中监视桑阁老府,初十夜,幕后人物,闯进阁老府,作案后逃之夭夭。鉴于刘奇为外围成员,只知悉作案人员皆为夜行衣,那带头人身形高大,左臂似有残疾,其他无。
不过,这份画押了的供词让刑吏和牢头很是满意。而刘奇却是目瞪口呆,拜托,那领头人的模样自己可没有这样说过啊。
那刑吏可不管刘奇作何想,或许也不屑去想,他藐视的扫了眼倒在地上的刘奇。
“像你这种刁民,我见得多了,有时候还是得用重刑才肯说实话。”
刘奇挨了打,身上的伤痛虽痛彻心扉,但是他隐隐觉得这份供词对自己来说,似乎有很大的问题。
他大着胆子,询问道。
“青天大老爷啊,按这份供词,我该判什么罪?”
完美的处理完了公务,牢头很是畅快,看着刘奇的那副可怜样子,忍不住道。
“判什么罪?谋杀朝廷大员,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小子,你就等着秋后问斩吧!”
刘奇想过会给自己按上很多罪名,但是却从没想过会是牢头说的这种,他愣了半晌,牢头还以为他是吓傻了,待要取笑,哪成想刘奇张口就是哭起媳妇来。
“啊呀!我的娘子哇,小爷我对不住你啊!让你刚跟了我,就让你陪着我抄家灭族见阎王啊!娘子哇,你说咱们这辈子咋那么苦命啊!不过,我听庙里的老和尚说,人死可投胎,希望下辈子咱俩个都投个好人家哇!”
突然,刘奇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干嚎道。
“你这辈子这么漂亮,希望下辈子别太漂亮了!我阿奇命不好,你长的太俊喽,我阿奇可没本事,再能让你当娘子啊!娘子哇!我阿奇对不起你哇!”
刑吏和牢头目瞪口呆的看着刘奇,心里同时冒出一句话,这他娘的是个什么人?
刘奇关进大牢后,雇的那几个丫鬟婆子纷纷卷铺盖走人,只剩下一个叫做可儿的丫头还照顾着穆兰馨的起居生活。
穆兰馨端坐在轮椅上,对于身后这位乖巧的丫鬟放佛理所当然般,任其行事。而那丫鬟也是尽职尽责,也没有有一丝逾越之处。
穆兰馨突然开口道。
“莫掌门,她救还是不救阿奇?”
那丫鬟仿佛早知道穆兰馨要问般,从容答道。
“掌门只说了一句,救他就是等于救小姐。”
穆兰馨没有再问,有莫小月这一句就已经足够了。
“最近家里的事情,你做主就行了。不用事事都来问我,莫小月既然安排你来监视我,我也懒得理会,只要她别忘了她的承诺就行!”
丫鬟替莫小月争辩道:“掌门安排我是来照顾保护小姐的。”
穆兰馨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道。
“少望她脸上贴金,她是什么样的人我爱你更清楚!”
不管,穆兰馨如何担心刘奇,在苏州衙门,刑部侍郎徐韶谦和知府梁仕宽,此时却是罕见的讨论起案情。
“你们衙门确定杀害桑阁老一案中的人是江湖上的追魂手薛豹?”
梁仕宽十分肯定的回答徐韶谦的疑问。
“是的,我听廖总铺头说,这追魂手薛豹,由于手上常年用五毒之物练得毒掌,所以被他所伤之人,身上往往会带有毒素。而仵作报告中桑阁老却是被高强的指力扭断的脖颈,而伤口处恰有毒伤的指力。另外,我们抓到的唯一目击证人,所说的那匪首身形,正是薛豹。徐大人,这两下里一对,不是那追魂手还有谁?”
徐韶谦仔仔细细倾听,待梁仕宽讲完,一拍书桌,立身赞道:“这下知道贼首是谁,就好办多了。梁大人,我一定把此间之事详细禀告皇上,按照梁大人的功绩,相信梁大人必会得到皇上嘉奖!”
梁仕宽心花怒放,朝徐韶谦大礼拱手谢道。
“还要靠徐大人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
就在二人溜须寒暄之际,梁仕宽府上管家,亲自匆匆跑来,伏在梁仕宽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梁仕宽脸色顿时大变。
徐韶谦故作不知,淡淡的道。
“梁大人府上有事自可去处理就是。”
梁仕宽眼珠转了转,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
“京师来了一好友到我府上,我去款待一下。”
徐韶谦心中暗暗猜测,这梁仕宽的路子倒也广阔,想必这时候来找他,八成是因为桑阁老一案,但不知究竟是何事呢?
梁仕宽走到僻静之处,拉住管家,凝神问道。
“你可看清真的是宫中来人?”
管家额头渗出密密的汗水,低声道。
“老爷,千真万确!而且还是位女子。不过,那人穿着黑色披风,遮着脸面,只拿出一块令牌,让小的告诉老爷,秘密前去会她!”
“那令牌是什么模样?”
管家仔细想了想。
“鎏金打造,正面是凤凰图案的令字,后面刻着揽月的字样。”
“不错,的确是宫里的人。揽月?揽月宫?莫非是最受皇上宠爱的兰贵妃?她派人来见我干什么?”
梁仕宽不敢怠慢,赶紧小跑着去见这位贵妃特使。
待见着时,只见那特使坐在那儿慢条斯理,优雅的品着香茗。就算梁仕宽进屋请安,也只是微微把手一摆。
“闲话少说,梁大人抓得人里可有一个叫做刘奇的?”
梁仕宽心中一动,暗想莫非这刘奇的那位瘫子夫人,与兰贵妃的关系?想到这里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当然他不认为,刘奇自己会结识上宫里的大人物,要不然,怎会当了那么多年的乞丐?
“启禀特使,是抓到一个,他是桑阁老一案中唯一的目击证人。”
那特使似乎眉毛一动,有些不悦。
“难道是和那匪徒一路?”
梁仕宽有些不明白来人的意思,试探着问道。
“特使的意思是证人按证人的规矩办,匪徒按照匪徒的法令处理?”
那特使似乎不愿意再和这样的官僚绕这弯弯绕儿,直截了当的道。
“既然梁大人认为那刘奇是证人,就按证人的规矩办!”
“这个,这个,有刑部的人在这里,况且这案子皇上也在盯着,下官着实棘手的很。”梁仕宽显得有些为难。
特使冷哼一声。
“不要以为抬出皇上就可以作为挡箭牌,娘娘想要保的人就算是十恶不赦之人,也有手段让他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信是不信?”
梁仕宽的脊背冷汗直流,他刹那想到得罪兰贵妃的后果。
声音哆哆嗦嗦的道:“下官尽全力保那刘奇刘公子无恙!”
“哼,娘娘不想听到尽力这两个词,而是一定要保住!”
“是是是,下官一定一定!”
“还有,今日之事不可泄露半分!”
梁仕宽本想用兰贵妃的身份做些文章,哪成想被提前堵住了。
送走特使,梁仕宽不由琢磨怎么在徐韶谦面前为刘奇开脱的借口。
“来人,去大牢把那刘奇刘公子换间干净的牢房。”
直接把刘奇放出来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但是慢慢的小心运作把刘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找借口放出来,倒是有可能,还不惹麻烦上身。
梁仕宽的管家到了大牢,让牢头把刘奇从水牢里提出来,并假意训斥道。
“简直是岂有此理!刘公子的事又没有定案,怎么能按罪犯的待遇关到这里来,还不快给刘公子换间干净的牢房。”
骂完牢头,对着刘奇又换了一副笑脸,道:“让刘公子受苦了,我家梁大人本来是想直接放您出去的,但您也知道您的案子牵扯的事情太多,只好在这牢里委屈您几天了。”
刘奇挨了刑讯,浑身又臭又脏,还满身是伤,梁管家不由得皱了皱眉,回过头对牢头吩咐道:
“一会儿,弄点热水,给刘公子洗洗,把伤口处理好。嗯,你们给我记好了,对待刘公子一定要当贵客对待!不可怠慢半分,否则梁大人和我一定饶不了你们!”
安排完刘奇的事情,梁管家才匆匆离去。
梁管家一走,牢头与几个狱卒像是供祖宗一样搀扶着刘奇从水牢里请出来。
刘奇回首留恋般,望着水牢,恰好有几只老鼠,根本不惧生人从他脚前溜走。
刘奇咧嘴笑道。
“诸位鼠兄,感谢这几天你们的相陪,如今,在下就不能跟你们做伴了。告辞,后会无期!”
牢头讪讪的道。
“刘公子真会开玩笑。”
刘奇虽然受尽折磨,因为年轻,倒也能扛得住。
给刘奇安排一间干净的牢房,这让牢头很是为难,最近因为桑阁老的案子,各个牢房都塞满了嫌犯,把刘奇和那些人关在一起,显然梁大人的意思不是这个样子。
有狱卒献计道。
“大哥莫非忘了那个赖在牢中不走的疯和尚?要不委屈委屈刘公子,暂时住一住。”
那牢头眼前一亮,道。
“甚好!”
(本章完)